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烟还没想着晋位这茬呢,赵玉楼就极其自觉而主动的办了事。
圣旨是刘安亲手捧着来到后殿念完的,沈如烟是全程躺在床上听完接了旨的。
当时刘安笑的极其和善:“娘娘有了身孕,皇上特地吩咐过,跪地接旨这样的体力活不必劳累您,您躺着听旨便行。”
沈如烟也没客气——也是还没睡醒,脑子都没清醒就被沉香叫起来了。
听完后,也不知她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压根儿就不在乎,就又闭上眼睛,一歪头睡过去了。
刘安一点脾气都不敢有,或者说要不是得赶在太后死讯前升了位份,免得沾了晦气,他压根儿就不会这么早来宣旨。
作为伴君最久的人,赵玉楼的脾性他不说了解十分,可七八分总是有的,他也是最早意识到在赵玉楼心中,沈如烟地位不同的一个人,从前他对着沈如烟甚至她身边的沉雪等人,都要客气三分,就更不必说如今了。
宸……
他垂下的眼里,情绪极为复杂。
沈如烟是照旧日上三竿才醒来的,因为季良的嘱咐,她如今要卧床静养,所以连洗漱用膳都是在床上做完的。
睁开眼睛后,她坐在床上愣了许久,最后才猛然睁大眼睛,一把拉住沉香的手问她:“我晋位了?”
早上半梦半醒,她压根儿分不清这是真是假。
沉香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晋了主子,你现在是妃位了,皇上还赐了一个封号给您,往后您就是宸妃娘娘了——”
“不是在做梦……”沈如烟喃喃一句,接着脸上就绽放出一抹极大的笑容,连一双杏眼里都盛满盈盈欢喜。
这就封妃了?
虽说赵玉楼先前说过,今日封嫔明日封妃都不是问题,只是她觉得步子迈得太大实在不妥,只要占着盛宠,还怕不能晋位么。
虽说这对如今与赵玉楼交了心的她来说并不算难事,可她还是高兴。
妃位啊……
还是宸这样的封号。
宸,星天之枢也,是与帝王同等尊贵的存在,更可以说是帝王的另一个别称,以女子之身为宸,更可以说是荣宠尊贵无二。
这比起自己的“毓”还要重上三分。
历来以“宸”为号的后宫嫔妃屈指可数,而在建朝三百多年的大周后宫,她更是头一个。
这比封妃还要叫她惊喜。
等她生下孩子,正好再升个贵妃,这不就是她人生巅峰的最后一步么?!
沈如烟乐得眉开眼笑,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若说封妃一事,沈如烟是惊喜,那后宫就可以说是震惊了。
谁也不知昨日在慈宁宫发生了什么,甚至今日坤宁的请安沈如烟都缺席了,谁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这也叫她们更加好奇。
尤其是在这关头,沈如烟竟还晋封了,还是那样一个封号……
许多观望的人都心里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在沈如烟这一个月失宠的时间里做过什么,不然只怕如今有自己好受的。
虽说这位宠妃一向脾气还不错,不轻易打骂责罚下人,可她也不需要做什么,甚至连话都不必说,多的是人愿意为了讨好她,刻意去打压曾得罪过她的人。
上回她失宠不就是那样么?
所有人都以为她毁容起不来了,可她就是有本事再次复宠,连手段都是悄无声息的,谁也不知道她怎么复宠的,可她就是起来了。
她复宠后从来没有说过或做过什么针对曾对她落井下石的人,可那些人却都先后倒了霉,严重些的,命都已经没了。
她没有做过什么,却有的是人为她扫清障碍和叛徒。
所以在这回她失宠后,后宫持观望态度的占大多数,谁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起来,可谁也不敢冒着风险得罪她,更何况还是一个嫔位上的,所以即便私底下传着她与谢长风的话有多难听,也没人在明面上开罪于她。
正如上回一样,这回依旧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复宠的,可就是莫名其妙的,皇上去了慈宁宫,将她抱出来,然后第二日,她就封了妃,还得了个大周史无前例的、最尊贵的封号。
所以不由自主的,大多数人对她的慎重程度又深了一层。
能在与外男有染的可能下,只冷了一个多月就又复宠,还更甚从前,谁也不信沈如烟没手段,更不信她当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没有心计。
即便她是真的脑子不太够用。
不过没人相信就是了。
能将一个六子夺嫡一路拼杀上来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皇帝迷得屡屡破例,为她罔顾礼法,这显然不是只要一张绝色的脸就能做到的,具体参见以前的丽妃。
所以谁也不信沈如烟真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女人。
由此后宫诸人对她更加客气谨慎的态度不提,只如今,沈如烟是欢喜极了的。
“微臣请宸妃娘娘安,娘娘万福——”
沈如烟刚用完膳,季良便来请脉了,进来之后更是罕见的行了一个极恭敬的大礼。
“季太医不必多礼。”沈如烟有些意外,看着起身的季良道,“你今日……客气得紧。”
季良微抬起头,脸上那极为明显的笑意叫沈如烟一愣:“微臣替娘娘高兴,晋妃位本就难得,您却更有这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封号,由此更可见皇上对您的重视和喜爱,微臣闻讯,实难自抑,更发自内心的为您高兴。”
他脸上神色很是认真,看得出是真的为她高兴,沈如烟也笑了:“多谢季太医。”
季良闻言,抬头看她一眼:“娘娘解开心结了?”
沈如烟也习惯他这敏锐又可怕的观察力了,点头道:“解开了。”说完,她又补充一句,“也多谢季太医这段时日的开解。”
季良当真如他所言,一直没有放弃她,洗脑开解不必说,纵是他有时人不在宫里,也依旧时不时叫人传消息给她,也是因此,她才确定了沈承砚的安危。
季良拱手道:“微臣分内之事,娘娘客气。”
两人微聊几句,季良便上前为她诊起了脉,片刻后收回手道:“娘娘昨日动作过大,应是也猛烈的多,胎虽保住了,却最好再卧床休养几日,平日里也要避免过于激烈的动作。”
沈如烟点头应是。
季良顿了一下,好像在斟酌如何措辞。
他很想知道皇帝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如何,孩子还留不留,可眼下在乾清宫,很多话不能直接问出口,而他并不觉得自己的隐晦探询能叫这位理解且回应。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罢了,人生有得亦有失,这都是他该承受的。
他无比确定沈如烟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无比确定她的命比他自己的命更安全的事实。
只要她活着,这个孩子……留不留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这是皇帝该操心的事。
想罢,季良顿时一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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