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那坚定不移的话语让一旁的和洽都愣在了原地,他实在是不知道这种让他觉得有些惊讶的结论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张合的口中的。
这就凭借着这个...浑身都是伤痕的副将?
这个叫...叫什么来着?
反正和洽是没有听说过的,即便和洽同样是避难荆州的青年才俊之一,但是面对这宗预也是一阵发愣。
毕竟荆州世家繁杂且数不胜数,大大小小的数十上百家,他又何曾听过全部?
只不过,就算是蔡黄庞蒯袭马习这六家子弟在如今的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那也不应该是让人相信他们,相信这张飞毫无准备啊!
和洽觉得自己的确是不善兵法,可不代表自己是个傻子啊。
但是和洽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此时的张合已经做出来了决定,一摆手就将这件事情给敲定了下来。
“此事无需再多说,本将已经决定了!
众将士听令!
随本将.....出兵!”
就这样,伴随着那张合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曹军立刻行动起来,数以千计的兵马就这样从营中鱼贯而出。
为首的张合更是策马持枪行走在大军阵前,身边还跟着数名校尉和数位都尉司马。
这一次他和高览前来,虽然两人是齐头并进,但张合为人更加的“灵活多变”。
因此在行军途中颇为急迫,双方的差距就已经慢慢拉开了。
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这一点在张合与高览两个人的眼中倒是丝毫没有关系。
因为高览坚信,就算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张合也能够抗住,等到他的到来。
而高览自己...若是真有人偷袭高览。
那对于两人来说倒是真的希望。
毕竟高览的打法,和张合可是截然不同....
对于张合的这种出兵之举,众将士都是心中激动,毕竟在宛城他们也是和那宛城的文聘等人厮杀了许久许久。
可最后换来的却是狼狈而退。
甚至中途竟然还莫名其妙的折损了自家的大将李典。
这一点可是让他们心中无比愤怒的。
而此时,面对着那同样也算是稍微有些许小小名声的莽夫张飞,他们可都是憋着一肚子的气想要撒出去。
否则也不会在和张飞初次交手的时候就强行将其击退了。
而作为行军参军的和洽对此虽然并不是非常同意,但他毕竟只是军中的参军,而且还不是很善于战事。
只是那夏侯惇和曹孟德在接应到了蒯越等人之后,作为对荆州北归士人们的表率。
各自将他们领用,让他们在这“必胜”的战事之中担任些许职务。
从而给予他们些许功劳,日后也好封赏罢了。
因此,和洽纵然是再有什么意见,却也是拗不过那作为主将的张合所下达的命令。
最终他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跟在了大军身后。
至于宗预和他身边的那些同样伤痕累累的兵士,则是全被控制住了。
这些可是张合攻破那张飞的最大依仗,就是因为相信了他们的话,这张合才敢在这种时候带兵出现的。
既然如此,那张合如何能够让他们逃跑了?
眼瞅着自己虽然没有被五花大绑,但是却又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
这宗预最后也是眉头一皱,朝着身后那些有些惶恐的将士们怒喝了一声。
“此战十分重要。
本将挡亲自前去为张合将军领路,尔等去后面等着,别在这里碍了张合将军的事!”
宗预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所以直接一声怒斥就让这群一无所知的士卒跑到后面与那和洽等人作伴了。
宗预很清楚,这或许是自己能够为他们做出来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安全了。
只是这样一来,稍后混乱一起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或许就更大一些了...
也仅仅就是更加大了一些而已....
张飞的营寨之外,张合仍然可以看到那影影绰绰的巡视兵马,隔着这般远也能够感觉到那营寨之中的压抑之感。
对于这种场景,久经战阵的张合自然很快就看出来了这营寨的问题。
同时想到了那宗预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语,想到了这张飞的所作所为也就心中释然了。
那心里面也是忍不住的冷笑了起来。
“哼,可笑他张益德好歹也是刘备身边的大将,可笑此人竟然不知士气之重要。
鞭挞士卒发泄自己心中愤怒,可如此一来,这士卒心中生出怨恨,士气大为低落。
战场之上这些士卒如何能够为之效死?
这等人,也配称之为将?”
张合的评价全然都落到了宗预的耳中,虽然他知道后面这位名将可能要吃亏,但他仍然想要将刚刚的那些话记录下来。
等见到了张飞之后,让这家伙再说一遍!
为啥不自己说?宗预表示他怕挨鞭子!
时间慢慢来到了四更天,此时已经度过了一个夜晚中最为黑暗的那个时刻,可是却也是一个人最为困顿的时候。
“众将士听令!”张合缓缓举起了手中长矛,而他胯下的战马此时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气氛慢慢变得紧张了起来。
开始不安地用自己的蹄子刨着脚下的泥土。
被套住的马嘴无法发出嘶鸣,但是那鼻腔仍然不断喷吐着粗气来证明着自己的“紧张”,仿佛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宗预更是在张合的示意之下带人直接先行上前,利用自己的身份“成功”打开了这张飞营地的大门。
如今的宗预只是带着十几名“逃兵”再次回到了这大营的面前。
趁着夜色,宗预朝着那军营之中的守营将士低声怒喝,让他们快点将营门给自己打开。
“我乃是大军副将宗预,尔等速速开门...快点!”
宗预带着几分虚弱来到了那大营门口,看着那谨慎的将士们,他冷静的观察着这些人的神情有什么不同。
似乎是想要看出来几分模样。
毕竟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这一切绝对是张飞的布置。
可是张飞到底是有什么布置他也不是非常清楚....
不过也不知道是夜色太过于深沉,亦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这些将士们的神情的确是有着几分紧张。
对自己也是有些盘问,看似是有些问题,但是却又让这宗预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问题。
而且自己后面的张合虽然距离自己还比较远,但是却也是死死盯着自己。
最重要的是,宗预虽然没有看到,但是他清楚,一定会有一个神射手已经张弓搭箭瞄准了自己的后心。
这里的事情一旦出现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么下一刻....恐怕就会有一根箭矢直接贯穿自己的后心!
宗预首先是不想死,其次是他也想要建功立业,因此在看不出来自己人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
他也没有妄动什么,而是不断催促着周围的人加快动作。
而他的动静儿也的确是引来了这负责巡视此地的校尉。
当他再次见到这宗预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眉头一皱。
“宗预将军...你不是...”
“不是什么!”宗预直接怒喝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本将不过就是带着他们去巡视了一圈罢了。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本将败逃了?
本将一家老小都在玄德公手中,难道这个时候本将...能自顾自的逃命?
莫要废话,快快打开营门让我等进去。
若是让张将军知道了我等擅自离开大营,到时候我等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快点啊!”
那宗预一副急促的模样,倒是真是像模像样的。
而那负责巡视的校尉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有些狐疑的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些低着头不断哀嚎着的将士们。
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其实张将军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刚刚还在营中大发脾气呢。
你若是回来了,赶紧去中军大帐寻他就....”
“杀!”
那守卫营门的校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遍说着宗预恐怕要倒霉了,然后一遍让人将这营门给宗预打开。
同时说着让宗预赶紧去中军大帐寻找张飞。
不过还不等他的话语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刺痛,然后瞪大了双眼看向了那刚刚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士卒。
那凶狠的模样,那陌生的脸庞,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不等这校尉多说什么,一阵喊杀声就从这营地之外出现,而宗预身后的那十余人也直接控制住了这刚刚被打开的营门。
“杀!”
又是一声暴喝,张合一马当先直接冲杀了过去,敞开的大门,惊慌失措的士卒,一脸狞笑的张合心中大为兴奋。
“斩杀张飞,扬名天下就在今日!”
随着他兴奋的一声怒吼,一名巡营士卒直接被她挑杀当场,身后的轻骑亲卫也紧随其后冲杀了进来。
数千大军更是一窝蜂地冲入了这营寨之中,开始了四处杀伐和放火,顿时火焰燃烧了这营帐的上空。
而张合则是在这一刻直接带着亲卫朝着那中军大帐而去。
里面灯火通明,一个身穿甲胄的家伙正趴在桌案之上,身边还滚落着十余个空荡荡的酒坛,跟着战场张合都能从血腥味中闻到浓烈的酒味。
“区区酒鬼,也配为将?”又是一声鄙夷,张合直接策马冲杀而入,躬腰俯身,长矛用力前刺直接穿透了那面前的甲胄。
可就是这一刻,张合愣在了原地。
虽然这里面烛火照影让他有些看不真切,可他厮杀多年杀人是什么感觉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一矛刺穿了甲胄,但是之后近乎于畅通无阻的感觉,让他知道这绝不是刺入了人的身体,尤其是那连半点鲜血都没见到的样子,更是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哈!”张合一声怒吼直接将那人用力挑了起来,当他看到那盔甲之下的稻草之后,张合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一刻的张合就算是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可是当他看到了稻草人的那一刻,他也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绝对是上当了。
从宗预开始,到他们进入这营地之中,然后到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当了....
“撤,立刻撤!”
“找到那个该死的宗预,将他们全都杀了!”
张合的声音从中军大帐之中直接响起,他也立刻带着亲卫冲了出去,想要朝着营门尽快逃离。
可就在他离开中军大帐的那一刻,一声雷鸣般的巨吼传入了他的耳中。
“贼子休走,张益德在此!”
这一刻,张合只感觉自己的头脑都是一阵眩晕,那巨大的声响让他在这一瞬间竟然出现了耳鸣的征兆。
“受死!”张合世间名将,可他张飞也是厮杀了二十余年,这瞬息之间便已经连杀数名亲卫,直接一矛将张合刺了过去。
若非是同样常年厮杀练就出来的本事,让张合在关键时刻直接滚落下马,这一矛定然能够要了他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此时的张合也是被长矛洞穿了肩膀,差一点就击碎了他的肩胛骨。
剧烈的疼痛让张合双眼通红,看着面前挥舞长矛宛若疯魔一样的张飞,他只能逃走。
“掩护将军离开!”
亲卫们看到张合逃跑的背影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这一刻他们仍然选择了履行自己的责任。
随着一阵喊杀之声,张飞再次被众人围在了中间,虽然不断有曹军倒地不起,可那张合确实是越跑越远了。
而之前负责诱敌的宗预也同样聚集了一支兵马直接截断了张合麾下的兵马,将这群龙无首的兵马直接分割了起来。
至于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些士卒,当混乱升起的那一刻,他们痛苦之中带着愧疚。
当张合一声怒喝要撤离的时候,他们眼神之中的痛苦变成了迷茫。
当张飞的怒吼和前方中伏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他们眼神已然变得坚定。
“生擒这厮,如此方可救下我等的性命!”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群老兵油子可是很清楚自己怎么也免不了一个溃逃的罪名。
想要解决此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手边的这个什么和洽,变成自己的功劳。
“杀啊!”随着这群人的“醒悟”,刚刚想要逃离的和洽直接被团团围住,而他身边的护卫以及那些看守士卒此时更是和他们厮杀不停。
“擒拿此贼,先给将军,方能解我等之危!”
“不要留手,兄弟们杀啊!”
和洽看着刚刚还对自己无比尊敬的士卒,如今在这个时候却是凶相毕露,一副要让自己斩杀在这里的模样,也是忍不住脸色漆黑。
“这等该死的东西...张飞那厮怎么就没将这群畜生活活打死!”
随着和洽的怒骂,第三次突围失败,越来越多的兵马直接将这里团团围住,和洽逃亡的最后希望彻底被断送了!
“该死....该死啊!”
看着五花大绑的自己,看着那一脸凶狠之中带着几分讨好之色的士卒们,他忍不住朝着地上直接啐了一口。
“畜生!”
这一刻的和洽的确是愤怒到了极致。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愤怒到底是针对的什么人,是针对的这面前这位“莽夫”张飞?
还是那个不听自己劝导,结果导致了孤身而逃的倒霉将军张合?
亦或者....是针对的自己?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明明已经看出来了些许问题。
可是自己却是劝不动那张合,最后反倒是让自己沦为了阶下囚....
这一刻的和洽倒真的是感慨万千啊。
要知道自己是好不容易才活着来到了荆州,然后安稳了没几年这才跟着那蒯越一路跋涉跑到了南阳。
来到了那曹孟德的身边....
这明摆着就等着自己就是光明大道了,可谁知道....哎!
但即便是如此,垂头丧气的和洽都没有半点想要跪地求饶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容易彻底激怒面前的莽夫,然后被这个莽夫所杀。
但是和洽毕竟是名士,哪怕他的名声不是天下闻名,但是他该有的气节还是得有。
这个该死的时代很荒唐,人可以吃人,活人的老婆可以被当成寡妇送给别人,死了的人可以再去成为无头冤案的凶手。
甚至各种各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荒唐事都有可能会出现。
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些看似是在荒唐之中遗世独立,和这个世道都格格不入的那些名士们。
却也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他们有着自己的坚持。
说不怕死,那就真的不怕死!
不过吧....此时的张飞看着那一脸蛮横,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色的和洽。
此时也同样是一阵无奈。
因为他感觉今日这件事情....似乎是有些许的怪异了。
“和洽....这名字....本将是不是当初拜访过你?”
“哼!莽夫!”
“....本将好好与你说...”
“哼,莽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