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环开始认真读书之后,贾政就曾经反思过自己之前的一些行为,是不是太过于偏颇不公平,得出的结论当然是毫无疑问的。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之后,贾政就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弥补一下之前的一些过失,给贾环提升一下待遇,虽然不能够保证一定能和宝玉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但是好歹也要缩小一下差距。
否则的话,真的等到贾环高中之后再调整待遇的话,场面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一方面到时候,贾环还需不需要都是个问题,还有另一方面,中举之后提升待遇,显得也太过于功利,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贾政还做不出来。
如今看到贾环如此“懂事”,贾政不免感到不是滋味,尤其是和宝玉比起来,两人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个享受着优厚的待遇,但是却每天厮混在后宅的脂粉堆里不思上进。
一个条件十分“艰苦”,却能够抱朴守一,主动读书,还能够考虑到为家族增光。
两向对比之下,差别一目了然。
高明的告状方式,并不需要非得充当一个恶人,在背后打小报告什么的,都是很低级的手段。
夸奖这种事情,有时候比告黑状要更好用一些。
尤其是面对贾政这种,自诩为君子的时候。
提到王夫人和贾宝玉,此时的贾政已经有一点气不打一处来了。
贾政思索一下,道:“接下来你就要到国子监读书了,同窗之间难免也会有一些应酬往来,以后每个月从前院账房额外多支五十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出现不够用的状况,再单独申领。”
“另外小厮书童也都得配齐了,一方面是为了照顾你的日常活动,另一方面出门在外身边没有人的话,我和你娘也不放心。”
可以看出来,贾政这次是下了狠心了,直接把贾环的待遇提到了和贾宝玉一致的水平线上。
另外还有每个月五十两银子的预算,这是贾宝玉都没有的待遇,贾环虽然不太放在眼里,但是终归是贾政的一番心意,而且还可以稍解燃眉之急,也就没有继续推辞,直接躬身道:“长者赐,不可辞。”
“请父亲和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严于律己恪守己身。”
赵姨娘没有什么文化,有些话听不太懂,但是贾政却非常满意贾环的对答。
没错,贾环就是故意的,最基本的投其所好。
趁着贾政高兴,贾环抓住机会,又认真道:“还有一件事,希望父亲能够多上心留意一下,家里的下人们,有一些太不像话。”
“宽仁待下没有问题,但是有一些事情,下面的人做过线了,传出去的话,难免惹人笑话,只会坏了咱们贾家的名声,搞不好还会被御史参一个治家不严。”
贾政不习惯料理所谓俗务,说白了就是想要偷懒,所以才把家里的事情,都交到了王夫人手上,作为王夫人的侄子和侄女婿,外面的事情,基本都交给贾琏来办。
但是,现在贾环把事情牵涉到了贾政身上,贾政就不得不正视了。
好在知道贾政的性子,就是比较宽仁,能够听得进去意见,否则的话,贾环肯定不会采用这种一点转弯都没有的直给方式。
贾环的策略果然起了作用,贾政严肃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你详细说一说。”
贾环沉声道:“还是姑姑和姑父家的事情。”
“如今姑姑和姑父都不在了,链二哥肯定是会按照老太太的意思,把林姐姐带回来,以后就住在咱们贾府了。”
“之前姑父还健在,巡盐御史的官职也在,林姐姐住在咱们家里,也就是亲戚之间的来往罢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许多问题就必须都摆在桌面上了。”
贾政没想到,贾环说的是这个事情。
之前从来都没听贾环提起过家里的事情,还以为贾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什么都没注意到。
现在听了贾环的这番言论,贾政也意识到,之前确实有点小看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作为贾政唯一的侄女,其实贾政对于林黛玉还是比较看重的。
而且,都在官场,贾政和林如海这个妹夫,也多有来往。
之前都在京城为官的时候,就经常凑在一起,讨论朝局讨论治国方略。
即便是后来,林如海放了外任,和贾政的书信往来,也一直没有断。
在贾政的心里,后宅有老太太坐镇,自然可保无虞。
况且林黛玉又是贾母最疼爱的小女儿贾敏,留下来的唯一一点骨血,老太太肯定是疼爱有加,和宝玉不相上下。
但是,现实却往往出人意料。
贾政错估了贾母对于后宅的掌握程度,还有就是对于林黛玉的性格,也缺少足够的了解。
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太高估了王夫人心肠的善良程度。
心地良善的人,总是容易把其他的人,也看的和自己一样良善,岂不知每个人的道德底线是不一样的。
等到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油水,全都挤出来之后,剩下的所谓豆渣就会被直接处理干净。
王夫人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作为当家主母,很多时候,王夫人并不需要亲自动手,所以才能够装出一副菩萨面目。
毕竟坏事,全都安排给王熙凤干了,许多脏活沾不到王夫人手上。
贾政沉默了一会儿,道:“事情应该不至于此吧?”
事实没有摆在眼前,贾政还是有一些侥幸心理。
但是贾环显然不会给贾政心存侥幸的机会,直接坦言道:“之前林姐姐第一次来到府里的时候,正好恰逢姑姑过世,您也很伤心。”
“但是除了您和大伯之外,又有谁真的把姑姑过世的事情真正放在了心上,林姐姐进府的时候,二哥是什么打扮,下人们又是什么打扮,你都可以仔细回想一下。”
赤裸裸的现实,总是比言语来得更加有力。
再多的幻想和逃避心理,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都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