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焦灼而无奈地说完,不再赌咒发誓,只是绝望地盯着窗外!
窗外江水茫茫,水天一色,灰蒙蒙的似乎末日来临!
乌苏半岛的初冬原本与恒安相差不大,辰时也当阳光明媚,可西北寒流忽地自海上袭来,乌苏半岛突降暴雪,位于半岛东南部红河流域的仙人岛也未能幸免,因此一场初雪占尽风骚!
尤其是桃花河流入红河的两河渡口,寒风凛冽暴雪纷飞,树倒路塌,往常水面上泊着的密密麻麻的船只早已不见踪迹。
与古诗描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一样一样,但相比后两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更甚,此刻是无舟亦无翁,空落一江雪!
眼瞅米粒眸中火星渐渐黯淡,最终如湿地里折茎断叶却倔强不肯泯然泥土的芦苇眨眼间泯然白雪一样消失殆尽,炎青雨心情降到冰点。
三日前在谪仙阁,米粒扮作乌程程意气风发信心满满与他说,“三日内定能找到苦珠!”他便断定她定有新线索。
但她隐瞒不说,他便也懒得追问,反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他干起来得心易手,次次不落空!
谁想这次竟落了个空!
“大意,大意了!”他心中悔恨交加,“米粒根本不是其对手,可你却不警醒她!”
他认定米粒要见的是那晚在桃花坞见过的蒙面人。
“蠢女人!”他心中骂道。他更恨米粒自作聪明擅自行动!
“为何要瞒我?你说,米粒!”他冰冷低沉的嗓音似乎来自地下,“苦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你有他消息却不与我说!你口口声声叫我大哥,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负我……”
“完了,这次无论我说什么,炎大哥都不会再信任我了!在他心里,以后不会再有我米粒一席之地!米粒呀米粒,你一向自诩是小狐狸,怎地这次如此鲁莽?”
“如若当日即将今日之约告知炎大哥,凭他慧眼定能鉴定此次约定可否靠谱。不!应该是定能查出那人是谁,说不好早已揪出来了!”
米粒心中自责,后悔不已。
四个时辰前,她应三日前与神秘人之约,前往红河废弃地道,那地道藏于桃花河西岸与红河西南岸两河交界处滩涂上天坑内。
天坑椭圆形,深数百尺,方圆千尺,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个地面矿洞。古时候这里盛产钻石,当地面上的钻石开采完,古乌苏人便在此基础上往下挖,继续开采地下钻石。
红河地道便是连接地上与地下矿洞的通道。后来随着乌有国入侵洗劫,没过多少年钻石便被挖掘一空,这里便被遗弃,算起来被废弃没有千年也有六七百年了,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沿着天坑洞壁上螺旋状的小路一路下滑,约半个时辰后下到洞底进入地道,在巷道搜寻一遍不见人踪,她便钻进往下倾斜的坡道,约一盏茶功夫,她最后来到洞厅。
洞厅即废弃地下矿洞,历经千年风霜逼仄无比!碎石断木累累,峭崖枯骨森森,米粒举着火把打量,目测也就一间卧房大小。
小小的洞厅除去她仍不见有第二人!
“或许那人有事耽搁,等等便来!莫急……”
她来来回回,时而无聊地数着步子,时而无聊地数着坑洞里零星可见的骸骨,心中宽慰自己。
“看颜色,这些骸骨最晚的距今也有上百年。”
就在她第一千零一次凝视洞壁上镶嵌于两块大岩石中的一具尸骸,死寂的洞里蓦地响起炎青雨揶揄的声音,“再看下去,你将是此洞新鲜出炉的最新骸骨!”
“炎大哥!”
她心中一震,不敢回头,“怎么是你?”
“走!”
伴随一声呵斥,身后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吸住她后背,她两腿急速后滑,身不由己被拖上坡道,“嘭!”摔在了巷道道口。
“不想死在这儿就赶紧跑出去!”
她扶着洞壁爬起来怯生生望向炎青雨,正撞上他冷冷地瞥视,她心神一定,不敢再吱声。
地道不长,随着外面轰鸣声隐隐入耳,她心知不妙,不等炎青雨再发话,她拔腿往外奔。眼看一个跳跃就能蹿出地道时,逃跑心切的她足尖在地上狠狠一点意欲腾身飞起,却不防洞壁早已风化,她一脚落空重重栽倒在地。
“你!”已飞出地道的炎青雨无奈回身救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轰隆!”就在此时,地动山摇一声响,一块小山般的巨大岩石从天而降,牢牢锁住地道口,随即,排山倒海般,泥石流滚滚而来将地道口堵得严严实实!
炎青雨赤日神功虽威猛,却也奈不住外面源源不断涌入的泥石流,他趴于地道口上听了许久,最终放弃发功。
“都怨我!我该死!炎大哥,我对不起你!”米粒抬手疯狂扇自己耳光。
“够了!”炎青雨横目过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喜欢做戏出去演个够,此刻莫要污了我眼睛!”
“……”米粒颓然。
自此,她不再发一言,俩人重回洞厅,也是天佑好心人,奇迹出现了。就在炎青雨可怜挤在岩石中的尸骸不得超生将它取出时,竟发现里面有一条通向地下的暗道……
原来这矿洞不止一层!
两人顺着地道前行,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前方有潺潺流水声,炎青雨心中大喜,用力推开头上青石,顿时凉风拂面,混着泥沙和鱼腥味的湿气沁入心脾。
米粒跟随炎青雨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这才睁开眼睛,但见高高的上方,是灰褐色的茅草夹杂着黑色的木条,视线往下移,一个泥砌柴火土灶映入眼帘……
“孤零零一栋建在河岸树林中的茅草屋,想必是哪个渔翁夜钓栖身处!”
米粒扫视小木屋,心中嘀咕着,趁炎青雨给地道口重新铺上青石,填上泥土,再掩上草皮木屑,她悄悄推开柴门来到里间。
里间北墙根下胡乱铺着一堆稻草,南面是一排小木窗,窗外,飞雪漫天,河水滔滔,踮脚往东望去,远处城堡上黑色的旌旗在朔风里犹如乌龙摆尾。
心灰意冷的米粒瞅着那旗子出神,忽地,旗子上金光闪闪,一个金色的蜥蜴头一闪而过。
八仙渡!那是八仙渡的标志!
她心中一喜,脑中画面嘎然而止,“看来这小木屋位于桃花河东岸,那这背后便是桃花山余脉了,难怪瞧着眼熟?嗯,想必前面滚滚河水定是红河水,那往东不足百里,便是八仙渡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黑暗的地下跋涉后,竟跨过桃花河来到了两河镇。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世事无时不在变动,除非死了,否则万事决不放弃!”米粒心中重新燃起斗志。
“炎大哥,我真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知道,也许今日此事彻底击碎了留存你心底对我的最后一丝好感,但是……请你冷静想一想,自始至终,我做的每一件事,哪件能瞒过你呢?”
她喘息着,终于将目光自窗外移向炎青雨,急促说道,“炎大哥,你相信吗?你悄悄尾随我来到地道,意外见到苦珠的惊喜,我在脑中已上演了千百遍!”
这话炎青雨信。
瞧着米粒苍白羸弱的小脸,他一时有几分语塞。
是呀,她做什么事能瞒过他呢?她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挽回她在他心中一点地位而已。
“我从来只重结果!”
不过迟疑几个呼吸间,炎青雨果断说道,“三日时限已到!你食言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置之死地而后生,博一把!
米粒将心一横,闭眼说道:“原是我的错,大哥想要我这小命,拿去!”
说罢,她右手挽个剑诀便朝太阳穴狠狠刺去,“你倒想得轻巧,一死百了!”炎青雨目光一凝,轻轻一个弹指,登时,一道赤红光波直击米粒右手,她手一软垂了下来。
“苦珠可不能给你陪葬!”炎青雨冷冷说道,睥睨的眼神满是嘲讽,“未找到苦珠,你不能死!”
“人至贱则无敌,面皮能值几个钱?”米粒心中暗道权当未瞧见他眼神,欣然拜谢,“多谢大哥!”
“我说不用罚了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食言,我且将你这舌头割去一截。”炎青雨目光寒芒毕现。
“大哥,手下留情!”米粒慌了,“割去一截舌头话都说不清了,我以后怎么给大哥办事?”
“我看没割去一截舌头,你照样话说不清!”炎青雨面色若冰。
“能,能说清!我这就把那日情形详详细细说与大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