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元无忧天不亮就出城了。
党项的少年可汗不由分说,就跟在她后面当小尾巴。俩人却才没走出新野多远,就撞见了白兰和周国的大军压境!
敌方行军速度太快了,跟不要命似的,直奔着攻打新野县城来了!不凑巧的是,党项七部早就听安排都撒出去,支援木兰城了。
而新野城内,只剩下几千襄阳兵守城。
彼时,天刚发亮,晨光熹微。
新野县城外已经飞石箭雨,烽火狼烟。
元无忧担心襄阳太守,急着回城,刚到战场的外围,就差点被白兰强弩射伤!
她还没回过神,眼前就突然瞧见白光一闪——突然又是一箭射过来!
与此同时,她身旁的银甲少年忽然一伸胳膊将她搂在怀里,拿自己的后背冲着敌方,一边拖着她往后撤。
万郁无虞是为保护她,才下意识将她抱在怀里,可元无忧是惯性地,顺势搂住他细瘦的的腰肢。
被她温热的双臂环抱住那一刻,少年骤然浑身一震,立即把她推出怀抱,转而来抓住她的手。还不忘解释道,“抓紧我的手,别走散了,也别让我分心了。”
他在近乎明示的提醒她,她这样趁机揩油调戏他,会让他分心,而不是强硬的拒绝,但这姑娘压根儿没听进去。
元无忧心里揣着怒火,愤然从身后掏出带望山镜片的白兰弓弩,利索地把羽箭扣在弩机上,搭弦瞄准。
随着一支利箭“咻”然从她手中飞出,瞬间就射杀了不远处的战壕里,那个躲在暗处差点射伤她的射手!
瞧见战壕里冒头的弓弩摔在地上,持弩者哀嚎一声躺下了,元无忧这个得意,便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她刚想再射杀几个敌军,却突然被身后的少年握住手腕,强行拽走。
万郁无虞强行带元无忧离开战场,来到了远离战火的安全地方。她刚开始还不愿走,等到地方,一看党项八部聚集了七部在周围,元无忧就踏实了。
如今党项可汗重新回归党了项部落,还把拓跋部的族人聚集在此,连少年可汗身边的卫兵,也都换成了各部落选拔的精兵良将。
本该是形势大好的局面,奈何放出去哨兵都跑回来报信了,说是党项驻地外头,不足二十里之地已经被周国的府兵包围了!
而近在几里地远的襄阳太守,正在新野城里血战呢。
风陵王正在犹豫,是留下帮万郁无虞和党项突围,还是回新野守城,去帮襄阳太守。
米擒林率先道:“我们可汗顶着周国的追杀,越狱来给你送消息,陪在你身边当卫兵,现在敌人追过来了,你难道忍心抛下他啊?”
元无忧白他一眼,唇角翘起,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你可真是倒打一耙啊,周国是来捉他的,他要不是利用我越狱,新野和你们岂会遭此横祸?”
没成想,女国主越来越聪明不好骗了,米擒林被噎的哑然无语。
元无忧也不理他,只冷声道:
“党项如今兵强马壮,跟放虎归山一样,你们就算打不过周国府兵,还不会跑吗?但新野县被围了,我得去救火。”
万郁无虞本来还游移不定的心绪,在看见她转过身去,拔腿要走那一刻,瞬间就做出了抉择。
他还是健步冲到前头,长臂一伸阻止她离开。“别走!”
元无忧回头,看向一身银甲梳马尾辫,英姿挺拔的少年可汗,啧声道,“别装怂了,你多有能耐啊,还用我留下来保护你吗?”
万郁无虞赶忙摇头,
“我不是想把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突围,我是觉得…你一旦回去守新野,就是和周国撕破脸了,就凭那几千襄阳兵,恐怕无力抗衡周国府兵。”
“大敌当前!我总要表态。”元无忧强忍怒意,极力心平气和地与他说明。
“新野是我母父的起兵发家之地,更是襄阳太守安身立命的保障,我岂能为了博得敌人的信任,割自己肉给别人?”
“可是你这样冲过去,有胜算吗?你谋划好战略了吗?”
“路上想吧,我守在新野,还有一线转机,我要是抛弃了新野孤子,那定会兵败如山倒,我不止是亡国之君,还成了叛逃之将。”
顿了顿,元无忧郑重道,“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绕过新野去往襄阳,我先领你过去,再去解新野之围。”
闻听此言,在旁边听了半天的米擒林,适时地插了句嘴:“可汗,我觉得她这招行啊!”
少年可汗却横了几步远外的副将一眼,随后固执地摇头,深蓝凤眸直勾勾凝视着她。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否则我宁愿送你去襄阳。”
元无忧气得抬手,想指着他鼻子骂又讪讪放下了,仍咬牙切齿道,
“你跟我讨价还价什么?听我的,你好好活着,我才能放开手脚。”
“外面都传说,你是为了我才调兵遣将,跟周国撕破脸的,你别再为了我犯险了……”
“外面没说错啊。”
闻听此言,万郁无虞凤眸凄寒地看着她。少年可汗头顶的白狼尾和青丝,都低落地垂在肩头,他犹豫了下,还是艰涩地反驳道:
“别这样…我不值得,我不愿让你为了我这样……”
“啧,你怎么那么固执呢?我乐意为之,你听我的吧。”
万郁无虞摇头,“不,我不愿给你添麻烦,我不同意。”
就在俩人讨价还价之时,襄阳太守就让小飞鸽捎来信了。
信上说要是国主还在城外呢,就别着急回去,再等等,还说自己有陇西李公子坐镇,很快就让周军退兵,让她先在城外避避风头,过会儿新野会来人,带着风陵王的常服接回她。
元无忧倒是信得过李暝见的谋略,但还是担心李暝见的忠诚。他到底为谁卖命,是不是诚心帮襄阳太守和她,谁也拿不住。
而党项可汗在旁边,听她说完信上内容,还疑惑地问道:“陇西李公子是谁?很有能耐吗?”
“额……此事说来话长,但无关紧要,你不必在意。”
万郁无虞点了点头,没再纠缠。
只是看见她此时明明收到了信,却更坐立不安,归心似箭,俨然女国主去意已决……他看向她的目光里,难掩悲壮又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