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你这借题发挥是到了极致,到底是对那子虚太子不放心还是借机整父王?
冷缺心早就困意上头恨不得立马倒下休息,冷侵晴揪着炎鸿雨左盘问右盘问,他心底一包火!
“永昌,子虚太子有心了,瞧瞧,作为准夫婿,为了日后能与你琴瑟和谐,太子已提前在做功课。哈哈……”他又看向鸿雨笑道,“不过,石将军才跟了永昌几日?怕是帮不了你!”
这两人拉扯下去怕是三天三夜也扯不完,冷缺心果断介入,郎情妾意也好,互相嫌弃也罢,来日方长,为何死耗在今晚?
“父王,你……”
胳膊肘向着外人!
父王果然不是从前的父王!
冷侵晴故作娇羞状,其实内心深感悲凉。
表面看她依然受宠,母后被废她却是高贵的公主,吃穿用度一如从前,虽说是去除了“太女”称号,但自古以来便也没那称呼。何况自古君主都是男子嘛,国君有了儿子,王位自然是传儿不传女,也说不上冷缺心偏心。
但,冷缺心的父爱,如鱼饮水,冷侵晴冷暖自知!
“王上就是王上!洞察人心无人能及,儿臣若有您三分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炎鸿雨不胜唏嘘,彩虹屁放得恰到好处。
“贤婿呀,放眼天下有哪个父亲不知自家孩儿秉性?咳,你放着本王不找是糊涂一时!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的婚姻如同烹制一道好菜,得细火慢炖,急不得!好了,本王实在乏了,有事明日再议吧!”
“是!”冷侵晴急忙请罪,“都是儿臣不肖带累父王折腾半宿,如今已过三更,天寒夜冷,儿臣斗胆恳请父王今夜就在潋晴宫安寝,让儿臣替父王守一回夜尽一回孝!”
“如此……也好!”
冷侵晴此言正合冷缺心心意。这一场梅若絮掀起来的闹剧峰回路转意外迭出,他如牛吃草囫囵咽下确实需要仔细反刍一番。回宫一是浪费时间,二则未必能够清静,三者,最最重要,自从他奶娘死后,他便忌讳深夜行路。
说起来怪可笑,梦幻国先祖来自北极冰川,冷氏族人自幼皆修习玄阴之术,唯有冷缺心一支炼成祖上独门绝技玄阴魄冰掌,可偏生他如今却惧怕深夜独处、独行!
“禀王上,夜已深,城门怕是已关了,小王今晚就与公主一同守夜如何?小王赤日神功与公主玄阴大法一阳一阴双剑合璧定能保王上睡个好觉!”
“准奏!”冷缺心大手一挥,“孝为德之本,百善孝为先,给小辈们提供行善平台,本王义不容辞啊……”
此处应有掌声。冷缺心拖着腔调习惯性等待五德全喝彩附和,却等了个寂寞!他下意识看向五德全,却见最是人精的他关键时竟然跑神了!
“小五子?小五子!”
冷缺心一声大喝,惊得五德全不由自主全身一抖拜倒在地,口里脱口而出,“启,启奏大王,贵妃娘娘跟前的小华子……”
“嗯?果然有事!”冷缺心双眉陡然拧起,心中暗骂,“又出什么幺蛾子?还让不让本王睡觉了?”
“啪嗒!”
五德全话未说完,忽地猛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我打死你这张破嘴!仗着大王体恤越发地上脸了!大王指令你不问,在此胡乱嚼什么蛆?”
“啪嗒”,“啪嗒”,又是两巴掌后,他匍匐在地,“大王为成全小辈们孝心,竟然不惜委屈龙体屈尊下榻公主府,大王当真千古明君!大王放心,今夜老奴也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守着公主与子虚太子,添茶倒水伺候,断不会委屈他们。明儿个一早,老奴便传令驿站收拾两间上房给子虚国太子备着。大王,可还有其它吩咐,若无他事老奴下去了?”
五德全诚惶诚恐一副天塌下来之感,冷缺心自尊得到了极大满足,他面上多云转晴笑骂道,“小猴崽子,莫再演戏了,定又是得了哪个人的好处,拿人手短!有事快说,准你无罪!”
“冤枉!老奴冤枉,这次老奴要是收了小华子的好处天打雷劈。”五德全赌咒发誓,“事关小太子安危,借老奴十个胆老奴也不敢不回。回大王,贵妃娘娘跟前小华子送来口信,说太子受惊啼哭不止!娘娘害怕,请大王速回宫看看。”
“糊涂东西,宣太医!朕又不会看病!”冷缺心无名火起。
“是宣了太医,可小华子说太医束手无策!大王,老奴也不知详情,不如宣小华子面圣说个明白?”
“要你们何用?一个个都是饭桶!”冷缺心咆哮着,“宣!”
……
“小华子回大王话,娘娘说,‘大王九五之尊,有大王陪着太子定能给太子压惊’。”
拜絮宫首领太监邬小华拜倒在地不敢抬头,声如细丝。冷侵晴眸光微闪,大拇指飞快划过下唇,失口惊呼,“小太子都哭半宿了?他那喉咙,他那肺,他那小心脏……”她掩口瞧向冷缺心,花容失色,“唉呀,父王赶紧回去看看吧,他那么小,可别哭坏了身子!”
“宫里一向太平,太子怎会受惊?”冷缺心瞅瞅乌漆嘛黑的夜色,面色狰狞,“定是那些宫女、太监们心生懈怠照看不利,将他们全拖出去斩了
“大王开恩啦!”小华子拖着哭腔,“娘娘说是鬼面人,是鬼面人惊扰了太子!听闻那鬼面人恐怖至极,太子身边的奴才小邓子当即便尿了裤子,得亏郑统领拼死才把小太子护住……”小华子匍匐在地,闭着眼睛解释。
“鬼面人”虽是冷缺心禁忌,但若不提的话怕是会死的更惨,小华子也是宫里老人,深知其中厉害,他掂量了一下,左右都是死,不如放手博一下。
冷缺心骤然间脸色宛若紫茄子,杀气腾腾。
“狗奴才!娘娘也是饱读医书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何时说过如此糊涂混账话?定是你听错了,将龟面人误听为鬼面人!”
冷侵晴一个箭步狠踹小华子一脚,转身飞步上前扶着冷缺心右胳膊,柔声道,“父王息怒,莫气坏了身子。儿臣曾在梅州见过哄小娃娃玩的龟面人,红脸蓝壳表情夸张怪异惹人发笑。想来太子太小,再者从未见过,故此被惊吓。”
她一面说着,一面俯身冷缺心耳语,“父王,此事不宜声张,且不管鬼面人真假,无风不起浪……若是大开杀戮怕是人尽皆知,不如父王暂将此事秘密交给儿臣去办。”
冷缺心阴着脸,良久,他摘下扳指顺势扣于冷侵晴拇指上,缓缓道;“永昌,父女同心,其利断金!父王看好你!”
他抬眼逡巡殿内,目光阴鸷寒冷,语音低沉却凶狠,“今日之事,若有人泄露,诛九族!”
“王上英明!”炎青雨拍手赞叹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夜深了,王上请安寝,龙体要紧!”
“大王,大王,贵妃娘娘那儿,还在等……”
挨了一脚的小华子自角落里爬出,期期艾艾硬着头皮张嘴,他知此时不宜开口,可要是万一小太子有个好歹,他依然逃不了干系。
“听闻梅贵妃医术高明,一个小儿夜啼竟然如此束手无策,可见道听途说是信不得!”
炎青雨把玩着腰带上一枚平安扣,目光漫不经心划过小华子,脸上表情耐人寻味。
“退下!都给我退下!”
冷缺心似乎听到啪啪啪的打脸声,脸上顿感火辣辣。
当年他为扶来历不明的村女梅若絮为贵妃,曾大言不惭地昭告四方,说梅若絮乃渺渺大陆先古十大名医梅生白之后裔,两百年前其先祖因战乱流落乌有国,一直隐居乌瓦寨。
她十八岁那年,她父亲偶然救下外出狩猎的乌有国国君乌龙浩不慎暴露身份,一家人只得进宫为太医,由此身不由己卷入宫廷内斗……
最终她父母惨死换来她逃出王宫,避祸于梅州。好在她父亲一身医术悉数授予她,梅氏医学在她身上发扬光大。她不敢称当代扁鹊,但小扁鹊那是当之无愧!
……
总之,洋洋洒洒上千字,无处不是在宣扬他的梅贵妃神医人设!
“天下无不治之病,只有不治之症。治不好病,是未得其术,是未遇梅妃也!”
当日夸口有多么炫目,今日难堪就有多么添堵!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滚!你们这些个奴才,唯恐天下不乱,有贵妃娘娘在,何惧百病?再有打扰朕安寝者,杀无赦!”
冷缺心恼羞成怒,喝令众人将小华子打出去仍不解恨,兀自叉腰骂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