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
杨华洲和鲍素云听从杨华忠的建议,这几天都不要过去搭理谭氏,就让一个人好好的生会闷气,啥时候气消了,他们再过去看望她。
“三哥,待会你和三嫂要去老宅给娘送晌午饭吧?”杨华洲又问。
杨华忠点头。
“那老汉那边今个你就甭过去了,我去转一圈看看。”
老杨头自打云伢离开身边后,老汉浑身的精气神仿佛在顺便被抽走了。
从年前到年后,这头尾都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吧,老汉一直是半颓废状态。
平时杨华忠兄弟过去探望,又或者给他送吃食过去,老汉从不搭理。
也懒得坐轮椅去院子里晒日头,反正整天不管睡着还是醒着就躺在床上,望着帐子顶发呆想云伢,抽着旱烟走神想云伢。
上回王栓子过世,老汉的情绪上倒是有了一点波动,还想去祠堂那里送王栓子最后一程。
这不,红梅和杨华梅她们大闹了一场,杨华忠担心老汉又是怀揣目的而来,大家真是经受不起那些折腾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杨华忠他们一合计索性不让老汉出来,理由肯定是不想老汉白发人送黑发人徒增悲伤……
“你去看看爹也好,不过得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能跟他争吵,甭管他说你啥,你都装听不见就是了。”杨华忠再三叮嘱杨华洲。
杨华洲咧了咧嘴,三哥这是用自个的经验来提醒我啊,可见三哥去探望老汉,挨了老汉一乌篷船的骂回来。
“三哥放心吧,老汉啥尿性别人不懂,咱哥几个还不清楚么?”
杨华洲咧着嘴笑,“要是这会子把那个云伢搞回来,他保准气也顺了心情也好,逢人就能笑出一朵喇叭花来。”
“老五,就你贫!”孙氏这个嫂子嗔了杨华洲一眼。
鲍素云也跟着捂嘴偷笑。
杨华忠指着杨华洲:“你三嫂说的对,你别贫,到了那儿转一圈就回来,别像你四哥那样,三五天都去不了一回,去一回就要吵架受一肚子气回来。”
两兄弟暂且分道扬镳。
村南边那栋独门独院好像被整个村子孤立了的宅子里。
杨华洲推门进来的时候,破天荒的发现老杨头竟然坐在院子里的轮椅上晒日头,手里还拿着一根竹子正跟那逗猫呢。
猫是前阵子余兴奎从家里带过来的,说是家里的猫下了崽,太多了养不过来,他娘就让他带一只过来给老杨头打发无聊。
余兴奎原本以为老杨头不会接受的,没想到除了云伢外对任何事物都很抗拒的老杨头竟然很爽快的收下了那只橘猫的幼崽。
橘猫送过来的时候刚刚两个月,养了个把月,如今半大的幼猫,还是有点瘦弱,但却很机灵。
因为脑袋很小,所以那对猫耳便显得格外的大,支楞在脑侧随着老杨头手里的竹子甩动而左摇右晃,不时还伸出小爪子去掏一下。
老杨头弯腰逗猫,逗得还蛮投入,以至于杨华洲都走到他跟前了还没察觉。
还是那只幼猫察觉到有陌生气息的闯入,一个纵身跳到旁边墙角摆着的笤帚后面躲着去了的时候老杨头方才看到杨华洲竟然站在跟前。
老汉脸上的笑容顿时就跑了个没影没踪,他坐直了身形,丢掉手里的竹子,冷着脸子斜睨着杨华洲:“跑这来做啥?”
“还能做啥?自然是看看爹你啊!”杨华洲如实道。
“哼!”老杨头冷哼了声,指着这院子的四角围墙说:“盖了这么一个囚笼把我关在这儿,就跟养畜生似的,还假惺惺的过来看,谁稀罕!”
杨华洲嘿嘿笑了笑,在旁边蹲下来,捡起老杨头扔掉的那根竹子接着逗躲在笤帚后面的幼猫。
嘴里却笑着说:“爹你说的哪里话,这是专门为你盖的宅子,吃喝拉撒一样不缺,这要是囚笼,十里八村不晓得多少老头老太太巴巴着想住进这样的囚笼呢!”
“哼,谁爱住谁住去,横竖我是不稀罕,住在这里,还不如死了清净!”老杨头朝地上啐了一口,很是忿忿不平。
杨华洲谨记杨华忠的叮嘱不管老杨头说啥他都只是笑。
看到杨华洲不跟自己吵,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老杨头就越发气闷。
他最喜欢的就是儿子们跟他吵架,然后又吵不过他,看到他们气得抓耳挠腮踢翻凳子或者去砸墙壁的疯癫样子,老杨头就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可今个这老五死活不接招,还笑呵呵的逗猫,这下气闷的人就是老汉自个了。
“这是我的逗猫棒,拿过来!”
他俯身一把抢过杨华洲手里的竹子,因为用力过猛,身子差点从轮椅上冲出去。
幸好杨华洲一把托住了。
“爹,你慢着点儿啊,待会摔痛了可不好。”
老杨头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杨华洲:“我就算摔死也比被你们气死好,不孝子,假惺惺,把我当畜生关着,没良心……”
老杨头骂骂咧咧着推着轮椅回了屋子,经过那笤帚旁边时还大手一捞,把幼猫一并带走了。
杨华洲原本想跟着进屋子去坐一会儿,没想到先一步进去的老杨头竟然砰一声把堂屋门给关上了,还从里面插了门闩。
“这老汉……也只有老宅里那位才能磨了。”
“同理,老宅里那位的克星也是这老汉,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杨华洲挠挠头,转身回去,余兴奎从旁边的小灶房里探出个头,朝他着压低声唤:“老五,老五你过来下。”
“啥事儿老余?”
杨华洲刚到灶房门口就被余兴奎给拽进去了。
“哟,这么神神秘秘的,咋啦?”
“老五,有句话吧原本不该我说,我只是你们花钱请回来照顾老汉的,可我不说吧,又堵在心口怪难受的。”
杨华洲笑了笑,“到底啥话你就直说吧,横竖不恼你就是了。”
听到杨华洲的保证,余兴奎这才壮着胆子说:“你们还是想想法子,要么让老汉跟婶子住一块儿去吧,老汉这一天天的在这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老余,你要说的就是这事儿啊?嘿,我还以为是啥呢!”杨华洲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