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猎人的,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一道声音响起,三名猎人立刻握紧了手里的枪。
“别紧张,是我。”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头发灰白,剑眉星目,竟是不久前才与兰斯洛特见过的林凤隆。
但是在猎人市场里,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凤凰?”克莱德放下了枪,“原来你也来了。”
“今年很可能就是最后一年了,当然要来。”林凤隆说,“末日越来越近了,能不能从末日下逃脱在此一举。”
“什么意思?”哈迪斯神情肃然。
“Nido的消息,”林凤隆举起手机晃了晃,“当至尊的骨血重新汇聚的时候,沉睡万年的皇帝终将归来。”
沉默,长久的沉默,直到邦尼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是那个......至尊吗?”
“不然还能有谁?”林凤隆沉声说,“你们也参与了许多年,难道就没有一点猜测?不过没有猜测也好,但是现在已经可以告诉你们,至尊苏醒的日子已经近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削弱他的力量。”
几名猎人面面相觑,克莱德沉声问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至尊苏醒之日,就是人类的末日。”
“没错,但那终究只是预言而已。”林凤隆说,“就连龙族都不断地茧化重生以反抗他们的宿命,我们又凭什么要坐以待毙?”
“那是所有人类和龙类共同的敌人,当最后一个太阳纪结束的时候,末日将临。”哈迪斯沉声说,“那就是神话中诸神的黄昏,几乎所有的神明都注定要陨落,只剩下幸存的神明和人类携手前往南方的净土,黑龙从尸堆中飞起,沉重而低缓地飞过末日的焦土,它黑色的双翼上挂满了骨骸,直到最后他在极远之地坠落下去,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这是不是意味着人类会幸存?”克莱德奇怪地问。
“可是黑龙也会幸存。”哈迪斯说。
“那么这个预言究竟该怎么解释?”克莱德问,“如果人类和龙族都会幸存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不会,”林凤隆沉声说,“能杀死黑王的,只有新的黑王,或者黑王自己。”
“什么意思?”邦尼想到了什么,却震惊地看向林凤隆,想要从他的眼里确定什么。
“是的,那就是我们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林凤隆缓缓点头。
“已经到那一步了吗?”邦尼的神色不可遏制地激动起来,“我是说,就要成功了?”
“距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林凤隆叹了一口气,“几千年的努力,我们这一代人有幸会见证它的结果。”
“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克莱德右手攥拳放在胸口,颔首说道。
“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
......
兰斯洛特没有在宾馆里住宿,他的身上已经没有足够的钱了,他在这个雪夜一个人行走在街巷里,默默地记住了这座小镇的地形,这是他的习惯,在没有卡塞尔学院的背后支持下,他需要靠自己的力量达成目标,那么他就有必要亲自策划行动。
天时、地利、人和,这是战术设计的基本素养,他只身在外,孤军奋战,必须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即便是这样也不可能说百分百完成任务,但是这是必须做的准备。
自打来到这个小镇之后,除了去买酒,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准备行动,那个酒铺老板看起来真是一个不错的人,但是他也自认为是不错的人,而这并不和他是一个危险的人相冲突。
据那个叫林凤隆的人说,酒铺老板年轻的时候是顶尖的杀手,他很好奇这样的一个杀手现在是不是还在抽屉里藏着一把枪,这把枪还有多快多准,他不禁也想试一试,当然,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是绝不想伤害对方的。
从里怀里拿出相关资料,兰斯洛特点起一根烟,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默默地看着那上面的信息。
“还是个有趣的家伙。”烟头引燃了纸张,手写的资料在风雪中燃烧殆尽,他不觉得有什么东西值得这样的人用命去守护,所以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
隔着一条街就是那家酒铺,酒铺黑着灯,早就锁门了,但是区区一道门锁当然不可能拦住执行部的精英,他决定先一步潜入酒铺,等着老板来上班。
但是他的脚步在长街的拐角停下了,他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闻到了些不属于这个雪夜的味道。
手枪悄无声息地滑到掌心,兰斯洛特迅速潜入墙角的阴影,循着那诡异的声音而去。
那像是婴儿的哭声,尖锐而刺耳,但却似乎充满了渴求和喜悦。
他听到过这种声音,他曾经几次参与过猎杀失控死侍的行动,其中一次甚至遇到了一个很强悍的蛇形死侍,他们遭遇在凌晨的海边,他刚刚从死侍群中死里逃生却又被打了一场遭遇战,手无寸铁的他几乎被死侍撕成两半,最后还是利用了地形把死侍摔下了高崖,从此每次他听到死侍的声音都有点毛骨悚然,真是个不美妙的回忆。
不过现在他完全不担心会突然遇到死侍,他身上带着的七宗罪是能够杀死龙王的武器,区区死侍而已,都不够当前菜的。
在这个寂静的雪夜,长街上本应该没有任何人影,维尔霍扬斯克的冬夜寒冷刺骨,这种时候就应该靠在家里的暖炉旁边好好地睡觉,于是没有人注意到外面的长街上有人影在黑暗中穿行,幽深的巷子里亮起金色的眼瞳。
就像是萤火虫突然出现,但那光芒远比萤火要耀眼,一对又一对的黄金瞳在暗巷中点燃,兰斯洛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枪插回鞘里,这种时候用手枪就是来搞笑的,他需要更加凌厉的武器。
幸好他恰恰带着,七宗罪似乎感受到了杀戮的欲望,在剑匣中发出沉闷的轰鸣声,这对最伟大的炼金刀剑从沉睡中苏醒,而他们一旦苏醒就要展开王的裁决!
“色欲”和“饕餮”入手,兰斯洛特缓缓抬起头,黄金瞳亮起,手握七宗罪就是掌握着杀戮的权力,也许七宗罪杀死侍只是割鸡用牛刀,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谁会管你用菜刀还是牛刀杀鸡,只要能把鸡杀了就是好刀,更何况他们要杀的是死侍,想来死侍才不会在意自己的死相是否好看。
啼哭或是奸笑的声音响起,不时有几只死侍从楼顶翻身落下,暗巷被黄金瞳的光芒照亮,斗篷下白银的鬼面具倍显诡异。
一双膜翼在为首的死侍背后展开,它率先腾空,贴着地面滑翔,卷起狂舞的风雪而来。
但是兰斯洛特毫无惧色,他手握杀伐无需畏惧,就在死侍的利爪扬起的下一刻,青色的刀光划破黑暗,死侍的身体直直地冲了出去,直到一头栽在雪地里,他的颈椎已经被一刀斩断,黑色的血液直到此时才慢慢流出。
只是一刀,足够了。
死侍的力量再大血统再纯粹,也无法面对七宗罪的刀锋,就连大地与山之王都在七宗罪之下被兵解,死侍又如何与真正的龙王相比?在这样的青铜炼狱面前只不过是笑话而已。
“那就是七宗罪么?”在远处的风雪里,有人在遥望着这里。
“除了七宗罪,还有什么武器有这般威能?”
“可惜这个男孩的血统远远不够吧,否则他会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是啊,七宗罪在他的手里根本无法展开极致的‘罪与罚’,不过只是用来铺路的话,足够了。”
“这样的孩子只用来铺路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样的人还能活多久?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是那点飘渺的希望罢了。”
“真是可惜啊。”
“要是有一天连那点希望都没有了,也许这样的人才是真的可以去死了。”
“真悲哀啊,不过是因为一个女孩而已。”
“是啊,只是一个女孩而已。”
兰斯洛特的黄金瞳冷无温度,就像这冰冷的雪夜,冷冷地看着这冰冷的世界,刀锋所过只剩下冰冷的尸体,死侍们找错了对手,他们遇上的是秘党年轻一代中最精英的斩首人,而他的手里又握着这个世界上最锋锐的刀。
杀戮,只是单纯的杀戮,此时的兰斯洛特就像一个凶狠的野兽,他的心里只有杀戮的欲望,这些天来的所有悲伤所有愤怒都被倾泻在战斗里,火焰在黄金瞳中亮起,嘶哑而低沉的吟唱声在深巷中回响,地面上的积雪融化,空中的雪花变成白茫茫的雾气。
言灵·炽。
威能上尚且比不上楚子航的“君焰”,但也是破坏力极强的火系言灵,用炽烈的火焰来焚尽这世界上的污垢,岂不是正好?
死侍的眼中露出惊惧的神色,痛苦和恐惧的尖叫声响起,下一刻就被火焰吞没,炽热的空气涌入他们的咽喉,火焰席卷而来,七宗罪斩开浓密的白雾,黑色的血液四溅,随即就被烈火焚尽。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几乎是兰斯洛特单方面的杀戮,死侍与爬行动物十分相近,在低温下行动本就不如正常情况下敏捷,而七宗罪对于他们的压制性几乎是绝对的,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可能。
风雪渐渐停歇,黎明的曙光从远方的天际亮起,浴血的兰斯洛特从巷子里走出,突然跪倒在地,全身止不住地抽搐,只能颤抖着从怀中摸出药勉强咽下,才暂时止住了病痛。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哪怕是龙血也不能治愈他的伤病,更不能治愈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而那个心里的女孩已经不在了,再没有人能治愈他的心病。
未曾经历过就不会明白,情伤最是伤,还是无法治愈的那种,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药能创造爱情,就连魔鬼的能力都无法凭空使爱情产生,那么又有什么能让一个人随随便便地忘记另一个人。
所谓轻易地放下,只是因为从来都不曾真正的拿起过。
兰斯洛特从来都没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情伤而变成这样,甚至过去的他还有些看不起那些因为感情而堕落的人,可是当他失去苏茜的时候他才明白,那样的心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并没有至此一蹶不振,而是带着七宗罪继续奔波在路上,但是只要他的脚步停下来,他就会想起那个女孩,想那个女孩的眼,想那个女孩的笑,想她晨风般的声音,想她为自己做过的饭,却都一去不复返。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堂,也许他真的想要去陪她,但是可惜没有,那么他就必须活下去,否则会让那个女孩伤心。
直到那一通神秘的电话,给他死灰般的心上又点起了希望,他想要再次触摸那些回忆,而不是只能回忆。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甚至在路上就与学院断了联系,他就像一只孤独的苍狼,在茫茫的雪原上孤军奋战。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兰斯洛特倚着墙边坐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味。
理智重新战胜了狂野的心,在雪地上蹭了蹭沾在手上的黑血,他又站了起来,眼神变得深邃。
死侍在这里出现是他从未想过的,死侍又不像小强在世界上到处都有,就算是执行部组织的猎杀死侍行动也很少有死侍大规模聚集的情况,有死侍聚集的地方通常都说明有古龙的出现,除了日本,那是第一次有人在幕后控制死侍。
也就是说,他来到这里要面对的不只是未知的对手,甚至可能还有一条龙?
就算是他现在也知道秘党已经会军西伯利亚北部开战,而这里距离战场也并不远,要是在这里又出现龙类的话,西伯利亚可真就快要凑出一桌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