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台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所以即便翌日在得知赵玉楼昨夜宿在乾清宫而非长春宫时,也没人怀疑沈如烟失宠。
而此时,长春宫。
沉雪估摸着时间,轻轻推开里殿的门想看一眼,这可日上三竿了。
可谁知她刚向里看去时,却被里面的景象惊的睁大眼睛。
沈如烟坐在床上,双手环膝,下巴垫在胳膊上,两眼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主子……”沉雪忙快步走到床前坐下,可在看清她红肿异常的眼睛时,顿时就愣住了。
“眼睛怎得肿成这样了?”她紧紧皱起眉头,忙转身从后头一个小格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季良给的药膏,能有效驱肿。
她净了一遍手,便挖了些药膏,小心地往沈如烟眼角敷去。
沈如烟怔怔不动,任由她动作。
“主子莫不是一夜没睡?”沉雪紧紧蹙着眉头,“再如何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主子您从前自己说过的,熬夜是最伤身子的,更遑论一夜未睡,便是天大的难事,也不值当您动这一回真格啊!”
沈如烟眼睛动了动,声音沙哑但还算清晰的回了一个:“嗯。”
沉雪倒了杯水给她,一边看她慢慢喝一边道:“昨日之事虽巧合,不过皇上生气也算情理之中,主子您耐心些,多哄着点也就是了,皇上那样宠着您——”
“不会了。”沈如烟忽然打断她的话。
“……您说什么?”
“都结束了。”沈如烟淡淡开口,“以后再不会有宠冠后宫的毓嫔了,嫔位……许就是我这辈子到头的位份了。”
沉雪眼中闪过不可思议:“可若皇上稍加查探,便能知晓您与谢将军并无交集,即便再退一步,那也只是谢将军一厢情愿,同您并无关系啊。”
“不是因为谢长风,是我……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惹得皇上动怒罢了。”
“那……”
沉雪还想再说,却被沈如烟截住话头:“我不想说,一夜没睡,我有些困了,皇后娘娘那……你使人去说一声,我身子不适,今日就不去了。”
沉雪看着已经躺下安静闭眼的沈如烟,叹了口气,为她掖好被子,便转身出去吩咐元枣了。
她现在满脸疲惫眼睛红肿还带着血丝的模样,也实在不能出门见人。
皇后好说话,对沈如烟更是素来宽容,听后并未怪罪什么,还反是好生问了她一番。
沈如烟心思重,眼睛闭了许久才缓缓睡去,到了午时才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沉默了一会儿后,便起身穿衣裳准备梳洗了。
“主子起来了?”沉雪听到动静进来,见她自己在穿衣裳,忙上前服侍,“主子饿了吧,御膳房刚刚送来膳食,都还热着,叫沉香给您端进来?还是您想吃点旁的,奴婢去吩咐小厨房?”
沈如烟摇了摇头:“随便就行。”
她有自知之明,都失宠了还挑什么呢,以后可没人惯着她了。
用完午膳,她才总算恢复了精气神一样,问起了沉雪:“外头有什么传言吗?”
沉雪看了沉香一眼,顿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道:“因着昨夜太后寿宴上的事许多人都看见了,所以外头……有些人说的不大好听,不过主子放心,有皇上亲口为您正名,他们不敢过分传谣言。”
沈如烟点了点头。
到底是众目睽睽之下,有人心里嘀咕再正常不过,她有心里准备了。
除了外头那些子谣言,今日也没什么事,很快到了晚间。
后宫早就没了翻牌子的规矩,毕竟翻不翻的,也就是那一个人,赵玉楼就没往别处去过。
可今夜的后宫却极为安静,得到的消息也是赵玉楼宿在了乾清宫,没有往后宫来。
有些敏锐的隐约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味道,只是没敢开口。
第二日,赵玉楼依旧没来后宫,比起往日即便不来也要送个东西传些话来长春宫的做法来,却显得安静极了。
不过沈如烟的得宠太过深入人心,即便觉得她有失宠苗头,一时间也没人敢去触她霉头。
直到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一连好几日如此,众人才终于确定了一点——沈如烟真的失宠了。
有那自作聪明的,立时就想到了自太后寿宴后,沈如烟便再没见过赵玉楼,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先前只是暗中流传不广的谣言,一时间甚嚣尘上,谢长风与沈如烟有私的流言蜚语渐渐席卷了后宫。
沈如烟本人还算淡定,毕竟早有心里准备了,她看着气愤难平指桑骂槐的沉香,道:“行了,你也歇会吧,清者自清,他们想说什么就由他们去吧。”
沉香气道:“可主子分明都不认识那谢将军,只是因奸人陷害藏了那紫玉耳坠,这群人就说的如此难听,坏了舌头的,真真气人!”
“你也说了,后头有奸人陷害,他们不晓内情,又哪里清楚呢。”
“不清楚就能这样胡编乱造么?主子得宠时,他们奉承巴结,比哈巴狗都能放低身段,可如今一朝失势,他们却恨不得多踩几脚,这副前后不一的嘴脸真叫人恶心极了!”
“人就是这样的。”沈如烟嘴上这么说,胸口起伏却略大了些。
她本来还算能稳住心态,可她到底不是个大度的,被沉香这么一拱火,渐渐的火气好像也有点上来了。
沉雪见状,忙扯了沉香一把,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沉香一个就够不消停了,若沈如烟也被她传染的暴躁起来,她的日子就没法过了——两个暴躁龙一起骂人发火的场面,她是再不想经历了。
毕竟从前这场面也不少见。
沈如烟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只是进了宫才稍有收敛罢了,到底她再不知事也明白后宫复杂,不是任她言行肆意的沈府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事,这流言快速起来后,却又快速平息下去,暴室里也多了好些嘴巴不干净的。
这样利落的手段,除了赵玉楼不做他想,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下大力气管这所谓“流言蜚语”了。
即便皇后也只是尽力遏制罢了。
这毕竟不是沈如烟一个人的事,更涉及到了皇室颜面和赵玉楼的颜面,想也知道他不可能任这些流言再传下去。
而幕后之人也算不亏,左右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沈如烟叹了口气,早早睡了,翌日还要向皇后请安。
她躲了好几日,也该出来叫人瞧瞧,她还没死呢。
而且她更想见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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