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楼宝临死之时,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笑意。
看着自家将军喉咙上插着羽箭,直挺挺地倒下去,旁边的军士们不约而同地齐齐呆住。
“不好,城内有敌!”
其中一名军士猛地怪叫了一声,整个人更是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半个身子藏在别人的后面。
其他人更懵了。
在他们的军旅生涯当中,凡是城破之日,基本就相当于战事结束。
如果是按照以往的经验,像今天这种大半个城墙都塌了的情况,城里的守军肯定早就第一时间跑路了。
敌人?
不存在的。
如今城墙都塌了,城池当中怎么可能还有敌人?
“都慌什么!如今城内定是还有小股贼军负隅顽抗,只要扫除这些,太原城的财富便任我等取夺!”
宁楼宝的一名偏将当即高吼着挽回军心。
听到财富二字,其他军士眼神当中的神采又恢复了几分。
一举一动也不复刚刚的踌躇。
看着士气恢复了一些,偏将抬手点了两名军士,道:“你们两人守着宁将军的尸体。”
“其他人随我杀!”
“杀!”
军士们勉强跟着喊了一声。
太原城内的格局和长安很像,整个东城一共分为十六个坊区。
偏将带着人没有走城中的大道,而是贴着墙根走,穿到了位于众人左手边最近的一座坊区。
一脚踹开坊区和坊区之间相邻的大门,偏将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实在是太安静了!
固然他们以前每攻下一座城池的时候,城池当中的百姓也都会躲在自己家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但总归还是有那么点人气的。
哪怕是炊烟,哪怕是温度。
可他们今日所见,这一路上连个鸟都没有。
偌大的坊区,目光所见之地,尽是空洞洞的一片。
偏将心中也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
直觉告诉他,太原城不对劲。
不过又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一众军士,偏将也知道,自己此时绝不能露出任何怯意。
咬了咬牙,偏将当即又点了自己身后的几人。
“你们几个,随本将军往前探一探。”
被偏将点到的几名军士均面露苦涩,但自家将军都亲自带头,他们也没办法拒绝。
当下握紧了手中的刀枪,跟上了前方偏将的脚步,走向一处民宅。
这座民宅还带个小院,一般来讲,这户人家肯定是有点钱财的。
而且院子不大,家里应该是没什么守备,又能吃肉,又不用遭受什么损失,是他们以前最喜欢的香饽饽。
嘎吱嘎吱。
木门被从外面推开。
一阵微风拂过,被种在院子两边的两棵柳树随风微微晃动着柳条。
一名军士低头看了眼地上,又俯下身子用手摸了一把,道:“将军,地上土不多,不像是被荒废的。”
偏将面无表情地嗯一声。
看着自己队伍里有几个蠢货此时还一脸惊喜,偏将只想骂人。
不是荒废的院子,如今却没有任何人烟。
你们到底在惊喜个什么?
“脚步放轻,随我慢慢进……”
偏将带着人,一步并作四步走,一边走着,还一边警惕地望向两边。
好在这院子里没出现什么问题,也没有人冷不丁地从眼前的房顶上冒出来放冷箭。
很快偏将边带着人走到了房门前。
房门通体红木,这主人家以前还是个懂享受生活的。
偏将将耳朵轻轻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许是出了什么事,真走了吧。
偏将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
这种主人家不在的居所也同样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虽然没有人可以供他们玩弄,但有了钱也是一样的。
稍稍挺直了身子,偏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些,道:“里面没人,一会好好搜一搜,别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尤其是地窖什么的。”
“是。”
一众军士用着极小的声音回答。
偏将点了点头,随后抬手一推,将房门推开之后踏步就走了进去。
下一刻,偏见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军士们的眼前,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强有力,但却异常简短的哀嚎。
“啊—”
唰——
一众军士齐齐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弯身弓着腰,如临大敌地看向房间内。
只是看了许久,也不见房间内出来什么人。
一名军士壮着胆子凑了上去,在走到门槛的时候,将头伸进房间里往下看,便看到就在门槛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挖了个大洞。
大洞的底部还竖直着几根被削尖的竹枪。
刚刚那名偏将此时正好就插在这几根竹枪上。
一张老脸冲上,眼睛还死死地瞪着。
浑身上下尽是血窟窿。
军士吓得两腿打颤。
“将军……将军死啦……”
听得这话,他身后的那些军士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才刚刚进城,便一连死了两名将军。
众人此时也不知道是该继续进还是该退,当下都纷纷地愣在原地。
过了许久,才有一人小声道:“那我们现在还搜房子吗……”
没有人敢接话。
偏将那惨不忍睹的死状就在眼前,谁知道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
亦或是什么别的陷阱。
而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距离他们所在的这间小院旁边,两座民宅的房顶上又露出了两只小脑袋。
很快,两道破空声几乎是在同时响起。
“呃——”
“啊——”
一支箭矢仍旧很是精准的插进了一名军士的喉头,但另一只箭矢则准度稍稍偏了些,只是从一名军士的脸颊穿了过去。
经久不绝的哀嚎声响彻整个院落。
这一小队的士气此时终于再也无法绷住。
“有敌人,有敌人!”
“快跑!快跑!”
一名军士很是果断地扔下了自己手中的刀,抱着头拔腿就跑。
有人当榜样,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有学有样。
胆子大的还勉强能抓着手里的兵器,胆子小的早就已经将手中的兵器不知道丢到哪里,抱头鼠窜。
至于那脸颊被射穿的军士更是还躺在原地打滚,根本无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