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猪卖了,置办些礼品啥的,找个双日子,接鲍家姑娘来过门。”老杨头接着盘算。
谭氏沉默的听着,一边给老杨头做着脚底按摩。
“周媒婆是咱这边的媒人,回头再让鲍家那边也找个媒人,凑个双数。”他道。
“嗯。”谭氏应了声。
估摸着水有些凉了,谭氏赶紧给老杨头把脚擦了起来。
老杨头想到啥,又问谭氏:“算算日子,老四媳妇该临盆了吧?”
谭氏想了下道:“今个是初十,差不多月底。”
“嗯,那这段时日,家务活那块,你跟老大媳妇多分担些。”老杨头叮嘱。
对这话,谭氏嗤了声。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老三媳妇生小安的那日,上昼还挎着两桶衣裳去洗了呢!”
老杨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老三媳妇那是做惯了力气活的,皮实。”
“老四媳妇娇气了些,不能跟老三媳妇比……”
谭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她把手里的帕子往盆里一甩,气呼呼站起身来。
“媳妇们咋生孩子,是我这个做婆婆操心的事儿,你做公爹的,问那么多,不怕人笑话?中间还隔着你儿子呢!”
老杨头的脸黑了下来。
“你这婆娘咋把人想那么下作呢?”
“哼!”
谭氏站在一旁,哼了声。
老杨头皱着眉头,不想在这种事上跟谭氏争辩。
他知道,女人要是胡搅蛮缠起来,辩个三天三夜也辩不出个名堂!
“往后媳妇们的事儿,我再不过问了,省得你瞎琢磨!”
老杨头说道,指着水盆里面擦了一半的脚吩咐谭氏:“快些给我擦起来!”
谭氏撇撇嘴,又蹲了回来,接着给老杨头擦脚。
“该你操心的事儿,你不搭理。不该你管的,问东问西。”
谭氏抱怨着。
老杨头讶了下:“啥事我没搭理?你倒说说看。”
谭氏道:“三房买田,你瞎乐呵。四媳妇生孩子,你瞎着急。咱梅儿的事,你问都不问!”
“梅儿咋啦?”老杨头诧了下。
“她成日里吃着喝着躺着,那么大的姑娘家,啥活不干的,她能有啥事?”老杨头问。
谭氏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咱闺女大了,有些心思也动了,怕是也留不了两年了!”谭氏道。
老杨头从这话里砸吧出些味道来。
“梅儿娘你把话说全咯,咱梅儿是不是相中谁家的后生了?”
谭氏点头。
知女莫若母,闺女虽没明说,可自个是过来人。
从闺女那模样,说话,反应……
怕是当真喜欢上那小子了!
“到底是哪家的后生?你倒是说呀!”老杨头急了,在那催问。
谭氏回过神来,皱着眉道:“老骆家的棠伢子!”
“啥?”
老杨头惊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怎么会?他们两个,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呀!”
老杨头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不过,话说回来,棠伢子还真是不赖,咱梅儿有眼光啊!”老杨头感慨着。
“哼!”
谭氏哼了声,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你那啥眼神?那小子有啥好?”
“没爹没娘,跟着骆铁匠那个老光棍过日子,家里一穷二白。”
“这也就罢了,那小子还是个猎户,常年进山狩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主儿。”
“咱梅儿要是嫁给他,有的是苦头吃,还得时刻担心受怕。”
“指不定那天,那小子进山就回不来了,咱梅儿还得守寡……”
谭氏越想越怕,最后都说不下去了!
听谭氏这么一通分析,老杨头也沉默了。
搁在庄户人家,没田没地,没爹没娘,就算小子自个还不错,终究也不成啊!
“梅儿娘,那你跟我唠这事儿,你是有啥打算不?”
老杨头随即问谭氏。
谭氏道:“我五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闺女,捧在心和肝上养这么大。”
“我打死都不会答应让她去老骆家受那个罪的!”
“梅儿爹,我盘算着,咱赶紧把老五的婚事给张罗了,接手就给咱梅儿在跟近寻个好婆家!”、
“寻了婆家,咱梅儿的心思自然就转了,咱也就心安了。”谭氏道。
老杨头面上露出一丝难色:“就咱梅儿那模样,寻个事事称咱心的婆家,怕是有些难!”
谭氏听这话,有点恼了。
“咱闺女啥样啊?咱闺女白白胖胖屁股大,好生养,旺夫!”
老杨头沉默了。
他只是说出了实在话。
站在男人的审美角度,闺女这样儿,不大讨喜。
谭氏却是非常自豪自己调教出来的闺女,还在那盘算着:“咱梅儿不会做针线活,嫁过去了也不大会伺候公婆。”
“这些都无妨。大不了我多给她一些嫁妆,在婆家照样能底气硬!”
老杨头点头:“成!那就照你说的办,这两日把陈屠户叫过来牵猪!”
“嗯!”
……
乡下人家,吃穿都指靠着田地里那点所出。
扣除苛捐杂税和租子啥的,那点所出也就仅供温饱,剩不下几个活钱。
可一个人家,要操持的事情一大把。
盖房,搬迁,婚嫁,走亲访友,老人过世……
手头没几个活钱是不成的!
于是,养猪,养鸡养鸭,必不可少。
从年头到年尾,好不容易把小猪崽子养成了膘肥体壮的大猪。
出售的时候,这可是大事!
隔天,谭氏就把陈屠户请来了家里。
老杨头带着杨华安,杨华林,杨华洲还有杨永青等一众儿孙,都陪着陈屠户在后院猪圈边看猪。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杨华忠。
汉子坐在轮椅上,被杨若晴推着出了屋子,坐在墙根下晒日头。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都没见过日头。
那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不过,精神头还不错。
他坐在那里,笑眯眯瞅着对面的老杨家猪圈这块。
身后,杨若晴乖巧的站在那,手里端着一碗泡好的茶,也一脸好奇的瞅着。
只听那陈屠户对那头待售的大肥猪一通品头论足。
啥猪毛深了,猪皮厚了,肥膘不足啥啥的……
她总结了一下,陈屠户就是在那鸡蛋里挑骨头,试图驳回老杨头提出的九文钱每斤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