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她的道路
‘这方小洞天的形状，约莫是一个环。’
回想着走过的四种环境，虽然许多景物、生灵都有所不同，但它们都被相同之物贯穿——正是位置与现世银罗河重叠的那条河。
而若是将河在各个区域的部分拼凑起来，便会得到一条略有些狭长的环。
“真是...鬼斧神工，造化之能，”江星楚感叹了一句，“能做到将不同的空间如此‘串’起来，这条河就是货真价实的时光。”
这方小洞天的空间是一头羊，而时间是则用来放牧它的绳。
看似行走在不同的区域，实则是走在不同的时间里；
为何人们无法看到对方？因为相对来说，一者身处过去、一者踏足未来，这又如何能够相见呢？
至于为何能相互攻击，或许是因为此地的空间被影响太久，发生了异变...就像河流中翻涌起来的朵朵浪花。
空间波折之下，有的人能够相互遇见，而有的人却只能擦肩而过。
在心念电转之间，江星楚已把这秘境彻底理解；接着，她突兀地转身，背对着河流开始往前走去。
一袭如星光编织而成的斗篷覆在身上，她的气息变得高渺隐匿，能够不惊动任何人似的，江星楚移动着。
她迈出的步伐极坚定，但时不时又会回头去看。
三番五次之后，她甩了甩脑袋，终于勾起一抹笑容：“以我家呆头鹅那温吞的性子，走完三段顶天了。
他没有这等遮掩宝兵，需要应付草原人的偷袭，没能遇上也很正常。”
用这些平静的说话，江星楚就把自己安慰，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
本来还想说‘就算死了本小姐也不会伤心’，然而这念头刚刚转动，她便感受到一种刻骨的痛。
‘在桥头看见时，他还穿着那身我给缝过的青衫啊...’
江星楚握紧了拳头，显出些手背皮肤下有些发白的骨节；这样子就极失态，她就将自己鄙视。
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往复，首尾相接。
...
走在顺流而下的路上，方曦文听到传言，不动声色地放松了握住厉慕幽手的力道。
虽然远处看过去两人还像是牵在一起，但其实各自都已蓄势待发。
‘二姐，能感应到他离我们还有多远吗？’
‘可以。’
‘...不是隐形人？’方曦文有些疑惑。
倒不是不信厉慕幽，只是若在刚刚的战斗中有如此敏锐的感觉，她也不会伤成这副样子。
之前换下来的斗篷上覆了一层血，大多都干了，...虽然她本人好像不怎么在意。
‘不是，他就散发着一种很刻骨的杀意，是冲着曦文来的。’
厉慕幽没有回头，半个身子轻偎在他身上，传音道。
杀意？
会是谁...难道是死了弟弟的宇文仇？是一手布局的高承佑？
急速回想了一遍，方曦文就难以找到答案；秘境之中，被他得罪的最狠的，如今都已魂归长生天了。
“伊呀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预兆的，一道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耳膜都几乎要被撕裂，思维都滞了一下。
温声，方曦文有些震惊地转过头，心重难以置信。
因为这声音就来自于那被他斩下一臂、最终败死的草原武士...跟他临死前的叫声，极为相类。
那是一团漂浮在空中的血红人影。它的五官隐约能够辨认，居高临下，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怨恨之意。
“厉鬼。是曾经死在曦文手下的人？”厉慕幽很快反应过来，分水刺错开摆出战斗姿态，轻声问道：“他死前，是不是有极强烈的怨恨？”
“对，没错。”
“灭天门有过特殊教导，为了不出现这种情况，保险起见该搅碎敌人的头。”她很平常地说着。
方曦文有些流汗，猛地一个大跳拉开距离，接着一拍腰间，那从未出鞘过的第二把剑挺出部分剑身。
周围立刻漾起金色的光，如水波一般，四方诸邪辟易，让人头脑一清。
下品宝兵，明德至善剑。
然而，巴音图所化厉鬼就完全不管这些，在一声厉啸后，它便急速地冲了下来。
像是没有风阻一般，它重重撞在方曦文身上；刹间有无尽的恶意侵袭心灵，他瞬间脸色煞白一片。
这是直接攻击元神的手段...是半步外景！
“他死前是九窍，已经开始修炼眉心祖窍了；死后强烈的怨念，加上秘境的特殊，元神未灭，巧合之下打开玄关，架起了天地之桥...”
只消两眼，厉慕幽便看出了它的来历，飞快道。
“这狗运...”方曦文忍不住骂了一声，宝兵彻底出鞘，斜剑格挡，“二姐你直接跑，它的目标是我！”
面对这种能攻击元神的敌人，人数再多也没用，只会被误伤而已。
正当他打算借宝兵之力硬悍时，那草原武士所化的厉鬼忽地停了动作，像是在思想着什么。
见状，厉慕幽恍然大悟：“等等，它的记忆不全，几乎没有神智！”
虽然打通了生死玄关，但天地之力也将它的心智冲垮，只留下生前最强烈的恨意——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去攻击方曦文。
也就是说，可以利用——
厉慕幽明白过来，轻轻抬手，有魔焰涌动于掌心。
“二姐，你干嘛？”
“既然我都能感应到它的杀意，那反过来也一样，”只见女子五指骤然收拢，厉声喝道：“过来！！”
眼见厉鬼都要朝他扑将下去，见状是硬生生止住了冲势，以更快的速度换了个方向！
“喂，是我杀的你，倒是他妈冲我来啊！”
噌地把明德剑返回鞘内，方曦文又发足奔起来；他就不明白厉慕幽如此做的意义啊。
“二姐！”
“我留在这里，只会拖后腿。”
“说的什么话？！”
“没事的。伱看，因为勾连天地，它已经成秘境的一部分了，”厉慕幽身上散发着滔天杀意，眉毛却弯出柔和的弧，“如此死命杀来，就只会有一个结果。”
砰！
厉鬼重重地砸在她身上，却反过来自己消散了大半——
只见厉慕幽脖颈上的那条项链骤然绷断，散出一颗颗宝石，如同泪滴一般，垂落，溅起万千金光。
秘宝，珠泪挽歌。
这悲伤之意就将那厉鬼感染，它呆立原地，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尖叫着，身形逐渐变淡。
而被它一撞，厉慕幽倒退了数步，像是跌入了某个窟窿，身形几乎要消失在原地。
方曦文连忙伸手要去拉她，但想明白了什么，止了步。
“它会让秘境出现短暂的缺口，”厉慕幽的神色温柔下来，看着他：“二姐帮不上忙，在外面等你。”
“好。”刚放下心来，女子又补了一句：
“如果曦文没出来，我就杀光活下来的所有人。”
随着这平淡的话语落下，她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有穴窍洞开，真气外放，长发无风自动。
八窍自成！
厉慕幽眯了眯眼睛，再退了一步。
刹那间天地共鸣、杀意倒卷，连厉鬼都跪伏在原地，如同鹌鹑，只能瑟瑟发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