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城西南五十余里,解县。
河东盐池主要分为两部分,其中靠近中条山的南侧盐池覆盖范围占据大头,位置更靠近安邑。
而除了这部分盐池之外,河东还有一部分覆盖范围较小的女盐池,位于解县西北部。
可以说,解县的位置在整个蒲州也极为重要。
解县东侧,燕军正在此地忙碌地扎着营寨。
之所以要在城外安营扎寨而不进城,自是蔡希德求稳。
唐军不过区区数天便连下冯翊、河东、虞乡、解县、安邑,完全可以料想,这些城池根本没做任何抵挡。
甚至燕军大将崔乾佑在率部溃逃至安邑之时,便被早已潜伏在城中的唐军奸细给守株待兔,险些连自己也交代在那里。
有这种前车之鉴,哪怕是唐军已经从这些城池当中离开,蔡希德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你看起来唐军是走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在城里又留下了几枚暗桩子?
尤其是现在天色昏暗,如果再发生一遍像崔乾佑一般的事情,那岂不是要被别人笑掉大牙?
“真是烦啊。明明城池都被我们拿下来了,怎么这些人还心心念念着李唐呢?搞得我们现在连城池都进不去。”
“就是,尤其是那个叫韩昱的,真该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韩昱的光辉事迹已经被蔡希德传讯三军,甚至其本人的画像也被张挂在军营内。
为了鼓舞士气,蔡希德还为韩昱开出了赏千金的悬赏。
燕军一边忙碌着手中活计加固营寨,一边咒骂着那些两面三刀的墙头草,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行了,都闭嘴吧。早点干完活早点休息。”敲下木柱的最后一锤,张河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周围正在抱怨着的军卒,呵斥道:“唐军来去如风,我们这一路上可不安稳,养足精神才是紧要事,少说这些没用的。”
他这一开口,手下的几人顿时闭了嘴。
即便是心中还有怨念的,也最多只是在心里再叨咕叨咕。
张河也只是呵斥了一句,并没有小题大做。
扎营可不是一件简单事,尤其是这上万大军的营寨,更不能像寻常小队一般草草敷衍了事。
该有的中军,以及负责保卫中军的两翼一样都不能落下,各种拒马之类的防卫设施也要按规矩摆放好。
这些种种的琐事加在一起,可是一件实打实累人的活。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每天晚上都得这么干。
明明那香甜可口的营房就在城内,只需要大大方方进城,就可以不用操劳,睡上一个安稳觉。
甚至还能吃上一顿美味。
结果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奸细,导致他们只能每天晚上在外面安营扎寨。
别说这些手下人心中郁闷生气了,哪怕是张河本人,心中也同样是不耐烦的。
他跟手下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没有将这些心中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说出来罢了。
抬头望了望那解县的城墙,那一垛垛城垛四四方方,明明是自家的城池,却总给人一种阴云密布的感觉。
就好像那里面真的有伏兵一样。
即便是自己身在城池之外,张河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近到触手可及的城池,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冰凉。
将人拒之于门外的冰凉。
就好像那城里的人都在怕他们,并不很欢迎他们一样。
张河自己说不好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确实和太原给他的感觉存在着天壤之别。
就在张河心中感叹着的时候,脚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
张河微微一怔,感受到脚下的颤动并没有立刻消失,他连忙俯身将耳朵贴在地上。
颤动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地上的石子也在他的眼前上下跳跃。
长年身为骑兵的他只是瞬息之间便反应过来,这是有骑兵接近!
而且还是大量骑兵!
“准备武器!”
眼神当中还残留着惊骇,张河从地上跳起,向着周围还在茫然的手下大吼道:“敌军袭营!备战!备战!”
就在张河大吼的声音刚刚落下,他们所在的右军大营的营门,便被人从外直接劈开。
看着那只是被一击便被打成半碎的营门,张河的两眼直跳。
根据战场上的惯例,如此勇将所率领的队伍一定是军中精锐。
大敌!
似乎是印证着他的想法,跟随着那名唐军勇将后面的众唐骑,自从突入营门之后,便控弦连射。
张河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中箭,但听着整座大营内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便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花架子。
“举盾,举盾!”
看着突入营中的一名唐骑已经将箭矢瞄准了自己的方向,张河一边招呼着麾下的士卒们举盾,一边拿着自己的圆盾护在了自己身前。
砰!
箭矢离弦而出,重重落在张河的盾牌之上,随后又被弹开。
心中长舒了口气,张河将头从盾牌后面露出,看到刚刚朝自己射箭那人已经远去。
骑兵突袭营寨最为紧要的要领便是来去如风,这种以小博大,以少敌多的骑兵战术,最大的忌讳便是将骑兵的速度放缓下来。
哪怕是一箭不重,也绝对不要放缓速度去补第二箭。
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但不补第二箭,并不代表着没有其他人补刀。
张河心中的这口气还没有舒出去多久,余光里,他便看到另有一名唐骑正挥舞着马刀向自己的方向而来。
显然,他刚刚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唐军中人的注意。
“区区单骑也敢来送死……”
张河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心中本来就憋着一股火,现在看到还有人如此不开眼的上来找自己的麻烦,张河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怂下去。
他们虽是骑兵,但下马步战同样是一把好手。
尤其是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训练配合,正好拿眼前之人检验一下训练成果。
“桑井,庞五举盾,白老三,你来射。”
“是!”
听着张河的吩咐,聚在他旁边的五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就如同他们已经训练的千百遍一般分工明确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