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外祖父陵墓寸草不生,冷侵晴心中大惊,在民间,若非仇深似海,是不会有人做出此等有损阴德之事……
“莫非梅若絮连过世的阿公也不放过?”
她正暗自沉吟,石飞燕策马奔腾来到身旁,后边还跟着一匹白马。
“公主,太子他们追来了,可否等一等?”
她将白马缰绳呈上,说道,“这是柳儿送的,她说她喜欢公主,不管公主选太子还是英王,她都高兴!反正都是子虚国的媳妇……”
“想得美!”
冷侵晴啐了一口,正要说话,忽听山谷回音阵阵。
“侵晴!等我……”
“晴儿!等等我……”
“青哥!青哥……”
她鼻头一皱,仿佛看见,蜿蜒山路上,已成赛马场,她策马狂奔,炎氏兄弟紧追不停,后面乌程程狂咬不放……
这样一幕若直到京城必是一路吸引无数眼球!
“不必了!飞燕,你拖住他们,”她指指南面,“若实在拖不住,你带他们往南边顺寒翠河先回恒安。飞虎,咱们走!”
她跳上白马,两腿一夹马肚子,猛然挥动鞭子,带着飞虎掉头往北而去。
身子好利索的这几天,她也没闲着,庄子周边走走看看,早已摸清柳庄位置。
柳庄位于寒翠山东南,距寒翠山约四十里山路,与寒翠山同属自西南向东北贯穿梦国的烟山山脉。
起源于寒翠山西北“山口岩”的寒翠河因北面被巨石阻挡而折向东南,来到柳庄一个拐弯一路向南流经恒安注入定南河。
冷侵晴携石飞虎沿着寒翠河朔河而上至寒翠山西北脚下,跨寒翠河径直南下,整整跑了三个时辰,终于来到京郊西北的寿山脚下。
寿山为烟山山脉余脉,被群山峻岭层层环绕,其南面有个斜坡,缓缓下坡至半腰,忽而平整如观景台,放眼对面,丘陵开阔,永安河自西北向东南缓缓流过。
朱彦箴生前打猎最喜在此歇脚,故死后葬在了此处。
“公主,赶了半天的路,可否歇会儿用点膳食?反正打马一炷香时辰便到了。”
石飞虎勒住缰绳,手搭凉棚往山上瞧了瞧,鼻尖上大滴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淌,衬着五月的艳阳晶莹透亮。
“飞虎,咱们还是步行上去吧,正是一年春好处,边走边吃边看,不甚美哉!”
虽然心中着急,冷侵晴还是留了个心眼。她放眼四周,翻身下马将僵绳一丢大步上山,眼前山花烂漫,翠枝簇拥,小径却清晰可见。
“飞虎,昨日你陪母后来此祭拜,父王是否有派军士开路?”
“娘娘不许我告诉大王,说老国公喜欢清静,所以就我陪着娘娘上山。说来也奇,娘娘说怕山路荆棘丛生,叮嘱我莫忘带上镰刀,可昨日一路上来,山路弯弯茅草却不深,我只略微割了割。”
石飞虎系好马匹飞速跑来,抓了抓头皮迟疑着,“公主,是否有人常来?会是谁呢?”
朱彦箴虽然一生富贵,但生性节俭提倡薄葬,除去留下冷侵晴的金人小像做念想便只有一些瓦罐与书籍,并无其它奇珍异宝。
委实不该被盗墓贼盯上,三番两次前来踩点和盗墓,他们又不傻!
可若说是梅若絮所为,她存心破坏陵墓,一次即可,何须常来?
冷侵晴心中盘算着怎么也想不通,她微皱眉头没有说话,只是脚下加快了速度。
“我知道了!”石飞虎忽地一拍脑袋,“老国公生前义薄云天,得他救济者不计其数,定然是他们常来吊唁……”
“那你爷爷可曾来过?”冷侵晴反问。
“没!我爷爷说老国公告老还乡后闲云野鹤无音讯,都不知他何时仙逝,更不知他长眠在此……”
“所以那些吊唁者是如何知道的?”
急切为爷爷辩护的石飞虎猛抬眼看见冷侵晴勾起的唇角,恍然大悟,放眼天下,论起与朱彦箴的交情,谁还能比过他爷爷?他都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
见他哑口无言,冷侵晴也缄默不语。朱彦箴陵墓离京城不过五十里,但只有冷侵晴一家三口知情。当年是遵照他遗愿秘密发丧,由他贴身侍卫一手操办,如今那几个侍卫也早已不在人世……
两人静静地想着心事,雀儿唧唧啾啾风儿窸窸窣窣,流云恬淡繁花似锦,但都留不住他们极速的脚步。绕过一棵雪松登上一个平地,一大块褐色忽地撞入眼底。
仿佛是鬼剃头,葱茏的绿海当中裸露着一块光秃秃的泥地,正是朱鼎原陵墓。
墓碑苍翠青光可见,碑前明堂却是焦土一片,墓后青山郁郁葱葱,墓上封土却依然黄土重重。
“在我们乡下,若想土地不长草,通常将土炒熟或将爆竹碎屑掺杂土中……不过,我昨日验过,两者皆不像。”
石飞虎捻起一把土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别管土了,还是仔细查看是否有盗洞?”
冷侵晴扬去手中黄土,摩挲着小金人,打第一眼在溶洞看见它时她就生疑,太像她自小随身佩戴的那个金人了。
“盗洞?”石飞虎猛然一惊,“公主意思……”
“摸金校尉!”
冷侵晴点点头,她揣测,若非是当年工匠私下多铸了一个,此金人定然是随葬阿公的那个!
“不像不像!”石飞虎连连摇头,“摸金校尉盗墓只为求财,何苦要破坏陵墓毁人风水,做损人不利己的买卖?”
“贼子心,海底针,何须揣测?咱们找到盗洞便可水落石出。”冷侵晴巡视陵墓,“你搜下面我找上面,咱们仔细捜检再说。”
她点燃三支香含泪跪下:“阿公,孙女来看望您了!您泉下有知,若有恶贼来打搅您,保佑孙女将他们抓住!”
祭拜后,她睁开眼睛,惊讶地揉揉眼睛,“墓顶有草色?”唯恐是眼花,她再使劲儿瞧了瞧,没错,封土堆正中心长有丁点儿嫩草!
她大喜,小心爬上墓顶,久久凝视着如少年唇边绒毛的点点嫩芽……显然,这是回填的新土,绝非来自墓地。
她扒开浮土双手插入土中用力一掀,“嘭”的一声,一个四方形铁盖滚落陵墓下,一个约三尺见方的四方形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盗洞!”
石飞虎倒抽一口凉气,甩脱外袍便要跳入,被冷侵晴一把拽住。
“小心洞内毒气!”
她拖着他退后三步,静待一炷香后才再次回到洞口,一眼望去,洞深不见底,怕是已直达墓室。
为免洞口塌方,洞壁四角竖有圆木,在离洞口三尺开始,再加以横木顶死支撑加固。“看来是个老手!”她心下寻思着。
“飞虎,拿火烛来!”她咬着嘴唇,面色紧绷,“好生盯着,一盏茶后若烛火不灭,我下去。”
“公主,我去吧?”石飞虎墨迹着。
“我阿公自然是我去探望了,你在上面小心警戒!”冷侵晴凤眼一笑,蓦地柳眉倒竖,厉声喝道,“赶紧去办!”
石飞虎只好自褡裢中取出半截蜡烛,点燃捆在绳上缓缓放入深洞……
一盏茶后,冷侵晴已在洞底,眼前金光点点,似乎黑暗中满是金子,她仿佛置身于金库!
举起烛光四下照了照,她满腹狐疑。
此处并非墓室,她离墓室还有三步之遥,盗洞恰好打在了甬道上,但墓门外的金刚墙已经不在了,很显然,盗墓贼已经进入过墓室。
先不说金子是不是阿公的,假如说是,盗墓贼千辛万苦自墓室盗出,为何又要将它们丢在甬道?
又或许,他们分赃不均自相残杀无一生还者,因而金子滞留于此?
她来回踱着步,心中反复推敲,举起火烛再次照了照黑暗的角落,仔细查找是否有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