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尸体
萧华没有任何的隐瞒,将他所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王君荣也在一旁仔细的听着,毕竟这可是百官之首所说出来的消息,这可要比他在外面打听的所得到的消息可准确的多了。
而且听完这些消息之后,广平文也很哀愁的捂着脑袋哀叹了一声。
说实话,他都没有想到会变得这么曲折,他还以为是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了。却没有想到现在把整个城市搞得如此紧张兮兮的人,竟然是自己人。
李轨这个名字他当然是听说过的,毕竟是在朝中当着大官儿。其实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文官出身的家伙竟然会领兵围城,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这期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萧华知道广平王现在说着的是外面围城的事情,所以他同样点了点头。
“我也以为这其中会有些误会,但是现在群龙无首,整个朝廷没有人主持大局,总归是不行的。而现在能够有这个能力去主持大局的,就只有殿下您了。”
广平王一时间没有说话,他其实也是在思考。
这个主持大局听起来是一个比较有分量的职位,如果是其他时候,也就是在他还没有被禁足之前,有人让他去出来主持大局,他肯定是义不容辞的。
毕竟他的身份,他的地位都担得起这样的位置,但是现在可不是以前了。他刚刚经历了一场非常惨重的失败,甚至葬送了很多大唐军队的精锐,而他现在所遭受的惩罚还没有结束,突然就要出来主持大局。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尤其是天子消失,这听起来就很假的东西。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没有办法让人完全的把心放下来。
尤其是这个主持大局。
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天子确实消失不见了的话,拿出来主持大罪就相当于行使的是天子的权利,行使的是皇帝的权利,也就相当于他在实际上是拥有了皇帝的权利。
既然一个人都能够在实际上拥有皇帝的权利,那他和皇帝这个名字又能有多远的距离呢?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皇子,可没有想着要谋权篡位,他也不需要去想着谋权篡位,自己的父皇身体不是很好,估计哪怕就是光凭父皇他自己也坚持不了几年,他完全不需要如此着急的就把自己的名号确立起来,所以他其实是非常犹豫的。
这种出来主持大局明显是带有着很大程度的陷阱的。
如果自己一个不留神的话,就很容易主动跳进去,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位置,还没有在做最后一步呢,怎么可能就这么随意的被别人给踩下去?
萧华看到了广平王的犹豫,同样开口说道。
“天子抛下自己的臣子们离开这于情于理,即便是天子以后回来也不会继续能够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就如同如今的太上皇一样。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出来主持大局,就相当于实际上可以获得其他绝大多数官员的信任。”
萧华这番话可谓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王君荣和广平王两个人都不由得有些惊讶。如果是别人说出来这些话,他们或许还不会表现的这么惊讶,但是如今说出了这番话的人,可是萧华。
这可是长久以来一直将整个朝廷的秩序看作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一直以来都是在去主动维护朝廷的秩序和律法,绝对不会让别人随意的去动摇朝廷的规矩,朝廷的律法。任何事情都要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去做,按照规章秩序,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来。
他们就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操控皇帝这个位置。
甚至还明摆着说即便是以后的皇帝回来了,也没有办法继续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这就和相当于废掉现在的皇帝有什么区别呢?
这可不是一般的臣子能做,也不是一般的大臣敢做的事情了。萧华这番话基本就可以等同于告诉广平王,你现在出来主持大局,我来扶持你当皇帝。
当然其实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因为但凡一个出来主持大局的人都是可以获得其他大臣们的信任的。
萧华并没有说出来主持大局的人的身份的范围,也没有说他们的年龄的范围。
其实前者可能没有那么多的疑惑,那肯定是拥有着皇族血脉才能够优先去选择的,可是后者同样没有任何的约束。这就代表着这些选择将会变得多种多样,如果是一个能够已经成年并且有着独自判断能力的皇子,那肯定是非他自己的莫属。
但是如果只是一个皇子的身份,不需要那么多的智慧,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判断能力,只需要是一个皇子就可以的话,那实在是太多了。
毕竟天子身体不好,只是最近这两年的事情,之前天子的身体还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如果真的让自己其他的弟弟们去,因为得到了其他人的帮助和扶持,最后登上了天子的位置。
那估计就是他做梦也是不会甘心的。
广平王想了很久,最后咬了咬牙,刚要决定去同意。就立刻被人给制止了。
“且慢,且慢,如此重要的事情,还是需要多思索一阵才好。”
王君荣快速的上前打断,他可不希望广平王能够站出来主持大局,他还需要广平王去继续做其他的任务呢。只不过还没有等他开口,外面却又一次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这一次不再是朝廷当中的官员,而是一名神色慌张的士兵。
“相国大人不好啦。外面,外面,外面已经乱了!”
……
外面确实是已经乱了,但是如果准确一点来说,乱了的地方并不是城池外面,而是城墙上。
城墙上有很多的唐军士兵,这些士兵原本的任务是负责驻防城墙,为了防止外面的人突然攻城。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外面的人之前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动作。
可是他们却在今天突然掏出来了一个板子,突然开始有了动作。
尤其是那一个很大的木板子,被他们高高举起来,这些城墙上的其他唐军将士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和不理解,不知道这些人要打着什么样的名声和旗号。
更不知道这些人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作要做些什么,毕竟他们眼前的这些人可是突然都从自己的军营当中走了出来,开始摆好架势,看起来就是想要跟别人决一死战的意思呢。
这让城墙上的许多唐军士兵都哈哈笑了起来,他们又不可能去跑到城市下面,跟这些比他们人数不知道多了多少倍的家伙打阵地战。
他们只需要在城墙上去防守,不断的去削弱城下进攻方的兵力,他们只需要做到这些就可以了。
原本他们觉得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难的工作,毕竟他们虽然有一部分都是性命,但还是有一部分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只不过他们由于身上带有一些伤势,导致不得不停下来修养,也正是因为他们停下来修养,所以他们才能够今天坐在这里。
原本两边一直是相安无事的。他们还以为这一次应该不会真的要见到血光。他们也不希望在这里就打起来,毕竟下面的那些人可不是敌人,而是他们算是自己的同胞兄弟。
大家都是大唐的军队,又为什么非要手足相残呢?这是他们所抱有的一些观点。
外面的那些家伙一直以来没有动作,他们这些人还以为外面的那些家伙跟他们想的是一样的,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今天这些人突然有了动作,而且其中他们在最前面还高高的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面还绑着一个人。
或者说,严格意义上,那应该是一具尸体。
谁也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这些敌人要将一个尸体放在那么高的木板上,还有把这么高的木板再一次高高的举起来。甚至这个木板还是冲着天仰了一下角度。
这种位置就好像是特地方便他这边的人能够看到这些东西。
可是等到这个木板慢慢走进,等到城墙上的很多士兵,都能够清楚的看到这木板上面,所绑着的这个尸体到底是谁的时候。
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的发现,这木板上所绑着的人,就是他们的皇帝,也就是他们的天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来就没有想到,天子明明好端端的待在城里,为什么突然被这些敌人给搞了过去?甚至还把天子的尸体给带走了,这简直就是难以相信的存在。
“那是皇帝陛下?”
“好像是啊。”
城墙上的很多唐军将士在窃窃私语,互相交头接耳的。即便是原本应该维持纪律的唐军将领,如今也不由的撑目结舌,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情去管下面的那些将是交头接耳,让他们不要说话。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城墙下方,李忠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城墙上守城的将士的内心已经开始浮动起来了,毕竟他们说到底也不过都是打工人罢了。
如果有老板在的时候,那他们为老板打工,或许还能够升官发财,能够得到自己很多的好处,但是如果现在老板都没了,他们这些在老板手下打工的人就还有什么必要去继续为了老板打工呢。
他脸色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向自己身边的白延方,皇帝的尸体当然不是他带人找回来的,他甚至都没有想到皇帝会从城里面悄悄出来。
而这一切的结果其实都是白延方带人做的,甚至他之前都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直到人家带着皇帝的尸体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的。
“只不过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李忠还是忍不住的询问。
白延方笑着挑了挑眉头。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如今我们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要将眼前的这座城给拿下来。如果你还想着在以后可以升官发财。能够让自己的位置更上一步,那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来。如果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让仆固怀恩那边反应过来,到时候在我们的后面派兵偷袭我们。到时候我们可就会陷入前后被夹击的尴尬境地了。”
“如果到时候我们不但没有拿下这座城池,反而在这座城池下面被打的丢盔弃甲。太原那边对你我的评价会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你也不希望太原那边对你我的评价会变得那么的低下吧。”
“如果真的被评价到了那种低下的地步,你我接下来想要在太原方面去获得自己的地位,可就会变得更加困难了。所以为了能够展现出你我的能力,用最短的时间拿下这座城池,总是需要去采用一些非常人所能够办到的方法的。”
白延方漫不经心地开口劝着。
他当然清楚,李忠如今所有些担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那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理的这具尸体乃是大唐天子的尸体,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个百年王朝的皇帝,是一个百年王朝天下人的图腾和象征。是秉承着上天意志的天命之子。
私自对这种人的尸体做出如此不恭敬的事情,是很容易会受到上天的责罚的,也会造成很多难以预料的后果。
李忠最起码像他这种人是在心中比较担心的,而且他本身对于天子皇权这类带有极其封建色彩的词汇,都是极为恭敬的,而且不光是他,几乎是绝大多数的天下人,尤其是那些没怎么读书识过道理的百姓,都是带有着盲目的崇拜的。
即便是那些读过书认识道理的读书人,他们中很多一部分也同样是认为皇权是不能够侵犯的。
而作为承载着皇权载体的天子本身,那自然是同样神圣无比的。如今他们把天子的尸体高高挂在上面,任由风吹暴晒,李忠自己的心里总是有些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