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的战船在长江之上乘风破浪，而一阵痛苦的咳嗽之声就这么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在为首的战船之上，所有听到那痛苦的咳嗽之声的士卒们，都带着一脸的担心看向了面前的那个将军。
那个矗立在他们所有人前面，迎着风浪一往无前的将军....
“咳咳咳咳...”
“公瑾...”
“咳咳...”
“公瑾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就在脸色苍白到不太正常的周瑜看着脚下那滚滚江水遥望远处的城池之时，鲁肃也带着一阵犹豫且无奈的声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不过当众人看到那鲁肃的脸色之后。
也是有了几分不忍之色，因为此时的鲁肃和周瑜的脸色异常苍白相比，他这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蜡黄，阴沉，甚至还带着几分死气一般，和当年那个言谈举止充满了君子之风，行事手腕颇有雷厉风行的江东智谋简直是天差地别。
此时的鲁肃还不到半百年纪，但是却已经有了风烛残年的感觉....
当然，这偌大的战船之上，也就是只有这两位的情况不容乐观了，在他们的身后，无论是那些江东的精锐士卒也好，还是这江东众将。
都是身强力壮，和他们有着鲜明的反差。
此时鲁肃和周瑜两个人并肩站立在船头之上，感受着那不断吹在自己身上的江风，心情也是有着几分莫名的难受。
而周围的士卒和亲卫们见到了两人如此模样，也是立刻将披风拿来，准备将披风给两位主帅副帅披挂上。
但是还没有来到他们的身边，就被鲁肃直接阻止.....
“公瑾，你说....我们这么做当真就对么？”
鲁肃摆摆手让那些想要上前的士卒退了下去，同时忍不住微微开口，朝着那周瑜轻声说道。
“虽然当年我与君侯也曾榻上献策，也曾想过占据荆州，割据江南。
但那毕竟是当年了，时过境迁我等在这天下之中屡屡失败，这荆州更是未曾打下寸土！
损兵折将之下倒也并未获得什么好处。
反倒是这些年先后折损了黄盖韩当等诸多老将，还折损了子义这等猛将....
那诸多将校精锐更是...”
“子敬可是怕了？”周瑜突然开口说到，让那鲁肃直接心头一堵，脸色在这一瞬间也是变得更加难看几分。
“公瑾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我相交多年，就是这般看待...”鲁肃此时也是忍不住的一阵剧烈的咳嗽！
消停之后他也是快速的清醒稳定了下来，看着周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公瑾，你也无需如此激我，你我之间深交多年，若是我还不明白你的心思，那当真是做不得你的朋友了。
只不过....肃还是觉得你有些着急了！”
“着急...自然是着急的。”周瑜的脸色越发的跎红了，这种不正常的红润在这慢慢变得温暖的时间里....
看上去是那么的违和！
而此时那周瑜的“若非是着急，我等也不会在这深冬出兵。
稍有不慎，这便是进得去，出不来的局面...”
“既然如此，那你...”
“可我等又能怎么办呢？”此时的周瑜也是忍不住朝着那鲁肃叹息了一声，语气之中的无奈彻底打断了鲁肃所有想说的话语，“子敬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如何吧...”
“我...”鲁肃看着身边的周瑜，再想想如今的自己，那当真是....无言以对。
“其实瑜看得出来....君侯是还有些许犹豫，这一次也是我苦苦哀求才得来的机会。
刘玄德和那关云长如今突然开启北伐，这两个老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不可否认的事....应该就是刘备要准备夺回旧都洛阳了，同时也是为了他日后做些准备出来。
如今天下四分，那刘玄德不过就是偏安一隅，还是四战之地，若是不想办法改变...那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他刘玄德危险至极，我江东.....这天下和我江东却是越来越远了。
交州我等如今插手不进去，荆州我等攻不进来，扬州我等被挡在门外。
三条进取的道路，已然全部被彻底封死！
这所有的一切，无不证明着日后曹刘争锋，无论是那长安胜了，还是那洛阳胜利。
恐怕都没有我江东的好下场。
当然，这刘玄德恐怕同样是看出来了这一点...因此他才不得不如此做！
或许这就是他为何在这个时候强行出兵的理由....
但是...你想要自保求存，江东的各个豪族世家都想要自保求存，甚至就连...就连君侯也想要求存而已。
可我等真有求存之能么？
若是有朝一日，我主当真面临着兵临城下的局面...这长江天险再也无法阻拦曹刘的大军。
那我等应该如何？
是躲入会稽郡的山川之中等着那曹氏和刘氏大军的到来不成？
这不过就是取死之道罢了！
而且荆州在刘备的手中，他就等于握着我等的命脉，随时可以顺江而下进入我江东境内。
刘备如此，那刘协和曹孟德同样如此，这才是两人都没有彻底放弃荆州的原因。
这也是刘备比我等更加急迫的原因！
纵然吴侯天纵奇才，一州之土如何争得过天下之地？
若是此时再不进取，难不成真要等到大军压境之时，群臣请求开门投降那一刻么？
子敬，你我都没有想到....当年在辽东那一番兜兜转转之后，你我的身体都是急转直下，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那辽东的恶劣。
长时间的风雪让我们损失太大了...
辽东现在是有了道路，公孙家也愿意和我等相交....这江东也有了自己的战马来源。
可是，我等还能够坚持多久？
江淮在曹氏的手中，已经没有什么江淮之人再进入江东避祸了，若是等到你我死去之后，或许会还有子明想帮衬...
可若是等到子明也...你让主公还能依靠谁？
张子布么？还是那步骘诸葛瑾？亦或者是...江东豪族之中的陆逊？
不是瑜看不起他，自保都未必可以，更何况进取乎？
江东，不能只是江东，君侯也不能只有吴地，久守必失的道理子敬你不会不知道！
这就是我等的命！”
周瑜的话让鲁肃沉默，也让鲁肃叹息。
他明白江东的处境，更知道如果想要破局应该如何...但是如今面对这版局面。
周瑜或许还是信心满满，但是他...他真的能够扛得住这个压力么？
江东真的还有这个希望么？
鲁肃...真的不知道！
甚至就连这一次的进攻，他都觉得诡异至极！
“公瑾说得有理.....可如今，我等就真的有胜算么？那关云长此时有如此境地，无异于开门揖盗，可若是他真的如此放纵那庞统为何不管？
即便是庞统不管，尚且有刘备和诸葛孔明压得住他。
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那么他就不会...”
“他当然是诱敌深入，所以你没看到我等只带了不过数千人马么？”周瑜看了看自己麾下的船只将校和昂首挺胸的士卒。
谁又能够想到，那在江夏撵着江夏水军打的周瑜带的兵马竟然不足一万...
这是他多年以来亲自训练出来的部曲，甚至有不少人，是当年跟着他和伯符打江东的老卒...
“虽然那些贼寇不是那无能之辈，虽然本将觉得即便是正面交锋他们应该也不是本将的对手。
但他们毕竟在荆州多年，若非是关羽故意将那江夏之地的大量兵马调离的话，那群贼寇出身的老将们....
又如何能够被我等打得节节败退，如今连江夏半境都守不住了？
但即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他关羽想要诱敌深入，总是要有覆灭我等的办法吧，是那刘备隐藏了多年的什么手段？
还是治理荆州多年，他刘备藏起来的那些兵马？
还是说从益州或者是交州乃至于长安调入荆州的暗子？
这些....本将都已经考虑到了！”
周瑜的口中说出来了一种种的可能，他已经将关羽可能做出来的所有应对都想到了。
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笑声从最开始的轻松到后来的轻蔑，最后变成了越发的狂放不羁。
“就算是他关云长有千般手段又能如何？
人力如何能够逆转苍天！
曹孟德的大军已经在豫州等候多时了，我江东大军也已经布置妥当了，双向联合...君侯走出来了这一步。
我等就必须完成此次壮举！
两路夹击就算是他还能够藏兵数万，那也要能够用得到才是！
刘玄德和自己麾下的主力被曹军堵在了汝南附近，团团包围之下他逃不出来。
荆州就算是还有兵马又能如何？
难不成我江东子弟在这荆襄之土还能落于人后？
他们有准备，我等也有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今日我周瑜倒是想要看看，他刘玄德和关云长到底从哪里找来的神仙妖魔能够将我江东两万精锐全都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