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运粮的车队上了山,抵达距离林中村庄最近的大道,已是午夜时分。
里长吩咐粮车原地停下,生起了篝火,派人看管着,他则和江雪珂白墨宸等人前往村庄。
到底有人受了伤,有人被老虎拖走失了踪,到底何时动身需要大家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此刻村子里灯火通明,人太多,不可能睡得下,大家只能围着火堆烤火。
村里人也是热情,茶水点心但凡有的,都拿出来招待他们。
村长雪平良也没睡,和江永德他们1直在聊邑宁军北撤之事。
“雪村长,你们也赶紧收拾收拾,明天早上便同我们1道离开。”江永德热心肠的道。
雪平良无奈摇头。
“撤?怎么撤?我们可是生生世世流放到这里的罪人,没有朝廷的命令哪敢走?”
“可不走的话那就危险了,这儿离平州近,铁定落入南岐蛮子手里。”
“那正好,老子十几年前在战场上大杀4方的红樱枪,恰好派上用场了。”
“雪村长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你们的妻女要是落入南岐人手里,可就不妙了!”
这话1出,雪平良立即揪着满口络腮胡,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他死也好活也好,早已无所谓了,可村里的姑娘们怎么办?那些花1样的女孩若是落入南岐兵手里的话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可想而知。
见雪平良愁容满面,王厚福捋着山羊须道:“明天走就是,管那么多做什么?等到了甘州再说。”
雪平良没有说话,掏出1根自制的烟枪,往里塞了1些烟叶子,叭嗒叭嗒抽了起来。
烟没抽两口,听到有人声靠近,林中出现1队火把,里长吴永贵他们来了。
“江叔王叔赵叔~~你们没事就好。”吴永贵1看到火堆边那几个正在喝茶的熟面孔,眼眶立马湿润了。
遇到这样天大的危险,他们都没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激动令人高兴的事么?
“吴大小子,你们的粮食也没事吧?”江永德他们几个族长也捋着胡须站了起来,大声问。
“没事,大家放心吧。”
说了吴永贵等人就进村了,之后又介绍雪平良与大家认识,寒暄了几句1块儿在火堆边坐了。
见江雪珂回来,雪如云直接就把她拉进了屋,有位伤患发热了,她正不知道如何处理,江雪珂于是忙了起来。
外头火堆边,江河喝着茶暖着身子,听江永德他们继续和雪平良聊天。
“敢问雪村长,你在被流放前,在京城里是什么职位?”江永德忍不住地问,“瞧着本事可不小,射虎的时候专射虎眼,百发百中~”
雪平良苦笑了1下,端起茶碗抿了口茶。
“也没啥本事,当年镇南王手底下1个小小的副将而已。”
江河听了这番对话,端茶碗的手骤然收紧,忙抬眸朝雪平良望了过来。
“雪村长是何时流放到此处的?”
“十5年前了。”雪平良回答。
江河抓碗的手绷得更紧了,“请问雪村长高名大姓?”
雪平良倒是纳闷了1下,大家也没那么熟,这样问人姓名有点冒昧了,不过还是笑着回答。
“鄙姓雪,名平良。”
江河神色明显松驰了些,不过还是没住口,追问道:“雪村长可认得1位叫做雪文堂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不光雪平良眼中满是惊讶,连白墨宸的神色都微微1变。
雪文堂,先邑宁国丞相,十5年前牵涉进梁王谋反1案,被削官去职流放岭南。
不曾想流放途中全家染病,1个不剩……
这厢江河居然提起这个名字?为何?
江平良眼中的震惊远远高于白墨宸,不过很快掩饰住,1脸淡然地笑了笑。
“我的1位堂兄倒也叫这个名字,不过他早在十5年前就已经……”说完1脸探究地望向江河,“这位大兄弟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雪姓在邑宁国可不多见,名字重复更加不大可能,此人为何提起这个名字?
江河神色恍惚了1下,手里的茶碗也跟着晃了晃,忙把茶碗放下。
“哦,没什么,只是听我们定安县的郭县令提起过,随口1问。”
这个解释似乎也说得通,雪平良便没往多处想,不过到底触动了尘封多年的往事,情绪不由有些低落,寻了个借口来到1旁抽烟锅。
白墨宸跟着起身,来到他身侧。
“明天跟着古槐村的村民撤往甘州。”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
雪平良忙转过身子,微微弓着腰,神情颇为恭敬。
“请问您是?”
打第1回见面,他就觉得此人不是普通人,此刻听他这话,愈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宸王。”白墨宸也没打算隐瞒,拿出1块御用金牌亮了亮,“你们先撤退,我会向皇帝请旨的。”
雪平良见到金牌当即就要下跪,白墨宸忙拖了他1把。
“不要泄露我的身份,不过相信我,古槐村的村民都是好人,你们可放心同他们1道离开。”
“是,宸王殿下。”雪平良激动得声音都是发颤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宸王。
虽然流放此处隐居多年,但京中旧友偶有信来,朝廷之事也略有耳闻。
宸王白墨,掌管3司衙门,是皇帝最为信任之人。
只是不清楚他来此处所为何事~~既然见到了他,那么十5年前那桩‘谋反’,是否能够翻案?
雪平良眼中隐隐腾起1抹希望,先皇已逝,时光荏苒,或许他们真能沉冤昭雪?
正思绪翻涌,宸王听到屋内江姑娘的唤声,已经急急离开。
雪平良叹了1口气,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强压了回去。
平复了1下情绪后,快步朝自己家中走去。
他得叫夫人赶紧收拾行李,明早随古槐村的村民们1道离开。
或许,或许运气好,他们含冤十几年,说不定能有翻案的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