虽然十多年没来鬼市。
傻柱却并不陌生。
靠着脑海中的存储记忆,他一路轻车熟路来到了距离四合院不怎么远的鬼市。
傻柱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四点三十分。
不长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
从人们的态势,大致可判断出对方是来做什么的,究竟是卖东西的主,还是买东西的人。卖东西的人,通常都是那种半蹲在路边的姿态,一双眼睛警惕的关注着左右两侧,身体也呈现一种随时撤退的姿态,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寻找自己的目标。买东西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行走状态,一边迈步前进,一边打量着蹲在马路牙子上面小贩及小贩手中的东西。不论是蹲在路侧的摊贩,还是游走的顾客,每个人都牢牢的闭着自己的嘴巴,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发生声音。
这也是鬼市的一大奇景。
明明是买卖的市场,却偏偏没有叫卖的吆喝声音,一切都静寂如丝。
没什么声音。
昏暗的路灯下,一切都是那么平淡却又诡异,这条街有几盏路灯,每相隔几十米就有个灯泡亮着。
具体多少瓦的灯泡。
不知道。
但灯光微弱,只能照亮周围极小的一片地方。
由此产生出了鬼市的第二大奇景。
手电。
不论是游走的行人,亦或者蹲下的摊贩,他们的口袋中总是会藏着一个家用电器。
手电筒。
富裕人家,三节电池的那种手电,不富裕的人家,两节电池的手电,为了节省,通常不会开,只有遇到那些有兴趣的卖家,才会大方的将手电打亮,照耀一下自己的所卖货物。
你远远的看上去,还真有鬼影重重的既视感。
站在鬼市的入口处。
傻柱用手整理了一下脸上的口罩。
人不见人。
这是鬼市的一大特色,就算买方跟卖方谈成了生意,双方都不会认出对方,出于少惹麻烦的心思,鬼市的人,百分之百都遮着自己的真实面孔,有的用布子蒙着自己的脸,有些则是戴着面具,还有一些人跟傻柱一样,用口罩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傻柱悄无声息的汇入了人群中,眼睛里莫名的多了几道光彩。
周围的环境,让傻柱的身心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愉悦。
简单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傻柱朝着街道中间走去,他是来求票的,那些有多余票据的人,通常无事人般的站在马路牙子上面,既没有买商的猴急,也没有卖商的急切,平稳却又沉默。
古往今来,交易无非低买高卖,亦或者打个空白差。
当下的票据,官方没有给这个市场的产品进行定价,所以开价多少,还价多少,纯粹看你运气,运气好了,遇到一个开价不高的主,简单讨价还价一番,拿下,运气不好,遇到狮子大开口的主,纵然你磨破了自己的口水,亦也没有收获,着急还的挨对方一顿暴揍,说你耽误对方时间了。
鬼市买卖,一定要灵活。
毕竟人家有着“看货不问价、照物不照人”的规矩。
算是给了傻柱一定的可操作空间。
鬼市从开市到结束,从来都不会有嘈杂声,整个过程都出奇的安静,同意跟不同意用点头和摇头来表示。
傻柱并没有直接找卖票的人买票,李秀芝叮嘱他了,不打无把握之仗,他先是从东到西溜达了一圈,心里有了数之后,才朝着中间卖票的那几位走去。
他的任务是买布票。
别的都不在乎。
一个戴眼镜还穿四个兜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吸引了傻柱的目光。
就这身装扮。
想不吸引傻柱的目光都不行。
一看就是文化人。
不知道为什么,傻柱突然想到了闫阜贵。
该男人虽然戴着口罩,但是警惕不安的双眼,出卖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再加上傻柱在对方的手中,看到了一块一米见方的新布,故猜测这位手中有布票,而且还是第一次来鬼市进行交易,由于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有布票的事实,故意将一米见方的新布当作了揽客的幌子。
傻柱走到中年人身边,双方就跟电影中我方人员接头似的。
“有布票?”
声音很低,低的连那位中年人都听不清楚,见傻柱盯着自己,猜测傻柱在跟他说话,忙点了点头。
傻柱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示意了一下。
那位中年人点了点头,又在原地又停顿了一分多钟,后迈步跟着傻柱的脚步来到了这个角落。
“要多少?”
“做三身成年人的衣服。”
雨水两身衣服。
李秀芝一身衣服。
男人掏出了一张布票,将其捧在自己的手心,借着手电的亮光,让傻柱确认了一下。
这也是规矩。
先确认你有东西。
省的闲扯淡。
前面的那些步骤,都没有出乱子,唯独谈价钱的时候,出现了一点让傻柱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傻柱以为人家要跟自己手谈。
也就是袖口谈。
你一只手,我一只手,相互谈价钱,用手势表示数字,先伸一根手指是块,再伸二根手指是毛。
却没想到男人第一次来鬼市,什么都不知道,傻柱的手谈便也成了无稽之谈,最终被逼急了,傻柱朝着男人小声的报了一个价码。
男人微微的摇了摇头,他对价格不满意。
傻柱委实无奈了,他见男人是第一次来鬼市,便给了对方一个一步到位的价钱,却没想到男人也是一个妻管严,就因为他老婆跟他说,卖票的时候,对方要是喊价,自己一定要摇头,便朝着傻柱可劲的摇头。
傻柱在原价的基础上,又加了五毛钱。
见男人还在踌躇不决。
傻柱直接撂了一句狠话过去。
“就这个价,您要是同意,咱们就交易,您要是不同意,咱一拍两散。”
话罢。
傻柱做出了迈步离开的假象。
男人见傻柱真的要走,也是慌了心神,忙拽住了傻柱的胳膊,说自己同意了傻柱给出的价格。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每个人都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手中的钱款和票据。
黑市发生过有人用光头废钞当新钞使唤的闹剧,也出现过有人将过期票据改了日期二次倒卖的事情。
小心一些终归是没错的。
傻柱看的认真。
男人也看的仔细。
双方确定票据和钱款没有问题后。
各自离开。
走了没几步,忽的听到了不远处有声音响起。
“哎呀!”
傻柱也算见多识广,晓得这是有人冲了鬼市,一扫之前懒散的架势,撒丫子的朝着四合院的方向冲去。
冲了鬼市,属于官面上的说法,就是有人来清除鬼市。
有些人拿了盗窃的赃物或者赃款,来鬼市消费,人家部门的人,顺藤摸瓜的查到了鬼市,抓捕过程中,剩余那些人,不管是买方,还是卖方,都会人心惶惶的乱了心神,撒丫子的朝着安全屋跑去。
鬼市交易不合法。
上一次傻柱便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没想到十年后第二次逛鬼市,又遇到了跟上一次一模一样的事情。
被抓住。
一准是单位来领人的下场。
降工资的处罚是免不了的。
偌大的鬼市,看着就跟炸裂的羊群,人们朝着数个方向轰逃,傻柱仗着年轻,冲在了最前面,只要拐个弯就安全了。
偏偏这时候前面响起了不许动的厉吼以及人倒地发出的身体撞击地面的动静。
傻柱知道前面的路已经被堵死,扭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冲去,半路上,见旁边有堵墙壁,后面依稀是河道,当即决定翻墙逃避。
他奋力的挤开人群,三步两步的来到了墙壁跟前,双脚用力,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墙头,就在傻柱马上就要翻过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傻柱的腿,使劲的朝下揪着傻柱。
傻柱的心。
本能性的一沉。
以为部门的人来了。
等他被拽下墙,凝神静气查看对方是谁的时候,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狗日的。
居然不是部门的人。
是跟傻柱一模一样的来鬼市淘换东西的顾客,脸上用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死死的遮住了脸,但是他的双眼。
傻柱觉得有几分熟悉。
又一打量对方的身形和发型。
立时猜到这位混蛋是谁了。
易中海。
顾不得许多,挥舞着拳头,朝着易中海的两个眼眶就是两拳头,趁着易中海眼科挨了拳头,看不清的机会,傻柱变拳头为巴掌,恶狠狠的朝着对方的脸颊扇去。
抽了易中海五六个耳光,趁着易中海发出呻吟的当口,借着冲跑的惯性加持,三下两下的跃过了墙头,顺着墙根消失在了茫茫夜幕当中。
挨了傻柱两拳头和几巴掌的易中海被留在了原地,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站满了治安科的人。
看着对方的手电。
易中海就一个想法。
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
堂堂轧钢厂八级工逛黑市被抓,绝对的大新闻。
心里暗道了一句,自己不就是想趁着聋老太太去医院的当口在黑市套换一些东西吗,却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