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霸先击退后,高洋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国内事务。
一是让高睿接着修长城,一次性集结一百八十万人修筑长城,从幽州夏口向西延伸到恒州,共九百多里长。
二是支持佛教打击道教。高洋来到邺城,亲自主持了佛道二教的一次公开辩论,结果道教这边的高僧辩论失败,高洋就敕令道士都剃掉头发当和尚,有人不服从,高洋杀了四人,道士们才彻底服气,于是北齐境内就没有道士了。当时的天下,无论北齐、北周还是南陈,都是崇尚佛教的,在刀光剑影的争霸赛之外,佛教在精神世界也是开疆拓土,不断吞噬道教等其他意识形态的地盘。
三是动用三十万民工,扩修铜雀、金虎、冰井三台。曹操一直是高洋的偶像,曹操北击乌桓观沧海,高洋也有北击契丹登碣石,既然曹操可以修筑铜雀、金虎、冰井三台饮酒赋诗,为何我高洋不可以?
帝王嘛,不搞点大工程,那怎么凸显自己的权力和财富呢?渐渐地,高洋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文治武功里,不可自拔。
1.恣意妄为
越是沉浸在国内事务中,高洋的心就越不安,一个偌大的国家,有那么多百姓要管理,有那么多王公贵族要养活,有那么多军政大佬的情绪要照顾到,这种压力让高洋应对吃力,他开始神经质了,开始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开始表现得行为怪诞。不久,高洋开启了暴走模式。
有时亲自参与歌舞,又唱又跳,从早到晚没日没夜;有时披散头发,穿上胡服,披红挂绿;有时却又裸露着身体,涂脂抹粉;有时骑着驴、牛、骆驼、白象,连鞍子和勒绳也不用;有时大夏天在太阳下晒身子;有时大冬天脱去衣服狂奔。跟从他的人受不了这么折腾,高洋却全不当一回事。
有时让崔季舒、刘桃枝背着他走,自己挎着胡鼓用手拍得咚咚响。元勋和贵戚之家,只要高洋看上的女人,直接就扑上去狂啃,和妹子们深入探讨生理健康课题。厌倦后,高洋觉得这些贵妇没意思,个个矫揉造作,不如风尘女子来得刺激,于是他在集市上穿游而行,出入烟花柳巷,累了困了就在街头枕着妹子睡觉。
三台的梁柱高达二十七尺,两柱之间相距二百多尺,工匠上去都感到危险畏惧,需要在身上系绳子防止出意外,但高洋爬上三台的梁脊快步小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跑着跑着还不时来点极限动作,耍耍街舞,居然符合节奏,旁边看的人吓得汗毛直竖,后背发凉。
高洋的言行,可以说是一位街头行为艺术大师,放在现在搞直播,那是要大红大紫的。慢慢地,高洋的癫狂行为就流传开来了,帝国从上到下,从百官到庶民都知道高洋疯了。这一切,高演、高浚、高湛等兄弟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对此表示怀疑。
一天,高洋带着刘桃枝、赵道德等人又出宫游玩,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少妇,妖娆苗条十分高冷。我高洋是什么人?皇帝呀,任何女人不得在我面前服服帖帖,你居然在我面前玩儿高冷,看我怎么收拾你。
“妹子,你觉得当今天子怎么样呀?”高洋嘴里叼着一草根,轻佻地问。
少妇哪儿知道眼前这位爷是当今天子?她只是随口一说:“天子?整天疯疯癫癫的,哪儿有什么天子的样子。”
“呵呵,你说得对。”高洋开始发笑,笑得很阴森。高洋一示意,刘桃枝的刀就捅穿了该妹子的肚子,妹子捧着肚子倒在地上,似乎要对高洋说些什么。高洋蹲下来,摸着少妇的脸庞说:“朕就是当今天子。”
为了方便杀人,高洋令刘桃枝制作各种刑具,并把作案工具全部都摆放在皇宫各个地方,这样,高洋有需要的时候就能随时取来工具。故而,朝堂上、后宫里、三台中到处可见大铁锅、长锯子、大铡刀、大石碓,只要高洋喝醉了,就开始杀人游戏,大部分被肢解,有的扔水里,有的扔火里,不留全尸。
这一套杀人工具刚做好,高洋就要找人开刀,他拿出花名册,这么随便一指,选中了都督韩哲。韩哲听说皇帝召见自己,传话的人也没说什么原因,还以为高洋要给自己加工资,满怀期待就来了。结果,韩哲一进来就被刘桃枝、赵道德二人按住了。韩哲一抬头,看到一整套刑具摆在眼前,顿时傻了眼。
“朕这里刚刚定制了一套工具,想试试威力,韩都督,你可否帮朕一试?”高洋抚摸着一把铡刀,淡淡地说。
“啊?陛······陛下!”韩哲嘴上开始哆嗦,心里想着,难道自己贪污受贿的事情被举报了,皇帝为何要这样对我。韩哲一个劲儿地求饶:“陛下,微臣实在没有罪过呀。”“没有罪过?为什么祖珽举报你贪污了两千石军粮?”高洋怒吼着。韩哲立刻将头转向了一旁的祖珽,没等他开口,祖珽怒斥道:“韩将军,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必须选择为国尽忠,对不住了。”
好你个祖珽,贼喊捉贼,谁不知道你的卑劣品性?你平时贪污的比我还少么?卖友求荣的家伙!韩哲正要反驳,却被高洋用铡刀给铡了下去。看着韩哲滚落的人头,高洋笑着对刘桃枝说:“嘿,你做的工具还不错,有赏!”“谢陛下。”刘桃枝很兴奋。
“哎呀,这么多工具,怎么用呢?去哪儿找该杀之人?”高洋自言自语着。刘桃枝、赵道德二人被问住了,一时间答不上来。
看皇帝犯难了,丞相杨愔开始提议了:“陛下,咱们邺城有许多死囚犯,这些人在牢里浪费粮食,不如······”说了一半,杨愔停了下来,毕竟是一国宰相,有些事情他不想做太绝,有些话也不能说太透。
“不如随机抽出来用刑,可供陛下取乐。”一旁高湜神助攻,元韶也点称是。
元韶咱们多次提到,就是接盘孝武帝元修的皇后(高欢长女)那位,涂脂抹粉取悦高洋那位。高湜排行十一,556年18岁,是高欢抢来的游氏所生,地位不高,没有家族支持,所以死心塌地跟高洋混。高湜为人口齿伶俐,滑稽灵光,极力讨好高洋。
高洋采纳了几人的意见,把死囚全部押出来,作为仪仗队员。“这个队伍取个什么名字好呢?”高洋若有所思。高湜张口就来:“不妨叫供御囚。”好,好一个的“供御囚”,在皇帝需要杀人的时候,这些囚犯随时准备接受皇帝扔来的斧钺刀叉。
高洋大喜:“还得是老弟你呀。”高湜的妙计还没完:“为彰显陛下的仁德,臣弟以为,如果有的囚犯三个月之内都没有被杀死,那就可以赦免,这样既震慑了死囚,又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一石二鸟。”
“妙,太妙了。”高洋掌声不断。
高洋的这些行为其实是高澄打虎的升级版,高澄打虎针对的是高官显贵,杀猴儆鸡;高洋则是无差别对待,我不管你官职多大,不管男女,不管亲疏,只要老子觉得你冒犯了皇权,你就得死。这种极端的做法,一般的大臣哪儿看得懂呢,都以为高洋疯了。
如果说这些只是毛毛雨,接下来的故事那就少儿不宜了,小朋友们需要在家长的陪同下阅读。这次,高洋要对付一个大人物,开国功臣兼皇亲清河王高岳。
2.爱得疯狂
高岳作为高欢的族弟,跟着高欢一起起兵讨伐尔朱荣,留守并治理邺城,先后带兵参与击败侯景、王思政,救援江陵、收复郢州,战功无数,他是北齐为数不多的元勋了。当初的邺城四贵,孙腾、司马子如、高隆之都先后去世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高岳。
多年前高澄开展打虎行动,整得司马子如疯疯癫癫的,高岳也并没有节制;现在老哥几个都走了,为人豪爽的高岳直接放开手脚,更加追求生活品质,家里美女无数,珍奇异宝无所不有。高岳在城南修建了豪华别墅,还在大厅的后面开辟了一条巷子,也就是高速公路,可以通向很多地方。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出现了一个人,让高岳的这些行为变了味儿,他叫高归彦。高归彦也是高欢的族弟,但年纪比较小,和高澄高洋的年纪相仿,是私生子,很小就被高欢安排给高岳抚养。高岳一直不待见高归彦,毕竟不是亲生的,对他很刻薄,别人问的时候,高岳就说,严加管教才能成才。
高岳的“好意”给高归彦心里留下了创伤,这仇恨长时间埋在心中,只等一个爆发的时机。高岳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高归彦很感激自己的养育之恩。现在,高洋发疯到处杀人,而高岳又大搞贪污腐败,这就是机会。
高归彦去找高洋打小报告:“清河王私自模仿宫殿修建豪宅,而且修建了一条永巷通往各处要害,陛下,这可是违规的呀。”高洋很惊讶:“叔,清河王不是你的养父么,你这是?”
高归彦磕头道:“正因为他是我养父,我不希望他马失前蹄,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高洋对此大加赞赏,此后疏远了高岳,反而认为高归彦是大公无私,其实高归彦心里只想公报私仇。
高洋迟早要和高岳算账的,这些老东西不挪位置,自己的新人往哪里安插呢?男人之间的争斗,除了权力,其次就是女人。点燃二人矛盾的导火索,就是一个姓薛的娼妓。
不愧是一家人,高洋、高岳都喜欢去夜场艳遇找刺激,都喜欢职业的性工作者,二人都曾经找过薛氏做陪,不过高岳的动作比高洋还快。薛妹妹早就和高岳勾搭好了,高洋才遇到的薛氏,高洋感觉又恋爱了,干脆把薛氏接进后宫来,一起在床上探讨人生。
一晚,高洋又来到薛妹妹的闺房约会,恰好薛姐姐也在这里和妹妹聊天。高洋一看,我的天呀,这薛姐姐也太乖了吧,这身材比薛妹妹还好呀。高洋兴致勃勃,一把将姐姐拉过来,就要和姐姐探讨人生。姐姐一看,机会来了,她推开了高洋,一本正经地说:“好哥哥,你给我父亲司徒的官位吧,只要你答应,我的身体就是你的了。”
高洋也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拿来一根绸缎,把薛姐姐给吊在横梁上,薛姐姐以为高洋要来个捆绑游戏,心想,哟,这皇帝就是格局不一样,给我玩儿这么刺激的游戏?薛姐姐闭着眼睛,一脸的陶醉:“哥哥,你慢一点。”一旁的薛妹妹也是很嫉妒:“好哥哥,我们都没玩过这么刺激的,呜呜,我好气哦。”
“嘘!”高洋用手指压在嘴上。只见高洋大喝一声,刘桃枝拿了一把锯子跑了进来,高洋抡起锯子就朝薛姐姐锯了过去。“好大的胆子,只有朕对别人提要求,别人从来不敢对朕提要求,更何况是要官职?”高洋一边锯,一边冷冷地说。薛姐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妹妹吓得尖叫起来。
薛妹妹受了刺激后,一口气跑出宫,跑到了高岳那里求安慰。高岳也知道现在薛妹妹是皇帝的女人,只是好言相劝,把她打发走了。高归彦又把这事儿告诉了高洋:“陛下,清河王强奸了薛氏,我亲眼所见。”“好你个高岳,不识抬举,竟然强奸朕的女人!”
一询问才知道,原来薛氏是高岳的老相好。高洋心里的火一下就起来了,搞了半天,老子玩儿的女人居然是你高岳玩剩下的?是可忍孰不可忍。高洋派高湜、高归彦带着毒酒去找高岳,高岳这才知道这个养子的厉害。
“彦儿呀,我没有罪过呀,为何你和陛下要加害于我?”高岳哭诉着。
高归彦根本不想他废话,淡淡地说:“你把这毒酒喝了,你的全家就可以保全。”“要么选择毒酒,要么就选择棍棒。”高湜拿着棒子,在手掌上击打着。
一看高湜也来了,看来皇帝是真动了杀心,在劫难逃,高岳选择了毒酒。这一来,高岳这个大老虎就被高洋拿下了,他的家人也确实得到了保全。高岳没有死在战场,而是死在了权力斗争上,可惜呀可惜。
薛妹妹呢?高岳死后,高洋继续和薛妹妹嗨,两人一起喝酒唱歌蹦迪。有一次二人正在探讨人生的时候,突然,高洋回过神来,这薛妹妹是二手货呀,曾经被高岳玷污过,哎呀,我怎么能用别人剩下的呢?可恶。想着这些,高洋停了下来,出去找东西了。薛妹妹还以为高洋要找什么新奇的工具来玩耍,还在期待中,不一会儿,她的人头就被砍落在了地上。
高洋正是去找刀了。面对这死去的爱情,高洋是又悲伤又难过,怎么才能表达对薛妹妹的追思呢?他把薛妹妹的头颅给包裹在怀里,去东山找大臣喝酒去了。大家正在兴高采烈的划拳喝酒,互相失去了规矩,袒胸露乳。高洋想起了怀里的薛妹妹,然后把她的头给扔到了桌子上。
大臣们睁开朦胧的眼睛一看,我的天,人头!吓得龟缩墙角,挤成一团,酒瞬间就醒了。高洋很满意,又叫赵道德把薛妹妹的尸体抬上来,高洋亲自操刀解剖尸体,把她的髀骨剔下来,当做琵琶开始弹奏:“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啦啦啦。”
大臣们一句话不敢说,现场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等唱到“佳人难再得”的时候,高洋流下泪来,这才宣布散会。高洋下令把薛妹妹的尸体运出去下葬,他跟着在后面披头散发,一边走一边哭。
没有人知道高洋是真疯还是假疯。你说他疯了吧,他还知道薛姐姐的要官请求不能答应,他解剖尸体时候的沉着冷静非常理智;你说他没疯,这么血腥的事情,正常人干不出来呀。
韩非子在《主道》一篇中说:“君无见其所欲,君见其所欲,臣自将雕琢;君无见其意,君见其意,臣将自表异。”是的,高洋这种影帝,他从小就对帝王之术了如指掌,他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在践行韩非子的学说罢了。我就是要疯疯癫癫,不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就是要喜怒无常,不让那些谄媚小人掌握我的喜好爱憎。永远保持我的神秘,这样,你们才无法钻空子,老老实实给我打工。
3.打压外戚
对于这种帝王心术,好说不好听,高洋有口难言,即便是他最信任的刘桃枝、崔季舒、高德政、高归彦、杨愔、高湜、元韶等人也不知缘由,即便是他的母亲娄昭君、妻子李祖娥也不能告诉。故而,万千的猜忌和诋毁,高洋只能默默忍受。
有一次,高洋骑着马欲从很高的陡岸跳到漳河里去,来一次挑战不可能。面对这种作死行为,赵道德用力拉着马缰绳把高洋拽回来。高洋大骂:“你干什么,竟然阻拦朕,来呀,给我砍了!”赵道德说:“我为此而死心中没有什么怨恨,到了地下,我要向先帝启奏,他的儿子天天酗酒,疯疯癫癫,看看先帝怎么说。”
刘桃枝也捏了一把冷汗,默默看着高洋。高洋想了许久,万一自己跳不过去,那确实够惨的,于是就不杀赵道德了。高洋清醒后,认真地对赵道德说:“我喝酒喝得过分了,必须狠狠打我一顿。”好嘛,你要疯,我就陪你。赵道德真的动手打他,高洋见状就跑开了。赵道德在后面边追边喊:“你是个什么人,竟做出这种不成体统的举动!”
高洋一边跑一边乐,心里想着:“很好,赵道德都猜不出朕的真实意图,那别的大臣就别说了。”于是,更开心了。
文武大臣很少有人敢去向高洋提意见的,但有一个女人却可以,那就是高洋的母亲娄昭君。
看到儿子喝得烂醉如泥,娄昭君举起拐杖抽打高洋的背部,破口大骂:“你父亲何等神武,怎么生出了你这种儿子?”“老东西,你说谁呢?”高洋眯着眼睛,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接着说,“整天唠唠叨叨的,看样子要把你嫁给胡人才行。”
娄昭君气得往后倒退几步,要不是李祖娥搀扶着,她就摔倒在地了,坐定在床后,娄昭君摇头叹息不再说话。“咦,这老太太怎么不说话了,生气啦?”高洋眯着眼笑道。
李祖娥和高洋的感情一向比较好,她赶紧过来劝说:“洋哥哥,这可是你母亲呀,你这是怎么了?”高洋一把将李祖娥拉开,责令娄昭君:“你给朕笑,快点,必须笑。”
娄昭君一动不动,气不打一处来。高洋为了把娄昭君逗笑,他爬到了床底下去,用身子把顶起来,结果娄昭君不但没笑,还从床上摔了下来。“畜生,你给我滚出去。”娄昭君咆哮着。李祖娥和几个宫女连忙把高洋给搀扶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高洋醒酒了,听了李祖娥的描述,他后悔不已。这把玩儿大了,再怎么疯,也不该让老妈受伤呀。高洋觉得要惩罚下自己才行,他叫高湜点燃一堆柴火,高湜还以为二哥今天要玩儿篝火晚会呢,没想到,火刚点燃不久,高洋就怒气冲冲要跳进火堆,还好高湜反应快,拦了下来。
“拦着朕干什么!朕大逆不道,竟然冲撞了母亲,还有何面目苟活?”高洋大骂。高归彦无论怎么劝阻,高洋不听,非要找死,李祖娥赶紧跑去找娄昭君。
娄昭君大惊失色,赶紧过来劝阻,并亲自来拉高洋,勉强笑道:“刚才是你喝醉了,我不当真的。”
“那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高洋一脸严肃,叫刘桃枝铺好席子。刘桃枝一边铺席子,高洋一边解扣子,露出背部,然后还列举自己的各项罪状,看得在场的人莫名其妙。
高洋又让刘桃枝拿来了木杖交给高归彦,大声说,“你拿着木杖往朕的背上打,要是打不出血来,朕就杀了你。”
高归彦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儿子这么狠,娄昭君心软了,走上前来抱着高洋,带着哭腔:“谁敢打我儿子!不许打!”高洋痛哭流涕:“母亲,儿臣对不起母亲呀。你还是让他打吧,不然儿臣内心不安。”在高洋一再要求下,高归彦拿着木杖,象征性地打了五十下。
完事儿后,高洋穿好衣服,戴着帽子向娄昭君拜谢,很是诚恳地说:“母亲,儿臣再不喝酒了。”娄昭君抹着眼泪,深情地望了望高洋,点了头,对儿子的知错就改表示赞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高洋的戒酒大计持续了十天,又开始酗酒了。高洋为何对娄太后这么无礼?正常人他干不出来这事儿,难道高洋真的脑子有问题?娄昭君在高欢创业的时候就给予了大力的支持,可以说,高欢打天下一半的功劳要算在娄家头上。
娄昭君太能生了,和高欢一共生了高澄、高洋、高演、高淯、高湛、高济六个儿子。其中四个当了皇帝(高澄、高洋、高演、高湛,后文再说),这些皇帝无一例外都是娄昭君扶持上去的,也就是说,你高洋不听话,或者有过错,娄昭君完全可以支持你的兄弟当皇帝,这种权力是让高洋恐惧不已的。
自己的母亲都开火了,那岳母就更不在话下了。女儿李祖娥在高洋那里受了委屈,就回家和母亲崔幼妃抱怨,崔幼妃很生气:“太过分了,闺女放心,下次陛下来,我好好劝劝他。”
只听“啊”的一声,崔氏只觉得后背剧痛传来,扭头一看,原来是女婿高洋来了。高洋放下手中的响箭,提着酒壶走进来,对着倒地的崔氏大骂:“朕醉酒的时候连太后都不认识,你这老东西算什么?你还要来管朕?”喝了一口酒后,他提起马鞭使劲抽打崔幼妃,无论李祖娥怎么劝阻,无论崔幼妃怎么哀嚎,高洋依然不停手,前后一口气打了一百多下。
看着自己本家被打成这副样子,一旁的崔季舒笑嘻嘻地说:“陛下您歇息下吧,把她打死了,以后就没得打了。”高洋一想,也对,甩手就走了。赵郡李氏、博陵崔氏都是名门望族,高洋无法把他们都连根拔起,只得找岳母崔幼妃这个老女人出出气。
除了宗室和外戚,那些元老大臣也是皇权的威胁,高洋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4.威慑功臣
杨愔是老革命了,当初高洋称帝,他是积极支持的,是高洋的忠实小弟,又是高洋的姐夫(老婆太原长公主是高洋的姐姐,之前嫁给元善见那位),故而一直深受信任,官居宰相高位。
即便如此,高洋觉得这家伙也不是好鸟,他背后可是弘农杨氏呀,必须杀杀他的威风。高洋这次又在铜雀台喝醉了,刚好杨愔在一旁劝阻,让皇帝别喝了。
“丞相,朕内急,快扶我去厕所。”高洋抓着杨愔的手就跑向厕所。
皇命不可违呀,杨愔就闻着高洋的屎味,在门口候着。
“丞相,给朕递竹片呀。”高洋拉完了,对着门口大喊。
古人擦屁股没有卫生纸,只能用竹片、树叶子之类的东西,当然,皇帝用的竹片都是特制的,不会把屁股割伤的。老大有需要,小弟只能满足,杨愔捂着口鼻,隔着门帘给高洋把竹片递进去。
高洋又生气了,大喝:“给你脸了,你竟然嫌弃朕!”
提起裤子后,高洋拿来马鞭,朝着杨愔的背部就是一顿狂抽,流下来的血都把杨愔的官服湿透了。这边杨愔嗷嗷直叫,那边崔季舒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过来打圆场。崔季舒赶到的时候,高洋正拿出小刀在杨愔的腹部划来划去。再不出手,杨愔这个宰相今天就要下线了,崔季舒笑嘻嘻地说:“这是老公子和小公子在恶作剧呢!”
高洋停了下来,拿着刀子红着脸说:“老崔,是你呀,你也来一起玩呀。”
崔季舒顺势接过了刀子放到一边,赔笑着:“陛下,大家都在等您喝酒呢,我们喝完再玩儿吧。”
回到宴席上,高洋又嗨了起来。“今天正是高兴呀,来,朕打算给大家表演一个游戏,叫大变死人。”高洋笑着说。大家一脸恐惧,不知道这皇帝又要闹什么。高洋叫刘桃枝搬运来了一副棺材,转头对杨愔说:“这个游戏需要丞相的配合。”
杨愔捂着身上的伤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高洋的侍卫按在了棺材里。高洋就开始哭了,就像给老父亲送孝那样,还不停地撒纸钱,口中呼喊着:“丞相呀,你死得好惨呀。儿子给你送行了。”赵道德、高归彦等人跟着一起哭,一起撒钱。
杨愔以为皇帝要杀他,吓得瑟瑟发抖,身体把棺材盖顶得咯咯作响,高洋得知后,哈哈大笑,才让他爬起来。“不要怕,朕不会杀你的,丞相。”高洋安慰道。
“陛下,陛下还请多注意身体。”杨愔颤抖着。
高洋笑道:“这样吧,丞相,朕给你表演个马术,让你放松放松。”
一听皇帝要醉驾,大家都着急了,生怕高洋出什么意外。高洋可不管这些,他内心清醒得很,操起一把长槊就飞身上马,那长槊在高洋手中上下翻飞,虎虎生风,一套动作下来,高洋都不带喘气的。“好好好!”臣子们高声喝彩。
“哎,这成何体统嘛。”斛律金看不下去了,他深深叹了口气。
好你个老东西,大家都在喝彩,你却泼凉水!高洋决定给斛律金一点颜色瞧瞧,于是勒转马头,朝着斛律金冲过来。斛律金那可是成名比高欢还早的人呀,是北齐的开国功臣,他不相信高洋是真的要杀他,于是站在原地不动,气定神闲地看着冲过来的高洋。
“父亲!”斛律光慌了,大声喊道。
高洋冲过来后,用槊尖三次向斛律金的胸口刺去,一边喊着:“哈!哈!哈!”可朱浑元、贺拔仁等老将军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这位老同志的悲惨下场。一会儿后,又都睁开了眼睛,斛律金纹丝不动还是在原地站着。
高洋哈哈大笑,下马走上前来,拍着斛律金的肩膀:“斛律老将军,你是宝刀未老呀,还是这么勇武镇静,先帝没有看错人,来呀,赏帛段一千匹。”
斛律金赌对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过错,高洋想找自己的麻烦也无从下手。刚才的冲刺,不过是比划三下而已,高洋并没有真的刺下去,他心里很清醒的,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高洋脑子清醒得很。
人都有率性而为的时候,更何况是一国之君,无拘无束,可以做常人不敢做的,想常人不敢想的。平常男人最想的是什么呢?女人,女人,还是女人!玩儿完了娼妓,睡了宗室的老婆,高洋依然觉得不过瘾,这次他要挑战高难度动作:和高欢的女人探讨人生。
5.干柴烈火
娄昭君是亲妈,高洋还不至于搞乱伦,但别的女人就不是亲妈了,可以考虑考虑,比如大尔朱氏尔朱英娥。高欢都死了十年了,开国功臣都死了过半了,这个尔朱英娥却依然活蹦乱跳的,而且还把高洋迷得神魂颠倒,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尔朱英娥是个风一样的女人,她前后经历了三段婚姻,依次是北魏孝明帝元诩、孝庄帝元子攸、北齐神武帝高欢,前面两个男人都是老爹尔朱荣的傀儡,高欢嘛,喜欢少妇。高欢和尔朱英娥生了老五高浟、老十三高凝,其中高浟是533年出生的,到高洋暴走的556年,已经是23岁;即便嫁给高欢的时候是18岁,最快19岁生孩子,那现在也42了。
古人平均寿命也就40岁,尔朱英娥是妥妥的老女人,而30岁的高洋偏偏就喜欢这42岁的老阿姨。“阿姨好呀,阿姨懂得很多人生道理,如果一起探讨人生,朕必定受益匪浅。”高洋对崔季舒说。“陛下有眼光,臣祝您今日学习愉快。”崔季舒嘿嘿一笑。
高洋一仰脖,干了一杯烈酒,把杯子递给赵道德,他就走进了尔朱英娥的房间。高洋浑身酒气袭来,尔朱英娥根本没料到,十分惊恐:“陛下,您这是要干嘛呀?”高洋露出了男人标准的猥琐笑容:“太妃姐姐,听说你的床又软又大,朕今日特地来此和你探讨人生,嘻嘻。”
“胡闹!我可是先帝的······”尔朱英娥还没说完,就被高洋扑上来按在地上。
“太妃姐姐,你要说什么?”高洋把嘴唇凑在尔朱英娥的脸上。
“啪”的一声,尔朱英娥一巴掌就扇了过来,骂道:“你这个畜生,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么?”
这一巴掌把高洋给扇醒了,高洋很生气,老子让你提先帝,好嘛,和你探讨人生你不愿意,那你就去追随先帝吧!高洋抽出身上的佩剑,就这么一刀下去,尔朱英娥总算领盒饭了。
高洋浑身是血,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崔季舒立刻知道了怎么回事。“可恶,这老女人誓死不从,老崔,你再给朕安排一个妹子?”高洋掸着身上的血迹。
“陛下,臣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但······”崔季舒把话又咽了下去。
“但什么但,你说呀,先帝的女人朕也碰了,还有朕不能碰的女人?”高洋振振有词。
高湜笑着说:“崔大人所言,莫不是文襄皇后?”文襄皇后,也就是高澄的皇后元仲华,高澄死后,元仲华寡居在靖德宫,也被称为“靖德皇后”。
“对呀,朕怎么把嫂子给忘了!”高洋手舞足蹈起来,“快,安排车辆,咱们朝靖德宫出发,朕要去看望嫂子。”
高洋一行来到靖德宫,看到出入的宫女的穿戴都很豪华,很不高兴。高湜笑着说:“看来大哥走后,大嫂的生活档次一点没降低嘛。”高洋懂高湜的言外之意,他很气愤,对崔季舒说:“去,你去把靖德皇后的财产给朕没收了,岂有此理,这么铺张浪费。”
紧接着,崔季舒带人就把元仲华的府库洗劫一空,元仲华看着自己的珍宝被搬走,哭哭啼啼。
“大嫂,你怎么了,如此难过。”高洋缓缓进来,显得很真诚的样子。没有皇帝的许可,崔季舒敢动自己的东西么?元仲华很清楚这一点。元仲华哭得更伤心了:“陛下,这些东西是你大哥留给我和孩子们的······”
“呵呵,你好意思给朕提大哥?大哥曾经欺辱过朕的女人,欺辱过朕的祖娥妹妹!”高洋开始咆哮起来。元仲华吓得不行,蜷缩在一角。看到她这样,高洋更加兴奋,他走过去,一把搂住元仲华,轻声地说:“放心,嫂子,以后哥哥养着你还有大哥的孩子,别怕哦。”
看到远房侄女正打算反抗,一旁的元韶摇了摇头,表示不可以。元仲华也知道尔朱英娥的下场,她也就停止了反抗,只得任由高洋抱起她,走向内室探讨人生。不一会儿,高洋笑着走了出来:“果然,嫂嫂的学问广博,不错不错,下次再来深入探讨。”
元仲华并没有因此寻短见,她不能死,因为儿子高孝琬。15岁的高孝琬正在地方任职呢,是她活着的希望。
在回去的路上,高洋觉得还不过瘾,转头问高湜:“老弟,下一位是谁呀?”高湜抿嘴一笑:“臣弟听说皇后的姐姐有姿色,不过她已经嫁人了。”
“哦,你说的是李祖猗呀!她可是个大美人儿呀。想当初朕迎娶皇后的时候,就见过她,那时候先帝、先兄都还在世,朕不敢有所行动。现在不同了,哦,对了,她嫁给谁了?”
崔季舒拱手道:“陛下,李祖猗嫁给了魏安乐王元昂。”
“呵,元昂?魏国都覆灭了,这家伙怎么还活着,那个谁,刘桃枝去把元昂给朕叫来!”
一路上,元昂战战兢兢,不知道皇帝找自己干嘛,刘桃枝在前面领路一言不发,元昂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高洋此刻正在后花园射箭呢,元昂拜见后,高洋也不搭理,继续射箭。一会儿后,高洋指着不远处的箭靶:“安乐王,听说你也对箭术有所研究,今天和朕一起比试比试吧,你去帮朕把箭靶下掉落的箭捡回来可以么?”
“遵命,陛下。”元昂同意后,就朝着箭靶走去。
元昂刚弯腰下去,屁股上一阵剧痛传来,那正是高洋射过来的箭。“陛下饶命呀!”元昂哀求道。高洋可不管你这个,跟老子抢女人,饶什么命,老子就是要你的命!嗖嗖嗖,高洋一箭接着一箭射出去,元昂很快成了刺猬,鲜血流了一地,最后惨死。
高洋把弓箭递给刘桃枝,淡淡地说:“通知下去,元昂和朕一起打猎,误入陷阱而死,然后给他举办一个葬礼。”“好嘞,陛下,这事儿交给小的办。”刘桃枝领命而去。
在元昂的葬礼上,李祖猗哭成了泪人,一袭白衣,两道泪痕,那水汪汪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微风拂过,李祖猗身上淡淡的体香飘了过来,落在高洋的脸上,胸口,以及心间。“朕又恋爱了!”高洋内心想着。慢慢地,高洋朝着李祖猗走了过去,他用手搭在她的肩上:“姐姐,你别哭了,安乐王不幸遇难,以后朕会照顾你的。”
李祖猗揉了揉眼睛,抬起头,一脸无辜、震惊、无助地看着高洋,小嘴微微张开着,或许是太紧张了,气有些提不上来。高洋哪儿受得了这个,这是要了老命了,我的好姐姐!高洋一口就吸了上去,李祖猗措不及防,根本没想到高洋这猛男竟然敢在自己丈夫的葬礼上非礼自己。李祖猗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推开,高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淫笑着说:“尔朱英娥的事情你知道么?她已经死了。”
高洋正说着的时候,刘桃枝也在一旁很配合地抽出了刀。是为夫殉节呢,还是逆来顺受保命呢?李祖猗很快有了答案,只得流着泪任由高洋发落。看着瘫软在自己怀中的妹子,高洋更是来了兴致,直接就把李祖猗抱了起来,走进了卧室,接下来就是二人深入交流的时候了,此处省略一千字。
陷入热恋的高洋,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把李祖猗带回了皇宫,打算封她为昭仪。高洋盘算着,以后就由李祖娥、李祖猗两姐妹伺候自己,他派人去找李祖娥来和姐姐相会。李祖娥一进门,看着一旁黯然神伤的姐姐,她就证实了葬礼上的传闻是真的。
“哇”的一声,李祖娥嚎啕大哭。高洋很不高兴:“祖娥妹妹,你怎么了?你一向很温顺听话的。”“陛下,臣妾无能,愿意让出皇位给姐姐,恳请陛下答应。”李祖娥确实不敢抗拒高洋,她选择了退让。
“好呀好呀,难得妹妹如此通达·······”高洋还信以为真的,开始让下人去准备程序。
到了饭点,李祖娥并不吃饭,绝食以表示无声地抗拒。高洋又来哄她:“好妹妹,你吃嘛,你不是答应朕了么?”李祖娥只是默默地,不说话。
“胡闹!皇后为一国之母,岂能动摇?”娄昭君声色俱厉,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用手杖猛砸地板,接着说,“你这个畜生,不仅调戏先帝的妃嫔,侮辱大嫂,你现在又干出这等事,还想换皇后,绝不可能,除非我死在这里!”
高洋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低着头听母亲的训斥。
娄昭君的重点在后面半句话。尔朱英娥是情敌,死就死了,无所谓;元仲华是北魏宗室,昨日黄花,被调戏了也没事。李祖娥现在可是皇后,是国母,背后是赵郡李氏,那是绝对不能动的,而且李祖娥一向很听话有孝心,所以娄昭君必须护着她。
本来只是想和李祖猗姐姐亲热亲热的,谁曾想,一番交流下来,高洋就产生了怜香惜玉之情,想给李祖猗名分。眼看事情闹大了,高洋只能打消这个念头,手一挥,把李祖猗送了出宫。
李祖猗算是幸运,逃离魔爪后,她改嫁了崔季舒的哥哥崔叔瓒,最后善终。当然,这一切背后,也是高洋的授意。
6.劝谏无效
高洋的为所欲为,总有大臣看不惯,他们要劝谏,试图把皇帝拉拢到自己熟悉的套路上来。第一个也就是接盘侠崔叔瓒。
黄河两岸发生大规模蝗灾,高洋问当地的郡丞崔叔瓒:“是什么原因招致了蝗灾?”崔叔瓒回答说:“《五行志》上说,土木工程不按时令兴建,就会导致蝗虫成灾。现在我国在外修筑长城,在内兴建三台,大概蝗灾就因为这个原因而发生的吧?”
高洋听后很生气,心想着,让你接盘,不是让你讽刺我,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于是命令刘桃枝、赵道德殴打崔叔瓒,拔他的头发,用粪汁来个醍醐灌顶,拽着他的脚拖出去。看着崔季舒的面子,崔叔瓒才捡了一条命。
开府参军裴谓之上书极力谏阻高洋的残暴,希望皇帝停止杀戮。高洋并没有生气,而是转头问杨愔:“这个蠢货,他怎么敢这样说朕?”杨愔毕竟是一国宰相,皇帝可以肆意妄为,他却不可以,这也是高洋选择他作为宰相的原因。杨愔很委婉地说:“他大概是想让陛下您杀了他,这样他好在后世成名吧!”
高洋笑道:“小人!我权且不杀,看你怎么出名!”裴谓之还不停地噼里啪啦,高洋叫崔季舒把他打发走了。又开始和刘桃枝等人喝起酒来,高洋得意地说:“喝酒真是快乐呀。”都督王纮在旁冷冷地说:“人生有大快乐,也会有大痛苦。”高洋来了兴趣:“老王,这话怎么说?”
王纮回答:“陛下,您经常彻夜宴饮,酩酊大醉,可能没等醒过来已经国亡身死,这就是我所说的大痛苦!”高洋气得不行,一拍桌子高喊:“刘桃枝,给朕把他绑了。”王纮没有反抗,一脸慨然,等着赴死。杨愔立刻跪拜道:“陛下,王都督当年可有拥立之功呀,这样的忠臣不能杀。”
“是吗?”高洋半睁着眼,转头问刘桃枝。刘桃枝也如实回答:“当初文襄帝(高澄)遇刺后,王都督确实第一时间率军平叛,协助陛下登基。”高洋这才想起来,亲自给王纮松绑。
看裴谓之、王纮二人幸免后就没有据理力争,典御史李集很不满意,他冷笑道:“裴、王二位大人贪生怕死,只顾一己私利,我李集不屑与之为伍。”此言一出,直接炸了锅,你这直接把盟友都得罪了。
高洋放下酒杯,抿嘴问:“哟,李御史,你有何高见?”
“陛下,正因为有你这样的桀纣之君,才有他们这样的小人。”
李集说完后,全场鸦雀无声。好嘛,你把老子比作桀纣?那我可不能让你失望。高洋没说话,示意刘桃枝动手。刘桃枝把李集捆绑起来,倒挂着放入池塘里,过了很久,刘桃枝再把他提出水面。“你再说一次,朕比桀纣如何?”高洋又喝了一杯。
李集喘着气说:“这样看来你还比不上他们呢!”高洋又一挥手,李集继续进入池塘洗头喝水,高洋继续问:“你再说,朕比桀纣如何?”就这样轮回多次,李集依然说高洋不如桀纣。
杨愔示意这样做不妥,高洋哈哈大笑起来:“天下竟然有这样呆痴的家伙,朕这才知道龙逄、比干还不算出色人物呢!”于是释放了李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了底:咱们皇帝不是真的疯,不过是以此来立威罢了,实际上是心胸豁达的。
如果说先疯后理智,能听得进意见,这种情况是能被人看穿的,那高洋有时候也要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过了一会儿,李集又跑回来进谏了。你既然找死,那我还客气什么?这一次高洋没有废话,也没有笑,只是李集投掷了一把长矛,将李集身体贯通,高洋淡淡地说:“你太吵了。”
李集的鲜血流淌进了水池,把宴会的场所也弄脏了,大家目瞪口呆,高洋只是轻轻说了句:“来,接着喝。”这下大家又困惑了,高洋喜怒无常,想要杀人还是想要赦免,没有人能猜想得到。
大司农穆子容不信邪,他偏要往枪口上撞。穆子容出身代郡穆氏,鲜卑人,祖上世代为官,书法大家,和祖珽是好朋友,也有祖珽一样偷偷摸摸的习惯;和祖珽的巧言令色不同,穆子容恃才傲物,喜欢教训人。
穆子容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样子,开始给高洋讲大道理。高洋心里那个气呀,好你个穆子容,就你清高?你私底下贪污粮食的事情以为老子不知道?老子都这样了,你还不怕,还要出头?行嘛,反正大家都知道老子是喝醉了,多杀你一个也不多。
“大司农,你脱去衣服,跪在地上。”高洋端着酒杯,缓缓地说。“脱就脱,臣问心无愧,死也不怕。”穆子容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高洋也不客气,操起一旁的弓箭就开始射击。可能是喝醉了的原因,射了三次,一箭都没有命中。穆子容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他的“问心无愧”也抛到九霄云外了。
“哟,看来,朕今天的箭术发挥失常呀。”高洋笑着,扔掉了弓箭。绕过案几,高洋随手抓住一根木棍,踉踉跄跄走到穆子容跟前,穆子容趴着头也不敢抬,身体像筛糠一样。高洋嘿嘿一笑,径直把木棍从穆子容的臀部插进去,穆子容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菊花残,满地伤,高洋的笑容已泛黄。但高洋的手仍然不停,木棍直接捅到了穆子容的肠子里,直到他断气后,高洋才停手。
7.疯狂背后
高洋的疯狂暴走,需要一个解释,单纯的“变态”是无法解释的。
有很多专家学者认为高洋的疯狂,是一种间歇性精神疾病,哈哈哈,不愧是“砖家”。这种逻辑就相当于:专家学者高兴的时候就是正常人,只要生气暴怒就得了精神病。高洋发病的时候只杀王公大臣,不杀平民?强奸犯发病的时候只找好看的,不找丑女人下手?这种精神病还挑人么?
关于帝王的残暴、变态、昏聩,这也是读史者津津乐道的事情,以他人的愚蠢无脑来凸显自己的聪明睿智。比如这种典型的心态:哎呀呀,你看那个桀纣,再看看那个秦二世、隋炀帝,这些人怎么这么弱智,我闭着眼睛当帝王也比你们当的好呀,你轻徭薄赋呀,你礼贤下士呀,你道德高尚一点,你的国家不就不会灭亡了吗?
实际上呢?这些人从小在权力斗争的熏陶中长大,他们对时政的领悟力和操作力,比普通人不知道强多少,他们才是真正的实干家。而那些自封为“道德模范”的键盘侠,根本就没机会接触政治,能保证自家那几个人不发生矛盾就谢天谢地了,能保证娶妻生子买车买房过程中不出幺蛾子就谢天谢地了,更何况治国理政?
这就是实干家和幻想家的区别:实干家注重利益分配,要考虑各大集团的的立场,权衡利弊是第一位,道德只是附属品;幻想家注重幻想,他们自己为了蝇头小利会斤斤计较,一旦涉及到别人的利益,他们就会开启“道德审判”模式,指点江山不亦乐乎。
中国历史上的帝王只有一个幻想家,那就是王莽。王莽完全用儒家的理想人格来要求自己,亲儿子犯法也杀,称帝后又按照周礼来改革,完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些作为就算今天的键盘侠也是望洋兴叹的。结果如何呢?结果天怒人怨,贵族和百姓都无法讨好,然后身死国灭。
而高洋以及历代帝王,就是实干家。皇帝这个职业不好干,需要面临巨大的精神压力,他时刻都要担心被太监架空,被权臣篡位,被儿子提前接班,被贵族打败,被宫女毒死,被外戚夺权,被诸侯欺骗······皇帝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自己的兄弟儿子都靠不住,更何况他人。
《韩非子·备内》: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大白话就是:帝王的祸患在于相信臣子,信了,就受制于人;臣子对于君主,没有骨肉之亲,之所以侍奉君主,不过是迫于皇帝的权势而不得不为。
是呀,哪儿来的天生忠臣孝子?不过是迫于皇帝的压力和父母的养育之恩罢了。哪儿来的柳下惠?不过是怀里的妹子太丑罢了。人之所以高尚,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
你有了足够的钱,你还会在领导面前点头哈腰、胁肩谄笑么?不会呀,你肯定变得“威武不能屈”了:什么玩意儿,麒麟岂非池中物,我是有理想的人,我是有骨气的,我要跳槽!如果你没钱,也没能力离开这个岗位,那你瞬间就是忠诚不二了:领导,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打死不会跳槽的。
况且,站在权力之巅的人,有点神经质是很正常的。
汉武帝刘彻阉割司马迁、杀亲儿子刘据,唐太宗李世民杀兄逼父,明成祖朱棣诛十族,我们历史教科书上称颂的明君,也要干这种残忍糊涂变态的事情,他们在本质上和桀纣、隋炀帝没有区别。因为教科书的洗脑,在“汉唐盛世”的强大影响力下,我们竟然开始为这些帝王歌颂,殊不知,这正中下怀,成为了做稳了奴隶却不自知的人。
总而言之,关于高洋的各种变态记录,那不过是一种意识形态宣传,是一种成王败寇的历史审判,哪一个登上权力巅峰的人不是踏着尸山血海上来的?
有一个问题我们不得不承认:高澄掌权时,高洋为了自保忍辱负重装疯卖傻,高洋即位后聪明睿智、英明神武,这足以说明高洋一直都是一个心智健全,城府极深的人。是的,这样的人,后期怎么会如此变态呢?
人都有情绪化的时候,高洋也不例外。高洋是皇帝,全能型自恋比一般人更强,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的想法比一般人更强。而这种巨婴心态一旦没有被满足,人就会失控会暴怒,高洋的疯狂除了情绪失控以外,更多的是演戏,是糊弄臣子的帝王之术,不过是为了巩固皇权罢了。
我们站在更大的历史尺度上来再看高洋,就不认为他疯狂了。整个两晋十六国南北朝,史书上记载的残暴变态的君主有:前秦独眼的苻生、后赵杀儿子的石虎、屠杀胡人的冉闵、刘宋乱伦的刘子业、南齐暴虐的萧宝卷······这些帝王的疯狂高洋见了也是自愧不如的。
高洋的杀戮也好,变态也罢,针对的都是贵族、功臣、外戚、世家大族。这就好理解了。
因为史书正是大臣写的,是有文化、有地位的官僚写的,这些人被皇帝欺负够了,他们自然要把皇帝批臭。作者多次表达过这样的观点:皇帝的敌人不是底层百姓,而是贵族、官僚、土豪、外戚等,皇帝是最爱护百姓的,皇帝和底层百姓天然是同一战壕的。很简单呀,皇帝需要底层百姓的供养和歌颂,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都是地方官、乡绅、土豪等,皇帝在十万八千里远。
为何变态扎堆出现在两晋十六国南北朝这三百年中?这是一个乱世,更是一个贵族时代,皇帝轮流坐,皇帝这个职业压力太大了嘛,搞不好就身首异处了,所以他们自然要疯狂一些保住这份工作了。
我们可以清楚地明白这样一件事:自从隋唐以后,乃至于宋元明清,史书上记载的“变态”就少了许多,甚至到了清代,那些皇帝更是劳模典范,四五点中就起来上朝。
皇帝们的素质集体提升了?不,是帝国的制度健全了,贵族被消灭了,世袭贵族被高效的专业官僚替代了,外戚、宦官、大臣的管理更加规范了,草原、中原整合,游牧民族也被征服了,皇权的威胁几乎消失,皇帝也就不再神经质了,没必要为了巩固地位不择手段了,这么一看,皇帝的形象就英明伟岸多了。
一味为高洋的疯狂辩解是无力的,我们应该用事实说话。高洋无论怎么乱搞,没有将领造反,地方没有大规模叛乱,也没有阴谋家要刺杀他本人,北齐帝国一路欣欣向荣,各项事业蒸蒸日上。这怎么回事?
高洋博闻强识,选贤任能,执法严格,赏罚分明,宫廷内外,大家敢怒不敢言,心怀怨恨,群臣都惶恐颤栗,再不敢为非作歹。崔季舒、刘桃枝、赵道德、高归彦等人,无论如何得宠,也只是佞臣,高洋并没有把大权交给他们,而是把政事统一交给杨愔以及两个同母弟弟老六高演、老九高湛。
557年,23岁的常山王高演已被高洋提拔为司空、录尚书事,位在尚书令杨愔之上。高演也就是个挂名,具体事务还是打工仔杨愔在做,但高演做事沉稳干练、才智超群,高洋也佩服不已。21岁的长广王高湛也很出色,时任太尉,兼司徒。二人是高洋的左膀右臂,同时也是心腹大患,后文再说。
杨愔办事细心,仪表堂堂,洞察深刻,判断敏锐,选用的人才各尽其才,北齐的各大利益集团都服服帖帖。是的,无论高洋怎么折腾,国家机器照样运转良好,这不得不说是高洋治国的高明之处。无论后人怎么给高洋泼脏水,史书也不得不承认“主昏于上,政清于下”。
因为治国靠制度呀,并不是靠个人的道德水准,有了各项精明的制度设计,一切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就行,皇帝自然可以当甩手掌柜了。明朝那些不上班的皇帝很多,政务是在几个太监的管理下正常运行,国家并没有垮掉。
诸葛亮勤政吧,结果把自己活活累死了,蜀汉还是三国中最先灭亡的。不懂分工协作嘛,不懂用人,不敢放手嘛。
下面,简单罗列下高洋执政后期的政绩,来自《北齐书·本纪·卷四》。
1.天保七年(556年),九月甲辰,库莫奚遣使朝贡。冬十月丙戌,契丹遣使朝贡。(如果高洋是真的发疯,少数民族为何接二连三来朝见?看精神病人?)
十一月壬子·······于是并省三州、一百五十三郡、五百八十九县、二镇二十六戍。又制刺史令尽行兼,不给干物。(拆并州县,精简机构,让官员多干活少拿钱,这是多好的皇帝,百姓的好日子。)
2.八年(557年),夏四月庚午,诏诸取虾蟹蚬蛤之类,悉令停断,唯听捕鱼。乙酉,诏公私鹰鹞俱亦禁绝。(禁止捕捞虾蟹、蛤蟆、老鹰等野生动物,只能捕鱼,这是什么?这是环保意识!)
九月甲辰,诏今年遭蝗之处免租。(全国遭遇严重蝗灾,皇帝下令免租。)
3.九年(558年),四月,是夏,大旱。帝以祈雨不应,毁西门豹祠,掘其冢。(旱灾,高洋向上天求雨失败,就把西门豹祠毁了,再不搞这些迷信活动,这不是科学精神是什么?)
4.十年(559年),二月丙戌,帝于甘露寺禅居深观,唯军国大政奏闻。(去寺庙坐禅念经,没舍身给佛祖也没调戏尼姑,只是听取关于军国大事的汇报,牢牢掌握国家大权。精神病能做到?)
不再赘述了。
高洋的极端做法,也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556年,八月十八这天,高洋要去晋阳巡视,文武百官在紫陌给皇帝送行。高洋让王纮带领骑兵把大家围起来,对骑兵们说:“只要朕一举鞭示意,你们就杀了他们。”大家莫名其妙,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就这样,皇帝和群臣在骑兵的包围圈里喝了一下午。
太阳快下山了,高洋喝得醉醺醺地起不了床。刘桃枝乘机说:“陛下你这样做,百官群臣害怕得受不了。”高洋说:“他们很害怕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别杀他们算了!”于是就出发到晋阳去。
收拾完一批老东西后,高洋也没有忘记给另一批人加官进爵。557年四月,高洋任命太师斛律金为右丞相,前大将军可朱浑道元为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仁为太保,尚书令常山王高演为司空,录尚书事长广王高湛为尚书令,右仆射杨为左仆射,仍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行台尚书右仆射崔暹为左仆射,上党王高涣为录尚书事。
8.收拾兄弟
接下来,轮到兄弟了。其实,对高洋皇位威胁最大的,不是贵族功臣,也不是外戚宦官,而是兄弟,同姓兄弟才有即位资格。因为有娄昭君活着,高洋还不敢对同胞的老六高演、老九高湛怎样,但他却可以对同父异母的老三高浚、老七高涣下手。
高涣是高欢和初恋韩智辉妹妹的结晶,从小就英姿勃发,力能扛鼎,前几年带兵在东关斩杀裴之横,就是很好的例证。高欢还活着的时候,民间有谣言称:“亡高者黑衣。”当时的和尚都是穿黑衣服的,所以,高欢出门都绕着和尚走。高洋在一次酒醒后,他又想起了这个谶语,问身边的高湜:“什么东西最黑?”
高湜明白二哥的心病,他有意无意地答道:“陛下,没有比漆更黑的了。”
“漆?漆?哦,七!”高洋心里成天想着自己的皇位,他硬是把“漆”给听成了“七”!高涣不就是排行老七嘛,躺着也中枪了。高洋才不管那句谶语的真实含义是什么,反正他就是要收拾下老七高涣。高洋派都督破六韩伯升去召唤高涣,让他到来见自己。
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召见,高涣知道凶多吉少。老子可是力能扛鼎的猛男呀!老爹都说了,我像他年轻时候一样英明神武,我岂能去送死?于是,高涣在紫陌桥上杀掉了破六韩伯,然后乘船南渡黄河。逃到济州的时候,被地方官捉住,又送回了邺城。
从高涣的角度看,老哥要自己死,自己反抗并且杀了使者,这是自保,没有罪过。从高洋的角度看,我只是派人去叫你来见我,你却杀我的人,还跑路,这不是心虚么?高洋并没有立刻杀死高涣,而是把他关进地牢的一个铁笼子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像牲口一样。
根据后来的历史我们知道,灭亡北齐的是北周,而北周是崇尚黑色的,这也是“亡高者黑衣”的真实含义,这是后话。
再说高浚。
高浚的母亲是王寡妇,和高欢其他女人相比,地位低下。高浚也知道自己当皇帝的机会微乎其微,为了自保,一方面选边站队死心塌地跟着高澄混,另一方面自力更生发挥聪明才智。在青州刺史任上,高浚举措得当,深受百姓爱戴。高浚越是洁身自好,呼声越高,高洋越是不满。
高洋还没有忘记,当初高浚跟着高澄屁股后面跑,他嘲笑没人给自己擦鼻涕,这种耻辱不能忘。听说老七高涣被抓了,高浚不仅不低调,反而打算劝一劝二哥高洋,他私下对亲信说:“二哥嗜酒如命败坏了德行,朝中没有敢犯言直谏的大臣,我很忧虑,我打算去邺城当面进谏,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我的。”
这个亲信转头就告诉了高洋。高洋很生气,咬着牙说:“朕正愁没有机会对付你,你还自己送上门?”高洋让高涣去传达旨意召见高浚,说是让他来邺城陪自己游玩东山,畅谈兄弟感情。高浚到东山后,看到高洋赤身裸体地等着自己,他惊呆了:“陛下,您身为天子,这样做不合适呀。”
“三弟,没事,咱们小时候不就这样玩儿的么。”高洋笑道。
在游乐的间隙,高浚悄悄找来杨愔,讽刺地说:“丞相可是公务繁忙呀,都没时间给陛下安排着装了。”杨愔很尴尬,回道:“王爷,我一定好好劝谏陛下。”作为皇帝的心腹,杨愔知道,皇帝最讨厌大臣和诸侯私下交流接触,这可是皇帝的忌讳。
杨愔思考片刻后,决定主动向高洋汇报此事。高洋果然大怒,他把酒杯扔地上,大骂:“这小子得寸进尺,太猖狂了,朕忍了他很久了。”“陛下,是时候给他一点教训了。”高湜拿出了捆子。“嗯,好。老弟,这事儿交给你办。”
高浚如厕回来后,看着高洋正襟危坐看着他,他还来不及思考,高湜的棍棒就如雨点砸了下来。“二哥饶命呀!”高浚开始打起了亲情牌。高浚的血已经飞溅到了高洋身上,高洋这才叫停了高湜,然后一声不吭起驾回宫。
许久后,高浚从血泊中爬起来,在下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上了马车。
高洋并不打算发过高浚,高浚前脚到青州,后脚就收到了高洋的诏书。高浚又想起了高涣的前车之鉴,他说自己有病,也就没去。高洋只能来硬的,他派出刘桃枝去抓高浚,当地百姓哭着送行的就有几千人。可见,高浚在当地的影响力已不容小觑,这就更让高洋恼怒。来到邺城后,高浚被扔进地牢,和老七高涣关在一起。
时间一长,二人的排泄物堆积如山,臭不可闻,他们找刘桃枝向高洋诉苦,希望能改善卫生条件。
9.消难造反
558年二月的一天,刘桃枝向高洋汇报:“报陛下,永安王(高浚)、上党王(高涣)二位痛定思痛,改过自新,要求······”
“哥,你可要给妹妹做主呀,太欺负人了!”公主高三妹哭哭啼啼就来找高洋了,打断了刘桃枝的汇报。
高三妹是高欢的女儿,嫁给了司马子如的儿子司马消难,二人婚后感情不和。司马消难时任北豫州刺史,驻地在成皋(即虎牢关,河南荥阳市汜水镇)。在高洋的暴走模式下讨生活,司马消难压力倍增,天天提心吊胆,开始笼络士卒百姓,准备一有情况就投降北周。
想当初,高澄玩儿高欢的女人郑大车,差点被高欢杀掉,就是因为司马子如拿自己儿子的事迹来劝阻,高欢才打消了念头。
那司马消难的什么光辉事迹让高澄活命呢?和高澄一样,司马消难也喜欢老爹的女人,也喜欢在外面乱搞女人,由此可知,高三妹的日子不好过。高三妹接着哭:“司马消难还口出狂言,说要没有他们司马家,咱们高家也得不到这天下,说我不过是神武帝为了讨好司马家的筹码,根本不爱我!”
高洋一拍桌子:“好你个司马消难,敢欺负朕的妹妹!还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随后,高洋叫来御史中丞毕义云,安排他去调查司马消难。御史中丞就是御史台的最高长官,专管监督执纪问责。
毕义云出身东平毕氏,执法严苛,六亲不认,为高澄、高洋兄弟器重,是北齐有名的酷吏。尚书左丞司马子瑞,经过仔细调查,发现毕义云贪污受贿的犯罪事实,联合堂哥司马消难向高洋举报了他十几条罪证。无奈,高洋就喜欢毕义云给他干脏活,只是让毕义云缴纳罚金抵罪了事。两家从此结下梁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毕义云可算是逮着机会了,能不把你司马家往死里整么?毕义云派御史张子阶到成皋打探消息,收罗司马消难的犯罪证据。查什么查,只要你认真查,像司马消难这种地方高官,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找到罪状后,张子阶就把司马消难的几个属官给抓起来了。
如此下去,顺藤摸瓜逮住司马消难只是时间问题。司马消难慌了,再不走就要被整死了,他叫来中兵参军裴藻商议对策。中兵参军,是中兵曹的主管,中兵曹的业务是管理成皋的地方军队,维护地方治安。
裴藻出自河东裴氏,从小有大志,不愿屈居人下,他是司马消难的智囊。“咋办呀,裴参军,毕义云这次不会放过我的。”司马消难着急地问。
裴藻答道:“事情危急了,刺史,不要再犹豫了,当今天子无道,咱只有反了他。抓紧时间投降周国吧。”二人对视一眼,很快就拿定主意,司马消难让裴藻以事假的名义,从小路昼夜坚持跑去长安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