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有人跟着，李军没来得及细看，现在心情放松，他他也开始细细打量院子里的情况。
大杂院原先应该是个两进的四合院，分为内外两院，其中垂花门、抄手游廊、影壁等都还完好。
不过房屋后来应该私自改建过，院子里多出几间临建房和延伸出来的灶台，煤球和柴火等杂物也是堆得到处都是。
原本呈“日”字形的规整院落，现在搞得有些杂乱无章，十分可惜。
李军上一世有钱后也曾经想学别人弄套四合院来个闹中取静，可惜他有钱的时间太晚，那些保存完好的四合院基本上都要亿元起步。
而且因为文物保护等原因，条条框框特别多，最后只能放弃。
就在李军笑呵呵打量着四合院的时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在用眼睛时不时的瞄向他。
倒不是李军长得多好看，而是四合院就和农村一样，没什么秘密。
他和褚母聊天的功夫，全院人基本上就都知道他是褚志华的知青朋友了，院子里来陌生人大家都有些警惕。
“兄弟，听说你是胖子的朋友。”李军正要往外院走，就听见站在抄手游廊旁的一个瘦高青年和他搭话。
“是啊，路过京城来看看他。”李军走过去给青年递颗烟说道。
两人站在游廊旁边点上烟，青年深吸口烟，吐出去后才说：“你这是返程，还是？”
“不是，就是过年请假回家看看。”李军轻声道。
“啥意思，是地方还敢阻挠，不让回城？”青年紧紧身上的黄棉袄，语调陡然升高道。
“那倒不是，就是现在回家也不知道干啥，又安排不了工作，不着急。”李军跟青年不熟，当然不能啥话都往出秃噜。
“e=(′o｀*)))唉”
青年闻言，突然叹口气，肩膀塌下来，丧气道：“你说的也是，回来又能干啥，一个工作八百个人排队。”
“咋地，听兄弟的意思你也是插队回来的。”李军拍拍青年的肩膀道。
“嗯”
青年点点头，站直身子，严肃的伸出手：“重新介绍下，我叫孙方，老家京城，兄妹五人，西北插队知青，年前返城，现在是待业青年。”
李军也有样学样，伸出手和他我在一起：“我叫李军，老家羊城，兄妹三人，东北插队知青，目前尚未返城。”
“哈哈”
两人握着手不约而同笑出声来，共同的知青身份仿佛瞬间拉进了彼此间的距离，可能这就是特殊时代背景下创造出来的魔力吧。
“话说，你们东北那边真像胖子说的那样“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吃喝不愁啊。”孙方摸了把刚长出的胡茬，抿着嘴说道。
“瞎，你听他瞎扯，那都是啥年代的事啦，再说我们那知青点也不在北大仓啊”
心想胖子这孙子真是能胡咧咧，书本上的事跟亲眼见到似的，真赶上吹牛不上税了。
“我们那也就勉强不挨饿吧，吃饱吃好那是想都别想。”
“不挨饿你还不知足，自打我去插队除了分粮那天，就没一天不挨饿的时候。
早先听说喝西北风能饱我还不行，后来我才明白，在西北只要你张开嘴，风里卷着的沙子就能喂饱你。”孙方用手指着李军没好气道。
“哈哈”
孙方说的好玩，李军没忍住再次笑出声来。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孙方扔掉燃尽的烟头，歪歪脑袋，沉声道：“兄弟你别不信，就因为口饱饭，我们那好几个知青都跟当地人结婚生娃啦，有的他娘的都差出10好几岁呢。”
李军看他说的沉重，也收起笑容，说了句：“都过去了，咱们得向前看。”
沉默片刻，孙方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兄弟对不起啊，刚才想起那些事，有点没收住情绪，你多担待。”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李军劝慰两句，就开始主动转移话题：“孙哥，你回城后就一直在家呆着啊？”
“可不是吗，我回来的晚，像胖子他们回来早的，还能捞个收废品的活，到我这扫大街都排不上号，都愁死我啦。”抓抓头发，孙方烦躁的说道。
心中一动，胖子这孙子果然在信里没说实话，还说什么在食品厂上班。
当时李军就感觉不对劲，现在返城知青那么多，胖子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姐姐姐夫都是普通工人，食品厂的工作指标怎么也排不上他啊。
果然，还是记忆中的性格，死鸭子嘴硬，打肿脸充胖子。
面上不动声色的和孙方聊天：“我看现在不是有好多人都在外面搞些小买卖吗？”
“嗨，哪那么简单，你当我没想过啊”说着看看周围，见没人才小声说：“除开少数几样工作，其他的都是打游击，没准啥时候就被抓了。
再说，就我们大院这环境，你要是做个体户，周边人的眼神就能折磨死你。”
看来京城这边环境还是不如冰城开放啊，至于周遭的眼神，纯属就是面子问题啦。
现在人们对私营经济都不是很认同，实在是国营企业对员工保护的太好啦，无论是工作、医疗、住房，还是养老都是统一包办，个体户根本没法比。
所以就算是知道个体户挣钱，很多人从骨子里也是瞧不起的。
这种观念还得等过几年铁饭碗被打破后，人们才会转变过来。
李军正想和孙军继续往下聊，就看到从面前窜过来个人，把他吓一跳。
“我艹”李军只来得急骂出句国粹，就被来人紧紧抱住。
“军子，你可想死我啦。”
听到这激动的声音，嗯，确认是记忆中的褚志华无疑。
推开身前的人，李军看着面前的三七分壮硕青年，笑着玩笑道：“可以啊胖子，大半年没见，你这身材是越发富态啦。
军大衣穿你身上都小一号，好家伙，刚才好悬没给我嘞死。”
“刚才见到你不是高兴吗，再说胖爷到哪不是吃香喝辣的，想不长肉都难。”褚志华拍拍肚子笑道。
“对了，你跟三哥你俩聊啥呢，聊那么起劲。”
“嗨，没聊啥，就是刚才看到李军兄弟在院子里转悠，闲聊天”孙方站在旁边说道：“行啦，你们聊，我先回屋啦。”
孙方走后，李军问胖子：“咱家我婶子呢？”
“我妈去买菜啦，等会儿就回来，咱们先回屋，我听说小玉也来啦……”褚志华拽着李军的胳膊边走边说道。
胖子这家伙还没进门就开始喊：“小玉，你胖叔回来啦。”
推开房门，就看到小玉晃着小腿吧唧吧唧的吃着瓜子。
小玉看到胖子，顿时放下手上的瓜子，嘎嘎笑着从凳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就向胖子跑过来。
“胖叔”“胖叔”
胖子双手把小玉从地上抄起来，在空中转两圈才抱在怀里。
“说，想不想胖叔。”
“想，爸爸说要来找你，小玉都高兴坏了。”说完小玉还“叭叭”朝胖子脸上亲两下。
小玉的动作可算是掏中胖子的老父亲心，抱着小玉就开始嘘寒问暖。
虽然知道小玉和胖子在安定大队的时候关系就好，不过看到两人现在的样子，李军心里还是有点泛酸，感觉自己的小棉袄一点都不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