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蔡希德,道:“哦?蔡将军又是从哪里听来一些风言风语?”
“高大人,这可不能说是风言风语啊。”蔡希德板着脸道:“陛下就地免了史思明的兵权,可是这城东大营上下将官,绝大多数都是史思明从范阳带出来的人。“
“高大人将心比心,这人心中有些微词,也是难免的嘛。”
说着,蔡希德还小心翼翼地向周围看了两眼,随后贴到高尚的耳边小声说道:“而且末将还听说,这段时间牛廷阶往史思明营帐中,跑的可不是一般的勤快啊。”
高尚偏头看了一眼这个在这里打小报告的家伙,呵道:“那蔡将军今天告诉这些消息给本官,有何目的呀?”
“哪有什么目的……没有的,没有的。”蔡希德如同心中所想被人看穿了一般,表情有些尴尬的摆手道:“末将就是通过高大人提醒一下陛下,要注意安全。”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呵呵……”
高尚心中虽然不信,表面上却还是点了点头,将此事敷衍应下。
蔡希德心里的小九九,他只是随便一猜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就是希望安庆绪转移行在,到他的城南那边去。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错,毕竟为自己和手下的人争取利益,乃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即便是高尚,对于史思明也确实是不信任。
但这些事情即便是提,那也只是由安庆绪开口,而不是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开口。
警告一下蔡希德,让这件事由他口里从此打住就行了。
再多的惩罚也没必要。
高尚撇了一眼从那洞口里往外出土的数量,将双手往袖子里伸得更深了些,道:“这个地道差不多了,让这些人停了,换下一个去。”
“啊?又换?”
蔡希德一脸茫然。
他看了一眼旁边这个,刚挖起来满打满算也没有两天的地道,一时间有些肉疼。
这种挖到一半就不挖的地道,并不是第一个。
甚至这段时间所挖出来的地道有一半,都是挖到一半就不挖了。
简直是浪费。
不知道那姓高的狗东西到底在想什么。
守在地道洞口,负责接土的那几名燕军士卒,此时也向蔡希德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看着这些人将问题抛给自己,蔡希德更加烦躁。
他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去去去,都看我干什么,高大人都吩咐了,赶紧吧。”
……
皇帝行在。
安庆绪这几天一直没有出门。
高尚不管是智计,还是办事效率都极强,把事情交给他做,安庆绪可以说是放心的很。
而自己躲在幕后,更能营造出一种运筹帷幄的氛围。
能让别人去做的事情,就不要自己亲力亲为,这是当皇帝的第二个法决。
当然,如今和安庆绪一样,也同样无所事事的人还有许多,比如正被安庆绪拉过来陪自己下棋的田乾真。
田乾真和牛廷阶有些相似,两个人可以说都是文武全才。
只不过有些区别的是,牛廷阶在文武之间更偏向文一点,而田乾真在文武当中却更偏向武一些。
当然,这也不影响什么。
不管文武当中更偏向哪边。下棋总是都会的。
尤其是他们下的还是五子棋。
围棋太复杂,安庆绪以前根本没接触过,自然也不可能拿起来就下。
不如挑个简单容易好上手的五子棋。
安庆绪如今身为皇帝,也不怕没人陪他玩这种低龄幼稚的五子棋。
在一开始依靠熟悉规则,而侥幸赢了两把棋之后,第三局开始,安庆绪便开始下的艰难了起来。
反观田乾真,则是越下越快,越下越轻松。
看着被自己斜过来的两道交叉三点线,田乾真不由地挤眉弄眼道:“陛下,臣可是赢了哦。”
“陛下可是答应过臣的,只要臣赢了这一局,陛下就把告诉高大人的那份策谋,也告诉臣的。”
听的这话,一旁的安承庆也不由地竖起了耳朵。
正月十五的那天晚上,虽然当时田乾真和安承庆也在,不过在交流那份策谋的时候,安庆绪和高尚两个人,却是全程在说悄悄话。
这可把田乾真急得是抓耳挠腮。
他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三国志中的周瑜,在战场上也经常给人出谋划策。
现在这样一份安庆绪和高尚都说好的计谋,可他就是死活也想不到,田乾真这几天连吃饭睡觉都不觉得香了。
安庆绪没有接话,仍然是两眼死死盯着棋盘上的那桌棋。
田乾真好整以暇地吁了口气。
两道三点线交叉在一起,两头又没有被任何的棋子挡上,就是神仙来了,只要他不能连着下两步,这局也赢不了。
自己已经稳了,得拿捏一下自己的风范。
就在这时,一名卫兵从行在外大步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工部郎中余恕,在大帐外求见陛下。说是陛下交给他的东西他已经带人做出来了,请陛下检阅!”
余恕!?
听到这个名字,田乾真和安承庆两个人的心头再度一动。
他们早就听说安庆绪手中,有一柄非同寻常的兵器,当初安庆绪可以一人冲入敌阵,所向披靡,那兵器便在其中发挥了绝大的作用。
他们两个人都是武将,自然对兵器情有独钟。
后来他们派人打听,最后得知,那兵器就是从这工部郎中余恕手中建造而成。
如今他们竟然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难道是这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田乾真和安承庆两个人一时心头有些痒痒。
就在田乾真琢磨的时候,安庆绪忽然叫回了他。
“田卿,该你了。”
“啊?哦……”
田乾真愣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这是安庆绪在叫自己下棋。
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无奈。
都已经这个份上了,陛下竟然还不服输。
也罢,那就让我一子定乾坤!
心中这般想着,田乾真回过头捻起一子,正要下在位置上,却猛然发现,自己刚刚摆好的那交叉线,不知什么时候,中间的那个棋子,已经从自己的黑子变成了白子。
“这……”
田乾真顿时傻眼,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安庆绪。
安庆绪这时挤眉弄眼看向田乾真,道:“下呀,田卿不下,那朕就下了。”
说罢,安庆绪竟然真的拿起一枚白子,下在了一道四子线的后面。
“好啦,朕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