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人影“嘭”地跌落地上绝望大喊,“不要杀我二爹!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许杀我二爹!不许伤她,冷青,你答应我,答应我……”
冷侵晴喉咙有些咸涩,双眸水雾弥漫,朦胧中往事却愈发清晰。
“快走!”
她用力眨眼,睫毛似剪,将往事“咔擦”剪断尘封,跟着一转手中软剑,冲神算鼠连发三招,招招皆为虚招,再次低声说道,“我答应过紫烟,不要逼我!”
此人是否是神算鼠本人?眼下没法验证,也无须验证,是与不是,他都是满怀歹意而来!
他又是用何法子变身成紫烟?眼下没法探寻,也无须探寻,因为此非今日重点……
“眼瞅半个时辰快到,再不去看望五德全,怕是就瞧不见了!”
冷侵晴心中思忖着,忽地便焦灼起来。
此人若是神算鼠,他因仇恨而勾结梅若絮,若非,他则因不可明知的原因受制于梅若絮,不管如何,梅若絮都逃不开干系!
既然梅若絮能将好好的活人变成鬼,相信改变一个人性别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在紫烟面上,便不为难你。你是如何与梅……”
石飞燕却没作冷侵晴如是想,她盯着神算鼠呆愣了好一会儿子,见他不走,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不过当提到一个“梅”字时,她及时打住,毕竟指证梅若絮事关重大,就在她望向冷侵晴问询意见时,神算鼠却如疯了般扯着粗嗓门大骂,
“呸!提起紫烟我更恨不得吃了你们。若非你们从中作梗我的紫烟怎会背叛我?做朋友,此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休想!”
“你咯老妖怪,你以为姑奶奶稀罕与你做朋友?呸!要不是看在紫烟面上,要不是公主念旧,就凭你那滔天罪孽,早拖出去砍了!我看你还是识趣吧,你……”
眼见神算鼠杏眼鼓起如金鱼眼,樱桃小口张到极至如血盆,面容扭曲再不是楚楚可人的紫烟,石飞燕一腔火气登时上头,狠狠啐了他一口,回骂道。
“紫烟!紫烟是谁?”
就在此时,一直冷眼不语的梅若絮忽地尖叫着冲过来,抬腿便朝地上的神算鼠狠狠踹去,口里连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进宫可是为谋害大王?你究竟受何人指使?说!速速与本宫说来!”
“哼!”神算鼠眼角斜过梅若絮,绿豆眼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哼道,“原来贵妃娘娘竟是睁眼瞎!”
“大胆!”
神算鼠无意一句话,戳中梅若絮痛点,她眼珠子被鞑德沃挖了去,此刻眼眶子里装的正是狗眼,可不是睁眼瞎?
“你!”她手指神算鼠,恼羞成怒。
“若非顾忌身份暴露,我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敢对老娘不敬,老娘要挖了你心肝下酒!”
她心中骂道,一肚子怒意憋在胸腔几欲爆裂,只觉头晕气短,急收手抚住额头,忽一眼瞥见指尖青紫,她顿时怒意全消,“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当初神算鼠是顶着一张五儿的面孔来找的她,只说与冷侵晴有仇,求她收留。而紫烟,她自始至终便从未见过,故五儿真面目她并不知晓。
不过,“五儿”进宫后,所做一切皆受她指使,那逍遥汤配方也是她所配制,因此不管如何,当五儿行径暴露,保险起见灭口是上策。
可是,她潜伏宫中多年经营的人设,一直是名医而非武学高手,先前神算鼠强势时她出手显然矛盾,而此刻神算鼠手无缚鸡之力,她出手不过是痛打落水狗而已,说明不了她实力。
再者,她贵为贵妃竟被一宫人辱骂,因扞卫尊严出手清理宫人于情于理也在所应当!
心念一转,她手顺势上摸,随手拔下头上金簪向神算鼠头顶命穴刺去,口里骂道,“你是不想活了,本宫送你归西吧!”
话音未了,她眼前赤红金光一闪,手中金簪半空中化作粉末。
“住手!”
与此同时朱紫仪一声呵斥传来,“轰!”石飞燕第二个惊天雷已呼啸而来,热浪一把将神算鼠抛至冷缺心榻前。
“在下乃魔域双鼠之一,号称神算鼠毒娘子,紫烟是我小女,被公主玩弄至死,我夫人也因此而命丧九泉,可是贵妃娘娘你……”
神算鼠挣扎着爬起,手指梅若絮哈哈大笑,“在下与谁结下梁子,如此明显,你竟看不出来,不是睁眼瞎是什么?”
“永昌一向酷爱男装……想必是那紫烟不知情,迷恋于她不能自拔故此酿成悲剧!”梅若絮自以为是地想,“永昌,原来你与神算鼠竟有如此典故,哈哈!”
“王后娘娘,可是听真切了?祸根在公主!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娘娘若不责罚公主,怕是人心难平!大王千钧之体遭此大罪,皆为公主素日里任性胡为!”
她心中大喜,面上却满是惊骇之色,对着朱紫仪一顿疯狂输出,转身又指着冷侵晴鼻子叫嚷开了。
“是你!是公主你惹下的祸根!”
“都是你平日里不知检点,在外与盗匪结下梁子,如今追到宫里寻仇!”
“住,嘴!”
她叫嚣得正起劲,一声虚弱而沉闷的呵斥忽地自屏风后传来,接着“稀里哗啦”一阵响,珠帘被一只手用力掀开,只见冷缺心撑起头颅扯着嗓子吼道,“来人啦,将这贱婢拉出去砍了!”
“大王醒了!大王……”
梅若絮娇声喊道,惊喜交集扑过去,抱住他胳膊就要大放悲声。不料,冷缺心气得直哆嗦,拼命抽动着胳膊,望向她的目光尽是嫌恶。
“公主岂是你可以咆哮的?”
“你不过是一介婢女大殿之上竟如此放肆?”
“你为何偷穿贵妃服饰?”
他龙颜大怒,三连问后,再次咆哮,“侍卫何在?将此贱婢拉出去砍了!”
“大王,我是梅妃呀!是你亲口封的妃,你忘了?”梅若絮心里五味交集,“我们夫妻恩爱,还育有小太子,叫冷子……”
“住嘴!你再胡说八道,本王,本王……”
冷缺心一口气上不来,急得一翻白眼,昏睡过去。
“父王才自鬼门关里回来,贵妃这是又要送他送回去?”冷侵晴一个箭步扑来,一手将她拂过三尺远,一手抢过冷缺心掐住他人中,“父王醒醒,醒醒!”
“晴儿!快,快快将此贱婢打出去!”冷缺心睁开睛,喘息着,颤颤巍巍抬起胳膊,指向梅若絮。
“大王!”梅若絮张了张嘴,冷侵晴凤目一凝,“滚!”只得闭嘴退下。
“父王才做手术切莫动气,安心休息,那贱婢,儿臣自会处置。”冷侵晴左手轻轻抚摸冷缺心胸腹,右手迅速将一粒丹药塞入他口中。
冷缺心眨了下眼睛,只觉视线模糊,又沉沉睡去……
此时天色大亮,绯红霞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面画上一朵朵菱花,斑驳灵动熠熠生辉,如同冷侵晴面上笑意。
“阿欠!”
心下一松困意便来,冷侵晴禁不住伸了个懒腰。
“晴儿,你父王这里有我呢,你忙了一昼夜,快快歇息去!”
朱紫仪看在眼里疼在心头,怜爱地摸着她头,一叠连声赶她离去。
“那就辛苦母后了!”
冷侵晴起身欲走,却见屏风后梅若絮探头探脑,嗲声嗲气喊道,“大王!大王!你好狠……”
冷侵晴急步迎出,冷冷道:“父王失去半颗心,丢失一半记忆实属正常。我看,你也莫要在此闹腾,暂且退下,待过些时日,父王慢慢调养或许便好了!即便不能够,只要小太子命在,父王见到他自有忆起往事之时,就怕小太子不在了,那就不好说了!”
眼瞅冷缺心活过来,梅若絮心中又惊又喜,“蛇玉果然神奇,看来惜儿有救。嗯,我惜儿性命要紧,此刻可不能与她硬杠!”
“公主所言极是,本宫方才一时鬼迷心窍,还望公主莫要记恨,我这就走,不打扰公主与大王。嗯,小太子那里,还望公主一会儿子抽空来瞧瞧,本宫拜托了!”
她变脸果然快,低声下气跪地恳求,冷侵晴不答应便伏地不起。
“梅妃放心去吧,小太子毕竟是我亲弟,我不会见死不救的!”冷侵晴凤目一弯,面上也打叠起浅浅笑意,“你赶紧回去照顾好小太子,今日我乏了,明日我心情好,或许就带着蛇玉来救小太子了!”
“小娘多谢公主殿下!小娘替小太子拜谢公主!就此说定,明日早膳后,我在拜絮宫备下酒席,公主可要来啊!莫要让子惜失望……”
梅若絮絮絮叨叨半日,终于扭着腰肢离去,瞅瞅案上沙漏正值卯时末。
“五德全撑住,我来了!”
冷侵晴心中长长舒了口气,急急向锁春宫后殿佛堂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