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嵩涨红了脸踏在飞行法器上,清晨湿漉漉的空气不断拍打在头发和脸颊,令本来就心情不爽的他更加气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穿过重重雾岚,直奔小须山而来。
他实在没有想到二十瓶一品下等丹药和一万块下品灵石就这样打了水漂,自己明明与那个负责选拔的长老提前打了招呼,礼品与好话一个都没落下,到最后的时刻仍是没有选上。
那个遭瘟的老白毛!马嵩咬着牙咒骂,肚子里骂人的墨水都快搅成浆糊,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落选。
玄武门选拔外门弟子成为执事,本来三年为一届的位置到这一年已经期满,那些个年长且修为太低的外门弟子都挤着脑袋想要报名,他们是宗门里的最没希望和前途的遗弃品,倘若在晚年当上个一职二官,在宗门裁人时就有资本不被刷掉。
马嵩是这些没有前途的外门弟子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只是因为他负责联络那座全是凡人的小须山,当其他竞争者听闻他就是负责小须山的那个倒霉蛋时,都笑的前仰后合,气的马嵩咬着牙不敢还口。
哼?倒霉蛋?他们那些蠢货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油水可捞!一群混吃等死的懒驴!
马嵩涨红着脸破口大骂,他低头看着漫山遍野种着红色和金色灵田的小须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若不是这帮突然闹出来的凡夫俗子,老子也不会过来看你们,就不会挨这般笑话!
“孟司!一群遭瘟的……孟司!给老子滚出来!”
马嵩几乎是从法器上跳下来的,落在小须山上就破口大骂,半山腰上弯腰耕种的人都傻了,从没见过脸红的像猴屁股似的马师兄,连忙屁滚尿流地去传话。
“他娘的赶紧滚出来!你这小子装什么孙子!赶紧滚出来!老子要进行临时抽查!”
“怎么回事?姓马的怎么突然来了?”孟司惊着脸色从蒲团上跳了起来,紧接着高野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
“老……老大!姓马的来了!说要搞什么临时抽查!”
心中猛地咯噔一声,孟司慌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大把的散灵丹,一股脑全吞入肚中,他嘴里支吾着嘱咐高野:“快去通知其他人,别漏了馅!”
孟司在屋里拼命运转灵气消化散灵丹,他紧了紧身上绣着祥云的黑皮腰带,整理表情清清嗓子,推开木门迎着朝阳奔向马嵩。
“马师兄不告而访让师弟颇感惊讶,招待不周还请师兄见谅!”
“少说这些客套的屁话!”马嵩见到孟司的第一眼火气更盛,“你种的灵田呢?老子要检查你的灵田!”
“马师兄莫要说笑了……您知道的……我哪还亲自种田啊……”孟司努力压制住体内还在混乱的灵气,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马师兄您看这两瓶一品中等丹药……”
“想要贿赂老子是吧?”马嵩好像被戳中痛处,“老子不吃这一套!赶紧带路!要是看不见你种的灵田,老子让你永远离开小须山!”
“马师兄……你不要得寸进尺……”孟司脸色缓缓拉黑,他重新收回两瓶丹药,语气开始变化,“马师兄今日突然到来,是我招待不周,可若是你硬要找茬,这就不是我的过错了!”
马嵩气的笑了起来,肩头随着笑声一上一下,他想起来自己面对同门的弟子嘲笑的眼神和选拔长老高高在上的神态,自己在玄武门时就不受任何人待见,如今到了小须山还被这帮人使了眼色,他只感觉胸中有股闷气在膨胀,膨胀到让他忍无可忍。
“老子今天就要找你的茬!”
不顾其他人的阻拦,马嵩转头便向四周的灵田走去,他驼着背面色潮红,活像一只缺了水的龙虾。
不好!
孟司看见马嵩走去的方向,那片种着红脉果的灵田里惨着一半挺直的丹麻,倘若任其靠近必然会露出马脚!他眉头紧锁,心中隐隐升起杀意,不知道这老货今天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到小须山上来撒气。
孟司踏步向前一把拽住马嵩的袖子,一旁的高野见状连忙暗自运转灵气。
“你他妈的敢拽我的衣服?”马嵩气的肺都要炸了,今天的他属实是碰了一鼻子的怨气,他嘴里不住地念着好好,右手翻出一张黄符,火焰哧的一声在符纸上燃烧。
“给老子滚!”
带着火焰的黄符呼啸而来,孟司的瞳孔缩成针尖,他再也压不住自己的力量,抬起拳头以更快的速度砸在马嵩的胸口,马嵩大叫一声飞了出去。
“造反了……”
狼狈的身形压倒大片的药草,马嵩颤颤巍巍地捂着胸口坐起身子,他眼神突然瞥见身上掉落的碎片,他用手指捻起来搓成细沫,放在鼻子上一闻,顿时脸色大变,他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指着孟司大叫:
“你……你竟敢种丹麻!”
“给我上……做了他!”
孟司终于不再隐藏修为,炼气四层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在一旁早就等不及的高野率先冲了上去,代居犹豫了一下,回头问道:
“这么做会不会出事?”
“早就出事了!”孟司碎了一口唾沫,“要不是这老货找茬也不会出此下策!他已经发现丹麻的秘密了,趁他还未向玄武门报告先做掉再说!”
高野已经掏出一把匕首,这把下品法器在灵气的催动下发出绯红色的光芒,两侧的刀刃竟然如锯齿般咂咂运转,高野反握匕首面带杀意,直刺向马嵩的心脏。
“反了!反了!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
马嵩抬手掐诀,一面冰蓝色的半透明灵盾轻然浮现,在匕首碰到身子的前一刻抵住了攻击,马嵩从地面跃起,两张爆火符穿过盾体飞到高野面前,火焰与热浪同时爆炸,高野捂着眼睛向后退去。
马嵩眼前突然寒光一闪,白花花的刀光在晴天里亮的出奇,直向他的脑袋劈来,此刻已来不及收回灵盾,他左手一拍储物袋,顺势掏出长剑抵住刀光,刹那间火星四溅。
在耀眼的光浪后露出代居没有表情的面庞,马嵩见状心头大怒,炼气五层的灵气在他体内翻滚,侧身大力猛踢,代居像打翻了的簸箕飞了出去,马嵩破口大骂:
“区区炼气三层的莽夫!也妄想可以打败我?”
孟司紧紧盯住炼气五层的马嵩,修为的差距将他们几个狠狠压住,他冷静地给另外二人传音:“我们三面包抄,一起上!”
三人瞬间开始走位,在半人高的红脉果与丹麻中踏出嚓嚓的声响,空中,地面,身上,到处都是残败的红色叶瓣,阳光斜斜地从天空射下,代居率先捧出大刀砍去。
在刀身与马嵩的灵盾碰撞之时,高野身形迅速,鬼魅般从马嵩身后钻出,手里的匕首反出耀眼的红光,马嵩要紧牙关又拼命用长剑防御,谁知高野的身形一下子矮了下去,长剑与他的颅顶贴着擦过,高野双腿夹住马嵩的腰,双手扣住马嵩的右手,以身体的重量向下拖去。
马嵩大骂,他丢下长剑,左手疯狂向高野的面部挥拳,此时忽然凉风乍起,马嵩没来由地寒毛倒数,旋绕在身旁的蓝色灵盾突然掉在地上,他弯腰想要拾起长剑,身躯却一下子定格。
胸口缓缓推出一把绣满暗纹的短剑,紫色的纹路经过血液洗礼耀出点点光辉。
“你今天不该来这里。”
血液滴答滴答地顺着剑尖落在地上,孟司的声音从耳后幽幽传来,像山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霸。
马嵩脸色开始变得痛苦,他用尽浑身力气甩开众人,踉跄着向前跌去,同时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土黄色的传讯符,双手拼命开始掐诀。
“你们……这群遭瘟的蛆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些事……”
马嵩猛地回头,鲜血在他嘴角肆意横流,他露出最后疯狂夸张的笑容:“你们不得好死!”
黄色的传讯符发出惊鸣,瞬间化作虹光弹了出去,在鲜艳的晴空里画出长长的弧线,直飞向玄武门那两座铁塔般的山峰,孟司神色大变:
“不好!这老货用精血催动了传讯符!快拦下来!”
高野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迈开步伐,脚下却被拌了一下跌进灵田里,孟司骂了一声废物,来不及犹豫便掏出飞行法器,身形如箭般向虹光追赶。
马嵩半跪在原地还在大笑,代居跳上前一把扭断了他的脖子,高野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拨开眼前苦涩的药草,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天空,在朗澈无云的晴天里,传讯符飞了大半里地,终于被孟司一把抓了回来。
还留在原地的高野和代居同时松了口气,孟司得意笑了起来,传音符在他手中燃烧,就在他准备降落时,掌心中的火焰突然爆炸,一道速度更快的虹光窜天而去,刺耳的破空声爆出音浪,在整个小须山上冲撞回旋。
金蝉脱壳!
孟司无力地看着传讯符消失在苍穹不见踪影,心头升起笼罩死亡的预感。
“怎么办老大?”高野惊慌失措地向空中大喊。
孟司表情凝重,像是掉了漆的死人蜡像,他挥了挥手快速降下身形:
“走!带着能带的丹麻赶紧走!”
此刻的孟司眼神再无镇定,他心里已然没有留下来的念头,如今一切都完了,被马嵩这个该死的老货全都坏完了,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
他最后再望了一眼小须山,留在这里就是等着被玄武门的黑金闸刀砍头。
“你们想去哪里。”
一道神识像闪电从天而降,直直扫在孟司身上,恐惧如滔天的洪水,在孟司身上疯狂冲泄,他听见这个声音,如听见地狱勾魂的恶鬼,纵使他炼气四层的修为也颤抖成筛,高野与代居二人同样如被锁魂。
孟司缓缓转过脑袋,一位面无表情地白衣青年立在半空,巨大柔软的云层在湛蓝的苍穹无声悬浮,青年身后就是嵚崟拦天的玄武山峰。
“凌……凌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