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上房。
县令刘鸿刘大人正大刀阔马的坐着喝茶,深入了解打虎英雄之家的情况。
前些日子,恰逢贵妃生辰,淮城一皇商奉命押运贵妃的贺礼入京,路过南关山被老虎咬死了车夫,毁坏了贺礼。
知府大怒,命阳凤县衙组织打虎。
本以为是场艰难的人虎搏斗,谁承想老虎居然被老白家父子仨轻松杀死。
刘鸿大人政绩上添了一笔。
浑身透着舒坦劲儿,越看白家父子越顺眼。
冷眼旁观,白家上下一点骄纵之心都没有,对他这个县令大人虽然尊重,但不谄媚。
说话行事,皆有章法。
刘鸿大人心里有了想头,除了赐匾,是不是还可以给白家额外一些恩赐。
于是坐在上首,和白家人闲话家常,想了解了解一下白家人的具体需求,视情况而定夺……
“……家里这几年都好,托父母官您的福,这两年更是风调雨顺,没遇到啥天灾,粮食收成好,都能吃饱饭。”
白木板一开始略微紧张,看到县令大人颇为和善,紧张消除敞开心扉,说话不仅不打磕,还能把戏文上学来的词汇活学活用,顺带拍一下父母官的马屁。
村长赵德福陪坐一旁,对白木板的得体应对很是刮目相看。
刘鸿大人夸他的那句“教化村民有功”不是虚的,你看看白家这多好的例子,不都是他这个村长天长日久的教化出来的成果。
“哈哈哈,为官一方就是为了百姓。”刘鸿颇为脸红,风调雨顺那是老天爷的功劳,不过吃饱饭他确实有份功劳,最起码在他主政下,免除了许多苛捐杂税,实实在在惠及乡民。
这份功劳,他认领了。
“刘大人,要是百官都像您这样想,那就好了。从前咱们南关山一带匪患多,有好日子谁愿意落草,还不都是因为吃不饱饭。说是自打来个刘大人后,山里的匪患都被剿了,那些官们也不来侵扰百姓了,大家才能好好种地……”白大壮说了实话。
刘鸿心想,白家大儿子倒有见识,他又是打虎主力军,看起来有勇有谋,当个农夫太可惜了。
于是试探道:“大壮浑身胆气,好本事。县衙现有个衙役空缺,不知大壮想不想去县衙点卯。”
白木板听了心下一喜,他心里赞同儿子去。
家里这些儿子中,老二虽然没中举,但好歹是个秀才,在私塾教书,风不淋雨不晒的。
老三是伙计,老四在念书,老五还小。只有老大,为了全家在地里刨食。真去了县衙当衙役,也算是有个前程了。
“多谢刘大人……”白木板站起身拱手。
“衙役的活我干不来,我只喜欢伺候庄稼。”白大壮急了,急忙打断亲爹,就怕给他应下来。
衙役需要捆人,需要行刑,这活他想想就头发发麻,还是伺候庄稼好。
再说了,家中有父母和奶奶需要他侍养,他去了地里的活谁干。
村长颇为遗憾的看了大壮两眼。
白家老大咋那么榆木疙瘩。县老爷给你衙役那是单给你的吗?那是给神树村的恩赐,神树村到现在一个在县衙的人都没有。你去当了衙役,咱神树村不就有了官身护体。
这活要是给了他村长的儿子,他连夜会让儿子去。
谢春桃正好进来添茶,听了这一遭话,本来心里又惊又喜,听到大壮拒绝后,心下有点黯然。
谢春桃想法简单,大壮去了县衙点卯,多少赚钱能补贴家里。地里的农活她来干,公婆和奶奶她来侍奉。
“刘大人,不是我不领您的好意,是我实在……我不能扔下奶奶和爹娘去奔前程……”白大壮觉得方才的拒绝太生硬,站起身朝刘鸿拱手,抬出孝就没话可说了吧。
白大壮的拒绝出乎刘鸿的意料,刘鸿干笑两声,赞道:“大壮的孝心可表。”
白大壮一脸憨憨地接受表扬。
刘鸿看了看白家父子,忽然想到白家老二不是秀才么。
于是笑着喊白二壮的表字:“启礼初次参加科举是景元元年,我也是。”
白二壮一脸羞愧道:“学生不才,连续考了两次未中。”
虽然是同一年,但一个中了一个落榜,就不能是同科。
刘鸿现当着一县县令,兼着学政的活,白二壮自称学生没毛病。
刘鸿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启礼在镇上私塾堪是大材小用,县衙现缺一文书……”
白二壮赶紧摆手道:“多谢刘大人抬爱,学生觉得教书育人已经很好了。”
刘鸿:“……”
白家人,还真是,真是不为名利所动。
赵村长:“……”
白家老大是个棒槌,老二就是个死心眼儿。
哪有读书人不为名利的,好不容易得了县老爷的青眼,还不顺杆子爬,在这里展什么高风亮节。
不行,他回头私下得给白木板做做思想工作,白大壮留村里伺候庄稼就行了,白二壮一定要去县衙,咱神树村必须要有个可靠的人儿在县衙坐镇。
被连续拒绝两次橄榄枝,刘鸿县令便歇了拉拔白家的心思,转而说到杀死的老虎身上。
“白兄,你那老虎打算咋处理?”刘鸿啧啧感叹,“方才我看那好大的老虎,虎皮油光水滑……”
白木板急了,咋地,一个县令大老爷,还打老虎皮的主意不成。
那可不行,天王老子都不行。
“除了虎皮和虎牙,其他的都卖掉或者谁爱要谁拿去。”白木板老实的说。
刘鸿:“……”
完了,暗示没成功。
他得知南关镇从京里来了贵不可及的人,给山民奖励打虎的米面就是贵人授意的。他还没见过一面,侧面打听得知贵人身边一位伺候的大人,一到冬天就腿寒发作,原本想借花献佛,将这老虎皮献上。
庄稼人心实,看来得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知白兄这老虎皮多少银子肯卖?”刘鸿问。
既然不给,买也行。
“不卖的,那虎皮说好了,给我闺女做大衣的。还有虎牙,留着给我闺女串项链辟邪。”白木板直接说道。
还真是想来抢他闺女的虎皮,白木板心里不高兴了。
刘鸿看白木板的架势,谁敢要他的虎皮他没完。
他在县衙就听说,老白家的闺女那可是家里的团宠,这样一看果然传言不虚。
既然是人家留给爱女的,那他自然不好抢。
刘鸿来乡里便略有耳闻,老白家的闺女说话灵是个福气满满的丫头,说凡是被她说没事的人,都从老虎嘴里逃生。
作为一方父母官,他自然不信乱力怪神。
方才他在院子里,一个穿着红衣,梳着螺辫带着红花的小姑娘,被甄氏抱着给他见礼,当真是玉雪可爱。
刘鸿笑道:“白兄,那是你打的老虎,虎皮自然由你处理。令爱玉雪可爱,一看就是个福气的,方才本官一看到就心生欢喜。”
白木板听到刘鸿赞小福圆,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比被称赞他是打虎英雄还骄傲,于是说道:“那是,那是。我闺女那是顶顶好的,不光模样可爱,性情更是没得说……”
刘鸿:“……”
我就是一夸你咋顺杆子上爬了。
刘鸿说道:“令爱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