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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狂不可纵,疫病蝇苟!

长沙郡,临湘城。

晨曦初破,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城内的喧嚣尚未完全苏醒,而城中的一座军营内,却已是灯火通明,战鼓隐隐,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在这座军营的核心,一间宽敞的议事厅内,陆逊身着一袭轻甲,甲胄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身形挺拔,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英气,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与决心,仿佛能洞察战场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陆逊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这个沙盘精心制作,其上雕刻着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城池村落,一应俱全,宛如将整片荆南大地缩小于此。

沙盘上,密布着各色棋子,红色居多,代表汉军,它们如龙蛇蟠踞,气势恢宏;而黑色棋子则显得零散,隐匿于山林之间,那是叛军的踪迹,他们如同狡猾的狐狸,利用地形优势,与汉军周旋。

在这混乱的局面中,唯有武陵郡,在沙摩柯的坚强领导下,如同一座孤岛,未受叛乱波及,稳稳地扎根于沙盘的一角。

陆逊的手指轻轻划过沙盘上的山川,每过一处,他的眼神便更加坚定一分。

此次平叛,不仅关乎汉国的稳定,更是他陆逊重振陆家声威,证明自己能力的关键一战。

自吴国覆灭以来,他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时局之变,非人力所能逆转。

刘禅的书信,字字恳切,加之庞统三次亲访,那份诚意与信任,让他最终决定出山,助汉国一臂之力。

他的加入,也顺带消化了一部分吴国降兵,让他们为汉国所用。

“将军,叛军行踪诡秘,我军虽兵力占优,但难以捕捉到他们的主力。”副将李异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几分忧虑。

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屈的斗志,但面对这狡猾如狐的叛军,也不免有些头疼。

这个李异是讲武堂出身,长沙郡本地人。

陆逊微微点头,目光从沙盘移至李异身上,沉声道:“叛军之所以选择山林为据,正是利用了地形之利。我们需分兵多路,以小队形式深入山林,同时,主力部队在外围布下天罗地网,待叛军疲于奔命之时,再一举围剿。”

说罢,陆逊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示意几处关键位置,那里的山林密布,正是叛军可能藏匿之处。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让在场的将领们不由自主地信服。

“可是,将军,我军多为吴国降将,军心未稳,恐难以形成合力。”另一位将领朱然提出疑问,他身形瘦削,面容清秀,眼中却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陆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坚定而温暖:“诸位,昔日我们虽各为其主,但今日同袍为战,便是兄弟。我陆逊在此立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平定叛乱,必保诸位前程无忧,我陆逊亦会与诸位共享荣华。”

此言一出,众将面面相觑,随即纷纷抱拳,齐声应和。

陆逊的这番话,不仅是对他们的承诺,更是对他们身份的认可,让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逊亲自率领大军,按照既定策略,分兵多路,深入山林。

他每日披甲执锐,与士兵同吃同住,以身作则,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每当夜幕降临,他都会在营帐中点亮烛火,研究地图,制定次日的作战计划,那份专注与执着,让所有人心生敬佩。

十日后。

中军大帐之中。

陆逊手持竹简,详细分析着每一处战场的形势,他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珠玑,直击要害。

“明日,我亲自率军攻打零陵,李异将军,你率部攻打桂阳,朱然将军,你负责策应,务必切断叛军之间的联系。记住,此战不求速胜,但求稳扎稳打,逐步蚕食叛军的力量。”

朱然,缓缓上前几步,说道:“荆南四郡的叛军,说到底,原本不过是些被苛政压迫得喘不过气的百姓罢了。若非横征暴敛,他们又何至于揭竿而起?将军若能展现出宽宏大量,饶恕他们的罪过,我相信,他们定会感恩戴德,以礼来降,这不正是一场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陆逊闻言后轻轻摇了摇头,他的面容冷静而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缓缓开口,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有力:“赋税虽重,但并非无因之征,国家需资以养兵,护佑百姓安宁。至于说他们都是无辜百姓,此言差矣。叛军之中,不乏世家豪强,更有魏国暗中资助之手笔,这些人,岂能轻易放过?

我们若此番轻易饶恕,待王师撤离,他们恐怕又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受苦的还是百姓。不让他们亲眼见到造反的惨重下场,又如何能彻底平定荆南四郡之乱?”

陆逊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穿透每一个人的心扉,让在场众人皆是一凛。

朱然听后,神色复杂,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与认同。

陆逊见状,知道自己的话已起到了效果,他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汉军的将领,他们的脸上或疑惑,或坚定,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陆逊提高了音量,声音坚定而有力:“如今,你我皆是汉臣,无论过往有何恩怨,有何心思,都需统统放下。我们共同的目标,是平定叛乱,还荆南四郡一个安宁。若有人心怀二意,损害的,只会是你们自己,以及那些无辜的百姓。”

说完,陆逊转身,大步走向沙盘,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稳而自信。他手指轻轻划过沙盘上的山川河流,目光如炬,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胜利。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将这些潜藏在山林之中的叛军一网打尽。”陆逊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将亲自率领精锐部队,从正面进攻,吸引叛军主力;李异将军,你率部从左翼包抄,截断他们的退路;朱然将军,你则带领一支奇兵,从右翼突袭,打乱他们的阵脚。其余将领,各率本部人马,配合行动,务必做到首尾相应,不留任何死角。”

随着陆逊的布置,将领们纷纷领命,他们的脸上不再有之前的迷茫与犹豫,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决心与必胜的信心。

陆逊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点头,他知道,这场战斗,他们已经赢了一半。

次日清晨,随着号角声的响起,汉军如潮水般涌出营寨,向着山林深处进发。

陆逊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高大,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士兵们在他的带领下,士气高昂,勇往直前。

山林之中,叛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在汉军的精密布局与猛烈攻势下,很快便陷入了被动。

李异从左翼包抄,成功截断了叛军的退路;朱然则从右翼突袭,打乱了叛军的阵脚。陆逊则亲自率领精锐部队,与叛军主力展开了殊死搏斗。

战斗异常激烈,刀光剑影中,陆逊的身影如同鬼魅,所向披靡。

终于,在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战斗后,汉军成功地将此地的叛军一网打尽。

离彻底剿灭荆南四郡叛乱,又近了一步。

而在千里之外。

洛阳城中,魏国的皇帝曹叡正襟危坐于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眉宇间凝聚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窗外,春日的阳光虽明媚,却无法驱散殿内沉重的氛围。

案几上堆满了来自边疆的急报,每一封都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在曹叡的心头。

尤其是那关于河东、太原、上党三郡屡遭汉国游骑侵扰的消息,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几乎难以自持。

“河东、太原、上党,三郡之地,竟成了汉国游骑肆意妄为的乐园!”曹叡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透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他猛地一拍案牍,震得桌上的笔墨跳跃,似乎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这股怒气所惊扰,纷纷扬扬。

大内官辟邪站在一旁,身形微微一震,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他身穿一袭华丽的锦袍,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机敏与狡黠。

面对皇帝的怒火,辟邪从容不迫地回答道:“陛下息怒,关平所部行动迅速,如同旋风一般,确实难以捕捉。加之三郡之中,不乏暗中依附汉国之人,为汉国游骑提供了诸多便利,故此局势才会如此棘手。”

曹叡闻言,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既有无奈也有不甘:“就看着他们劫掠百姓、断绝粮道?长此以往,三郡百姓岂不离散?玉璧城,我魏国之重地,又如何据守?”

他的目光如炬,扫视着空旷的殿堂,仿佛在寻找一个能破解困境的答案。

辟邪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轻声说道:“陛下,臣有一计,或许可解此围。听闻河东郡中,近日有疫病流行,若能让这疫病……”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曹叡的反应。

曹叡闻言,眼神猛地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下去。

军队最怕的便是疫病,历史上无数战役,往往不是败在敌人之手,而是毁于疫病之祸。

然而,此计虽妙,却太过狠辣,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此计太险了,”曹叡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让关兴所部沾染疫病,那河东郡的百姓岂不也要遭殃?”

辟邪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曹叡的顾虑,继续说道:“陛下多虑了。河东郡中,有一家虽与汉国有联系,但却对我大魏忠心耿耿,只要利用得当,便可为我所用。只需他们在给关兴所部提供的粮草中,悄悄混入一些带有疫病的尸体碎块,此疫病必能在汉军之中迅速传播。至于其余各地,臣会即刻下令,让各地官吏着手准备抗疫之事,确保疫情不致蔓延。”

曹叡听罢,沉默良久。

他的目光在辟邪的脸上来回游移,似乎在权衡这个计划的利弊。

最终,他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决绝:“要想不出兵便对付关兴,看来,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决定既下,曹叡的心情并未因此轻松。

他站起身,缓缓踱步至窗前,凝视着窗外那片繁华与安宁,心中却是一片波涛汹涌。

这个决定虽然可能暂时缓解边境的压力,但也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作为一国之君,他必须承担这份重量,无论结果如何。

辟邪见状,心中暗自得意。

自己提出的这个计策虽险,却也是目前最有可能奏效的方法。

于是,他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陛下圣明,此计若成,关兴所部必退,我魏国之边境亦可暂得安宁。”

曹叡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此事交由你去办,务必谨慎行事,切勿走漏风声。至于抗疫之事,也要尽快落实,务必保护好我魏国的百姓。”

辟邪领命而去,留下曹叡一人,在空旷的殿堂中久久站立。

与汉国为敌,曹叡是真切的感受到压力了。

这个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此刻,他的目光,定格在千里之外的河东郡中。

而在河东广袤无垠的原野上,关兴所率领的三千精锐部队如同一股不可小觑的铁流,缓缓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阳光洒在他们的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奴儿军虽号称数万,但如此庞大的军队自然无法集中行动,如同一股股分散的洪流,分别涌向上党郡、太原郡等地。

关兴将自己的万人部队分散成数股小队,在河东各地灵活机动,展开了一场场袭扰战,让敌人疲于应对。

此刻,关兴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如炬,审视着前方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山谷。

他的面容坚毅,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英气,身着银色战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佩带着一柄长剑,剑柄上镶嵌着宝石,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他轻轻勒紧缰绳,马儿随即停下了脚步,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停下,静静地等待着将军的指示。

“此是何地?”关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直达人心。

他身旁的向导,一个身材瘦削、面容黧黑的中年男子,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启禀将军,此地乃是冠爵津,当地人也称之为雀鼠谷。此地地形复杂,崎岖陡峭,唯有雀、鼠之类的小动物才能在其中自如穿梭。”

关兴闻言,微微点头,目光在山谷间来回扫视,仿佛在评估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高壁岭、雀鼠谷、汾水关,这些地方都是汾西地区的险要之地,易守难攻,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因此,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此地不可轻入。”关兴沉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转头朝向平阳的方向,那里是他们此次行动的重要补给点,也是魏国内应所在之地。

在那里,他们可以得到休整,补充粮草,修缮武器装备,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充分的准备。

毕竟袭扰河东、太原、上党三郡,可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