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何尝不知道,贾环说的确实是实情。
只是涉及到了长辈的安排,贾政一直采用的都是绥靖政策,老太爷论起德高望重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关于教学水平上,从贾家族学的升学率,就可见一斑。
贾政叹了口气,道:“事情已经恶劣到这个地步了吗?”
遇到难题,贾政的第一反应,还是想要退缩,开始避重言轻。
但是,换掉贾代儒关系到贾环的下一步安排,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贾政。
贾环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绝对比您想象的还要糟糕!”
“学生来源复杂,再加上老太爷监管不力,已经乱象横生了。”
族学的状况,实际比贾环描述的还要离谱,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贾代儒这个人,实际上就是个悲剧中的悲剧。
作为代字辈的太爷,实际上在两府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同时作为贾代善的堂兄弟,贾赦和贾政的堂叔,也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那么多年,身上也没有混个一官半职,处处都透露着蹊跷。
即便是贾芸这样,血缘关系已经稍远一点的晚辈,都能够在王熙凤的照拂之下,做出一点事业,更何况贾代儒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两府最兴盛的时候。
所以,贾代儒应该是人品和能力都有问题,才落得个如此下场。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竟然让这样的人,来族学这种,培养族中下一代子弟成长的地方,来做校长,简直就是胡抡。
见贾环如此坚持,贾政斟酌了一下,眉头紧蹙道:“族学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等晚上散班之后,我和大老爷还有东府的珍哥一起商讨一下,然后再做结论。”
说完就起身要去衙门点卯。
走到门口之后,又回身嘱咐道:“你在家里好生读书,国子监入学也是需要考试的,到时候不要丢了自己的脸面。”
贾环点头应下。
考试这种事情,就不是个事儿。
随堂测试这种东西的发明,简直就是一个伟大的创举,一天做几张卷子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
傍晚,宁国府宁安堂。
和荣国府的荣禧堂一样,都是正院最重要的会客厅。
大小规制上,两府也都比较相似。
只是在细节摆件上,就出现了很大的差异。
按照两府的位置来看,以左为上,以东为尊,宁国府的地位理应在荣国府之上。
最起码在一代目的时候,贾演和贾源的关系是这样的。
但是到了二代目继承的时候,两府的差异就开始显现出来。
和荣国府的贾代善继承了国公爵位不同,宁国府二代目掌门贾代化,只是袭爵了一等神威将军,同时出任了京营节度使。
等到了三代目的时候,贾敬作为两府唯一一个科举出仕的官员,本来是应该有机会翻身,但是可惜遇到了政局大变,两府都站错了队,导致萎靡至今。
荣国府的老太太贾母还在,作为国公夫人,身份的意义重大。
几十年的日积月累之下,两府的差距已经非常明显。
贾珍虽然是此间的主人,还是坐在了主座的下首。
没办法,辈分低。
贾赦和贾政则是坐在了主座之上,至于贾环,还是敬陪末座吧。
两府袭爵的人都到齐了,再加上贾政,除了没有出席的贾母,贾家的头面人物都在了,算是一个小型的家族会议。
众人吃了一口茶之后,贾政温言道:“珍哥儿,今天过来是有事相商,涉及到了族学的一些问题,总得跟你这个族长好好聊一聊。”
“具体的事情,就让环儿先说给你听一听。”
贾珍满脸懵逼,族学?
咱们家还有族学?
老子虽然是族长,但是除了每年祭祀的时候,也没发挥过什么作用吧?
现在有问题了,倒是想起来了。
不过脸上还是十分恭敬道:“有什么事儿,两位叔叔吩咐一声便是了,侄儿概无不从,哪里谈得上商量二字。”
马屁拍的不是很高明,但是好在比较到位。
贾赦笑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族长,涉及到族中的事务,还是得要你点头才行。”
说着放下茶盏对贾环道:“环儿,你来跟你珍大哥好好说一说族学的情况。”
贾环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因此也不客气道:“珍大哥,如今族学之中,只有太爷一个人看顾,实在有点照应不过来。”
“再加上太爷年岁也大了,难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规矩松弛,还有一些亲戚家的孩子,在里面胡作非为,这些将来都会给咱们贾家招来灾祸。”
“所以,要不咱们还是从外面请一位作风严厉一些的秀才或者举人,一来可以帮太爷分担一些,二来也可以提升一下族学的教学水平。”
为了照顾长辈的脸面,贾环的话已经说的十分含蓄和客气。
只是在座的都不是纯粹的傻子。
可能在人品上有问题,但是最基本的智力,还是在线。
所以贾环话音刚落,贾珍就明白了,这是要拿自己挡刀了。
得罪一个族中的长辈,并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尤其是贾珍也从来没有把族学放在心上。
眼珠转了几圈之后,贾珍笑道:“三弟提的倒是件好事儿,但是儒老太爷该怎么安排,不知二位叔叔有没有什么打算?”
不是瞧不起贾环,而是下意识的反应,有事情还是先问长辈的意见。
贾政倒也没有多想,还是指着贾环道:“环儿应该已经有了全盘的打算,就让他都说给你听听。”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又看了眼贾赦,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贾珍才第一次正式贾环的存在。
心中不由纳罕,自家这个环三弟,什么时候这么得长辈的看重了。
族学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全都交给这么个毛头小子来负责。
对于贾珍的不重视,贾环倒也没有太在意,少年郎想要有发言权,总是要先证明自己一下。
对上贾珍看过来的眼神,贾环笑道:“太爷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收入的问题。”
“如今没有人膝下无儿无女没有人照顾,总是个大问题。”
“不如每年从府里单独支一笔银子,不外乎就是百八十两,看看族中谁家愿意负责太爷的晚年生活,到时候送过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