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溜球滚到车底的孩子,躲在白盼妹身后,依然瑟瑟发抖,一双脏污的手使劲抓着白盼妹的官袍。
“别怕!”
白盼妹扭头弯腰安慰身后的孩子。
然后站直身子,等着马车里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反应。
甄寄秋看着气定神闲的白盼妹,简直气的要死。
表姐范凌仪怎么会喜欢上这个乡下土包子,她上次偷偷去郊外庙里探望表姐,表姐还想着出来后嫁给新科状元呢。
表姐若真嫁给他,岂不是给范甄两家埋雷。
“大嫂,三弟妹,四弟这样会不会得罪这些京城大户人家。”
尤金桂要被镇国公府的气势吓晕。
别看她平时横着走,那是在神树村,到了京城才知道什么叫权势熏天。
镇国公府老夫人坐着八抬大轿,尤金桂还是头回见到这阵势。
淮城知府刘鸿他娘都没有这派头。
更何况围在白盼妹身旁的成云奴仆家丁。
啧啧啧,她以为身边放俩丫鬟就够奢靡的了,没想到镇国公府只是主子出一趟门子就那么大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仆妇跟着。
这样的家世,老四岂不是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算自家婆婆和太后是姑侄俩,但此时也派不上用场啊。
人家镇国公府那门第也不低,都镇国了能低吗?
“肯定会得罪,但我瞧四弟的意思,压根不怕得罪权贵。”谢春桃说道。
在谢春桃朴素的认知里,四弟替普通百姓主持正义是很正常的。
“四弟正直的很,他是朝廷官员,遇到不平的事儿不能不管。”田麦苗说道。
谢春桃和尤金桂以及田麦苗三妯娌坐一辆马车,她们并不知道镇国公府这处占了半个街的豪华府邸是婆婆曾经的母家。
她们的马车跟在甄氏和小福圆的马车后面。本来看到镇国公府驱赶行人,心里就暗暗咂舌,待看到连个不知事的孩子都不放过,心里则升起怒火。
这要是在老家南关镇遇到这样的事,谢春桃和田麦苗绝对会向前理论,不仅她们,神树村其他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在京城,一块砖头拍下来都能砸到权贵的地上,行侠仗义都要畏手畏脚。
初来京城的繁华还没有彻底感受到,就感受到京城的权势压人。
京城生活不易啊!
白大壮看到四弟和镇国公府在争吵,下了马车来到白盼妹身边。
他担心四弟嘴炮打的响,身手却是文弱书生的做派,万一发生冲突别扛不住对方的拳头。
虽然自己不如五弟会功夫,但到底是种地磨砺出的硬拳头,一掌劈几个恶仆纯属小儿科。
“我下车去看看。”田麦苗说道。
她看到大伯哥下车了,而镇国公府的奴仆愈发怒目而视白盼妹。
俗话说有的恶仆仗势欺人,比主人更恶。
她怕白盼妹和大伯哥吃亏。
“我也去。”谢春桃说道。
“那你们去,我在车上看着耀言几个孩子。”
尤金桂不太想去。
这种吵架场合为了自保她还是别下车了。镇国公府从名字来看就是皇亲国戚,以后还要在京城走呢,还是别上赶着得罪人去了。
白家老四是状元,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他们则不是,草民一个,没有那么直的腰杆子。
“二嫂,妹妹让你来京城就是看重你吵架的嗓门,看来妹妹是看错了二嫂。”田麦苗似笑非笑的戳中尤金桂的心事。
“谁说的,我只是觉得咱们都下去了孩子没有人看。”尤金桂狡辩道。
田麦苗笑笑不语,丫鬟秋红弱弱的道:“孩子我看着。”
尤金桂气的掀开帘子,第一个下去了。
既然被田麦苗挤兑的要去给老四撑腰,她也要第一个站出来,要让小姑子和婆婆看看她维护老四比俩妯娌更积极。
镇国公府老夫人坐在马车里,一直没有动静,仿佛对白盼妹的话置若罔闻。
这给了甄寄秋错误的启示。
加上身旁的奴婢挑唆。
“二小姐,你忌惮他是状元是翰林院编撰,却不知道他三番两次在京城掀起风浪的行为多不讨人喜。你想啊,皇上会喜欢一个天天挑起风浪的臣子吗?皇上为了他一个乡下来的状元会惩罚咱们镇国公府吗?咱们马上和戎国议和,还指望范家姑爷呢。”
一个婆子附在甄寄秋耳旁轻语。
这婆子上回因为甄寄秋被禁足,以“劝诫不力”的理由被大夫人罚了三个月的俸。
她心里正带着气的,都是拜状元所赐。
甄寄秋被这话挑唆的血气上涌。
是啊,皇上怎么会为了他惩戒镇国公府,他们可是太后的母家。
而上次她在宫里被罚,根本原因不在于说状元的闲话,而是得罪云安公主。
再咋说,云安公主也是皇上亲封的,所以太后才罚她禁足。
现在又没有云安公主,不涉及皇家体面……
白盼妹等了半天见镇国公老夫人不出声,于是带着孩子转身欲离开。
“站着,你不能走。”甄寄秋脑子时而灵光,时而犯浑,被奴仆挑唆的犯浑占了上风。
看到白盼妹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要走,于是怒喝一声。
“拦住他。”她非要让这新科状元看看到底是他拳头硬还是镇国公府拳头硬。
恶奴听到甄寄秋的吩咐,以络腮胡子男仆为主力,纷纷围了上来。
“甄小姐,你拦着本官还有何事?你若是不服,去京兆伊或者大理寺递状子告本官。”白盼妹淡淡的说道,并不把甄寄秋放在眼里。
“不过一个从六品京官,就敢在镇国公府门口撒野,看爷爷咋教训你。”络腮胡子男仆伸手朝白盼妹的官服扯去。
白盼妹身后的孩子吓的眼泪都滚了出来。
甄氏和白老太太白木板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脸上现出忧心。
小福圆却一点都不担心,饶有兴味的看着要对四哥动武的男仆。
只听“哎呦”,那男仆的手臂差点被拧断了。
拧他的人正是大哥白大壮。
白大壮一介农夫,做惯了粗活,身上一把子力气,捏男仆就给捏小鸡仔一样。
“你是什么东西,敢碰我四弟,你眼里我四弟再小的官,那也是皇上亲赐的。”
白大壮十分气愤,他四弟苦读多年成为状元不是受一个奴仆气的。
这样想着,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哎呦,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