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进入爹爹温暖怀抱的崽崽,终于放下了心底所有的重重戒备,累得眼皮压下时就呼呼睡了过去。
感到肩头一重的苏乾,紧抿的唇终于难得地露出几分欣慰笑意来。
阴鸷的眸底更是不知何时夹着几分破碎的星河。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眼角的湿。
未曾察觉原来自己也会这般害怕,害怕某个人。
林许带着秦符熠收拾残局后,前往龙宸宫复命。
刚好就瞧见冷面的帝王脱掉身上的衣袍,正坐在六公主床边,缠着绷带的手正轻轻拍着入睡崽崽的背。
林许与秦符熠的声音都不约而同放得极轻,“陛下,余孽全部诛杀。陛下接下来有何指令?”
“木拓别广呢?”他收回轻拍崽崽的手,将二人带到旁边的书房议事。
“他将所有的白甲铁骑都调出了皇城,为我们消除心中威胁。”
“不仅如此,陛下,原本太后在外传言你与花梗国有染。但花梗国与花萼国自古以来都是劲敌,此番花萼国来援,谣言也不攻自破。”
苏乾点了点头,自知花蕊国势小,日后定当更勤兵强国才是,“后党的人,一律诛杀九族,还前朝后宫一片清净。”
“是。”林许领命去办。
秦符熠这些日子无时不刻都呆在这位传言中的暴君身边,朝夕相处,他很能历劫他如今这些杀伐决断,甚至是令人无法理解的暴戾杀戮。
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他也十分佩服眼前这位帝王,自小起便面对世俗不公,受人凌辱,仅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夺得帝位,稳固根基,于常人而言当真是难于上青天。
若是此次太后拿幼宝威胁,又或是苏乾并不在意幼宝的生死,太后恐怕根本就不会有可趁之机。
果然,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有了弱点。
“你在想什么?”苏乾瞧见一直盯着自己出神的少年,冷言问道。
秦符熠回过神,鞠了一躬,“微臣只是觉得……陛下您真是一位好父亲。
宁愿放弃江山社稷与自身性命,都要护得六公主周全。”
他冷冷哼了一声,漆黑如墨的眸直勾勾攥住他,眼底的探究显而易见,“是啊,若是谁日后妄想打朕幼宝的注意,也要事先好好掂量掂量,可否受得起。”
秦符熠:????
什么意思?干嘛刻意和他说这个?
他什么时候要打那个小屁孩的注意了?!
秦符熠茫然地朝苏乾露出一个笑,随之应和,“是是,陛下说得是。日后六公主要嫁的,定是全天下最好的儿郎!”
苏乾不语,冷冷凝着他。
嫁?不可能嫁!
谁能配娶他的幼宝。
谁都不许。
看着秦符熠古怪的表情,苏乾也未过多在意,“你这儿,正好便替朕去宣一道旨意。”
“六公主苏米幼临危不惧,果敢聪慧,即日起封为大帝姬,十日后在宫中大摆宴席,行册封礼,普天同庆。”
苏乾亲自写好了圣旨,交到秦符熠手里,“务必昭告天下。特命三品以上官员,可带家中女眷入宫赴宴。
也好为太子他们挑一挑皇子妃的人选。”
秦符熠与苏乾对了一眼,捕捉到他眸底难得迭起的笑,毕恭毕敬地接过圣旨,“是,此事微臣定当照办。”
“对了,此次宴席,就由你全权负责。办好了,朕有赏,办不好,你也逃不了罚的。”
……
“那微臣还是去与六公主共同商讨一番,好按照帝姬的意思办?”秦符熠无赖地笑了笑,差点没把苏乾气到。
……
很快,六公主要册封为大帝姬之事便传遍了皇宫内外。
兵变一事令阖宫上下都心惊肉跳的,又在得知了六公主的靠山竟还有花萼国太上皇后,对这位传言之中的大帝姬又多了几分好奇与敬畏,纷纷都想在册封前的宴席上好好看看这位传闻受宠的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雪阳斋也在其余宫人的议论纷纷中得到了消息。
“希望到时候,咱们也能去凑凑热闹,去瞧一眼大帝姬长什么模样。”雪阳斋的主管正与其他宫人们兴致冲冲的讨论。
全然不顾那位因为宫中动荡已经三日没吃上饱饭的二公主。
“听说六公主长得十分可爱讨喜,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眼福可以瞧上一眼。”
“听闻这次兵变要是没有六公主,淮王那个傻帽王爷就要登基称帝了,真是好险。”
“听闻花萼国太上皇收了咱们公主作义女呢,别提多威风了。听那日当差的太监说,好多白甲铁骑从宣武门冲进来只为了保护六公主呢。”
“当初在六公主受困在晴厢阁时,那六名小宫女也就同咱们大帝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眼下可都提拔为龙宸宫的二等宫女,真是极好的福气。
哪里像我们,被派来伺候这个晦气玩意。”
宫女们说着,不忘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瞥了瞥一旁的的二公主苏玉彤。
苏玉彤阴沉哀怨的脸死死往下压着,默不作声坐在一旁,不让旁人看出她滔天的恨意。
她真是恨呐,太后娘娘怎么没有一剑捅死那个小贱人?!
为什么那么多的将士叛乱,没有一个能够帮她杀了那个小野种?!
凭什么所有的滔天的富贵荣耀与无尽的宠爱都是她的?
明明当初大帝姬的人选可能是自己,都怪这个小贱人,害她如今到了这步田地!
苏玉彤暗暗在心底发誓,她一定不会让苏米幼这么快活下去!
她要给她的母妃报仇雪恨,她要让苏米幼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阴冷潮湿的内狱地牢里也传来了消息。
淮王才刚刚被太医的解药救治着转醒而来,却发现自己已然被四肢镣铐在木板上,一点动弹不得。
身前还在烧着赤红的烙铁,木材咯吱咯吱作响之声令人瞬间头皮发麻起来。
阴暗处,背光从幽暗深邃的地牢走廊里缓缓走出一个人。
苏淮本来还未彻底清醒,转眼看到来人,害怕地胡乱挣脱,生锈的铁索在幽荡的牢房里不断回响,透着绝望的死气。
“你……你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