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的一条小溪旁,溪水缓慢而幽静地流淌着不知要去往何处,几名少女拿着捣衣杵在溪边浣洗衣物。
“哎,你们说那葬龙谷之战领兵的小将军长得帅不帅?”
“谁知道呢,反正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战死了,就算他长得像野山猪一样也没人知道。”
“嘻嘻,那可不一定,万一有人活着回来了呢。”
“怎么可能,告示上不是写得很明白吗,十几万人无一生还。”一女子摇了摇头,似乎对几位姑娘的奇思妙想表示无奈。
在这片大陆的极北之地上,有着这样一群人,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冰川一隅之处,拒绝与外界人来往,而两年前,帝国的统治者御驾亲征北地,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势不可挡,可惜于葬龙谷之处遭遇伏击,数十万人无一生还。
“好了好了,你们慢慢猜吧,我的衣服洗完了,要回去了。”那女子说完便挽起衣篮转身离去...
滴答...滴答...
这声音仿佛...鲜血滴落的声音!随着鲜血的流失,那人只觉身体愈发无力,体温也在不断下降。终于,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
“喂!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请问,这是哪里?”
“什么也别问,先把药费付了。”
“额,这位姑娘,在下身上...并无银两...”那人有些尴尬,看面相应该是个正值十七八的少年。
“好了阿彤,你先出去吧。”一位面容娇好的女子从屋外走了进来:“这里是洛阳城,我家小妹和阿彤在溪边洗衣,遇见了因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的公子,便带了回来。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哦,仙姑叫我周麟便好。”少年犹豫了一下,于是爽朗地说道。
“我只是当地一个医女而已,周公子叫我许婷儿就好。”女子轻声一笑,随手取过一柄缠满绷带的长剑道:“公子的血已经止住,随时可以离开。不过我见公子是习武之人特此叮嘱一句,数月之内千万不可拔剑运功,否则内伤崩裂生不如死。”
少年接过许婷儿手中的长剑,眼神有些呆滞,往事一件一件在他脑海中浮现,仿佛走马灯一样...
片刻后,周麟苦笑一声:“多谢婷儿姐姐救命之恩,有朝一日必然涌泉相报。”
“噗!哈哈哈哈!你若真有那等本事又怎么会伤成这样,被婷姐姐救过的人都是这么说,可是却没有一个兑现承诺的。”门外传来了一群少女的嬉笑声。
“那依姑娘之意,在下应如何才是?”周麟被门外笑声弄的脸颊通红,不知该如何对答,强行从口中挤出这么一句。
“留下来充当劳动力吧。”
“这...”
“这什么这...快把你那破剑放下,出来干活!”
......
又是一个早上
周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抱怨道:“我说姑奶奶,我求求你放过我吧,这哪是男人该干得活啊。”这几天他被这位叫阿彤的女子拉着又是洗衣又是织布的,这实在...
“哎我说,让你干这么点活就婆婆妈妈的,你还没有莹儿干的多呢!”阿彤鄙夷地看了看周麟,然后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哎呀,好了好了,就让他歇一会吧,我们先去帮姐姐挑药材。”那位叫莹儿的女孩拉了拉阿彤的衣角,这才平息了一场斗嘴。
等她们走后,周麟躺在地上仰望天空,心中咒骂这个阿彤真不是个东西,待有一日他非要...非要...
想到此处,少年鼻尖突然一酸,待有一日他又能怎样呢?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就连“周麟”这个名字也不属于他。回想往昔,那个可以呼风唤雨、一呼百应的天之骄子,极北之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已经不复存在了。
少年还是如往常一样躺在草地上发呆,想着曾经的日子和老友,不过想着想着,他便不禁甩了甩头。为什么他非要去回想以前的种种,眼下的生活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现在,他只是周麟,一个流浪的剑客,一个爱玩的男孩,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角色...
通过这几天的生活,他知道了婷儿和莹儿两姐妹从小便相依为命,姐姐是当地的医师,而妹妹与自己年龄相仿,则还在上私塾。至于那个叫阿彤的姑娘则是莹儿的好姐妹,泼辣的性格与莹儿大相径庭,不过两人的友情却是十分深厚。其实在这里度过余生也是挺好的选择,远离江湖,远离恩怨,每日干干活也不错,还有那个莹儿也不错...
“哎呦呦呦呦呦呦!”正当周麟沉浸在其中时,突然感觉左耳一阵疼痛:“疼疼疼疼,松手啊!”
“呦,你还知道疼?在这做什么白日梦呢?”阿彤放开了手,质问道。
“啊?没有啊,我这是在调理丹田之气。对了,莹儿呢,你们不是形影不离么?”周麟揉了揉耳朵陪笑道。
“哎呦呦,这才一会儿见不着心就痒痒了?打你看莹儿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图谋不轨。”阿彤戏谑了周麟一番,随后坏笑道:“做饭呢,因为婷姐姐出门行医去了。她让我过来告诉你,去晚了就等着饿肚子吧。”
闻言周麟装作一愣,随后还不等阿彤反应过来就头也不回的跑路了。
“莹儿姑娘,今晚吃什么呀?”周麟推开房门便坐到了餐桌旁拿起筷子跃跃欲试。
“啊?阿彤去找你了,怎么就你自己回来,她人呢?”莹儿被周麟吓了一跳,看见只有周麟一人回来,便询问起来。
“什么?没看见呀。”周麟夹起一块肉送到嘴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呀,不一定去哪玩儿了呢,相许一会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应该不会吧,阿彤不是那样的人。”莹儿半信半疑地看着周麟。
“会的会的,那丫头凶得很,我们先吃吧。”
“周麟!呼呼呼...可以啊你...”就在这时,木门呯了一声被推开了,阿彤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周麟,“我好心好意去喊你吃饭,你却把一筐衣服扔下,独自跑了回来。”
“啊?哈哈,这不是听到吃饭,一兴奋就把你和衣篮给忘了嘛。”周麟假作憨憨笑道。
“哈,好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罢阿彤拿起捣衣杵便朝着周麟挥去...
次日,周麟躺在房间里哀号连天:“哎哟~我说婷儿姐姐,你轻点,哎哟~”
“活该,谁让你欺负阿彤的,活该挨打。”一旁的莹儿嘟起嘴巴,一副生气的模样。
“哎,我一直以为莹儿是乖巧懂事的,没想到也有毒舌的一面,哎呦!。”床上的周麟一边哀号一边抱怨着。
就在这时,屋子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身形微胖,走路有些招摇的男子带着几个恶仆闯了进来。周麟只是用余光一扫,便确定了这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张少爷降临寒舍,不知……”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们家的管家昨夜不知为何,突然就卧床不起了,还请许医师赏脸去看看。”那男子粗大的手掌一扬,打断了许婷儿的寒暄。
“不过一个管家病了,堂堂张家大少爷竟然亲自来请医生,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阿彤依在门边浅笑道。
周麟心叫不好,倘若之前许婷儿还可以推托一番,如今被这丫头一搅和,那被戳破真意的纨绔公子怕是不会就此罢休。
想到此处,周麟刚欲准备唤剑,可转念一想,如果这时候拔剑的话,那这几日自己塑造的形象可就功亏一篑了,说不定还会暴露身份,再者旧伤发作起来救不了人不说,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这血亏的买卖可做不得。
这么一想,周麟便悄悄地把气韵又压了下去,四处打量了一下,直到看见许婷儿那平静无波的俏脸时,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哪来的毛丫头,我的事也敢管?”果不其然,那纨绔公子恼怒地瞪了阿彤一眼,随后也不加掩饰起来,“今天许医师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在这洛阳城内还没人敢妨碍我张公子办事!”
“等等!”阿彤眼珠一转陪笑道:“之前是阿彤不懂事冒犯了张公子,其实婷姐姐不是不肯跟公子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里还有一位少侠伤势未愈,需要人照顾,要不...张公子与这位少侠商议一下?”阿彤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走到那张公子的耳边说道。
周麟听了阿彤的话后,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这不明摆着把火引到他身上么。
“商量什么,你,不想死就给我滚蛋!”纨绔公子指着周麟骂道,两名恶仆便闯到床边,势要将他扔出去一样。
“公子,张公子,张...”许婷儿凝眉一皱,拉着纨绔公子的手欲求情,可还不待他说出口,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的是周麟瞪大的双眼,只见白衣仙姑纤细的小手捻成兰花,停留在偌大的巴掌一寸之处。
若是仔细观察则可以发现,女子的玉手之上还捻着一支银针正插在那张公子的手腕之处另其使不上劲。
“你!你……”
还不待那纨绔公子放狠话报家世,又一支银针便点进了他脖颈之处,不过片刻便昏迷了过去。
“你家公子行为粗鄙,我暂封住他的筋脉,并未伤他性命,三个时辰后拔出银针即可。”许婷儿抬眼望着几个恶仆吩咐道。
“你你你...你等着,我家公子可是总督大人最疼的小儿子,你们麻烦大了!”几名恶仆一边放着狠话一边抬着他家公子逃跑,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