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爆炸
齐越多少能猜出一个大概。
从王旭涛被捕那一刻起,中统的后续计划也就随之展开,每一步的设计,严丝合缝,合情合理。
一个抱定必死决心的特工,若是太快变节投敌,反而会引来疑心,这中间需要一个合乎逻辑的契机。
名声在外的孝子,父亲遭受羞辱,无疑是最合适的契机。
对于王旭涛来说,这一切都在计划中,他应该能够预料到,自己一旦被捕,必然会牵连到父亲。
为达目的,特务科向来不择手段,尤其是外表慈眉善目,实则心狠手辣的高克俭,对这个滨江最大的特务头子,中统肯定会有所了解。
坚持送父亲去火车站,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火车站去往西潮沟,大约需要半小时左右,也就是晚上七点三十分,这就是计划中约定的时间。
到时候,高克俭肯定随行前往,他善于在盘问中发现问题,如此重大的案件,当然不会错过。
从孙亮的表现来看,十有八九是被利用了,他应该算是一个诱饵,有他在,王旭涛才有可能被带到现场……
齐越心里蓦然一动。
这是一个差点忽略的细节。
王旭涛为什么一定要来现场?
如果电台里藏的是炸弹,就需要有人来引爆它。
中统费尽心思,肯定希望除掉一个大人物,这种前提下,就不太可能使用定时炸弹,因为无法预判“大人物”到场的准确时间。
如果只炸死一俩个特务,未免有些不值得。
这个计划和中央大街一幕很相似。
引爆炸弹的人肯定第一个死。
谁会甘心做这种事?
毫无疑问,只有王旭涛!
无论结果怎样,他都不可能逃掉。
他不死,就会面临没完没了的酷刑折磨。
父亲王达也会被重新带回滨江。
王旭涛别无选择。
对他而言,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
“把电台送回车里。”
刘文龙吩咐手下。
王旭涛慢慢走了过来。
搜出了一部电台,灵璧山也确实存在,证明他没说谎,虽然还戴着手铐,但对他的看管已经没那么严了。
齐越站在屋门口,低声嘱咐门外的赵振海注意警戒。
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冲出屋子,中间隔着两间屋子,完全有机会避免被炸弹波及。
此时,特务准备把电台放回皮箱。
王旭涛盯着拖在外面的电源线——这就是引爆炸弹的导火索!
高克俭迈步出了屋子:“齐越,你出来一下。”
齐越赶忙随后跟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王旭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次的目标就是高克俭,哪知道,他竟然鬼使神差中逃过一劫。
即便如此,也只能按原计划行事,这是唯一的机会,“电台”若是送去特务科,用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来到院子里,高克俭对齐越说:“你一会儿带几个人……”
“王旭涛,你干什么!”
屋子里传来刘文龙的呵斥。
轰然一声巨响!
硝烟升腾,火光冲天。
整间房被炸塌,碎石瓦砾散落了一地。
齐越扑倒了反应不及的高克俭。
过了好一会,高克俭挣扎着爬起来,炸弹造成的冲击波,让他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
齐越也好不到哪去,站起身也是摇摇晃晃,他没想到炸弹的威力如此巨大,如果不是恰好被高克俭叫出来,弄不好已经被埋在碎石瓦砾中。
赵振海被坍塌的墙体压在下面,刚刚爬出来,一脸的黑灰和鲜血,双手扶着膝盖剧烈的咳嗽。
高克俭也没了从容淡定的模样,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射在他脚下。
“枪手在九点钟方向!赵振海,赶紧过去抓人!”
齐越大喊着举枪还击。
赵振海稀里糊涂也跟着开了一枪。
他距离炸点太近,被震的暂时性耳聋,根本听不见齐越说什么。
生死攸关中,高克俭也顾不上体面,一路连滚带爬,抄起被炸成两截的门板当掩体,半截门板藏不住一个成年人,只能侧身蹲在后面。
砰!
九点钟方向又开了一枪。
高克俭就势伏在地上。
这样一来,枪手就没办法瞄准了。
枪声短暂停了一会,忽然又连开了三枪。
这三枪全都射向齐越。
枪枪不离左右。
齐越躲在断壁残垣中,一动不敢动,对方居高临下,射界全无死角,枪打的也准,子弹射在齐越身侧的砖头上,碎石屑四处迸溅。
赵振海带着人朝那边包抄过去,耳朵聋了,眼睛可没瞎,身为一名特工,这种态势还是能看出来。
九点钟方向的枪声顿时停歇。
马壮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
齐越吩咐:“保护科长!”
他自己也朝九点钟方向追下去。
从火力就能判读出,枪手只有一个人,应该已经逃走了。
附近有一栋炮楼,早以前是日军用来对付抗联袭扰,历经多次清剿后,抗联撤到了山里,炮楼也就失去了作用。
十年前那场百年不遇水灾,将地处低洼的炮楼淹没,重修无意义,日军索性放弃了炮楼。
枪手就是在炮楼了望台开的枪。
齐越追到近前,听见巷子里传来摩托车引擎的声音。
一名特务迎上前,手里举着一支莫辛狙击步枪,说道:“齐警官,就找到了这个,炮楼上没人。”
正在这时,姜斌拎着枪飞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追不上了,枪手骑着摩托车跑了!”
附近的巷子很窄,汽车无法通过,最多能容下一辆黄包车。
枪手事先准备了一辆摩托车,算准了时间,在特务还没形成包抄之前,从巷子里离开了西潮沟。
齐越说:“伱们去看看高科长怎么样了,我再看一下现场,赵振海,手电筒给我留一个。”
姜斌説:“你小心点,没准儿还有枪手。”
齐越说:“放心,没事。”
等他们走了,齐越拎着手电筒进了炮楼。
炮楼已经成了一处废墟。
他上到了望台看了看,五个弹壳散落在地上。
墙砖缝隙里,有一瓶吗啡针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