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的拳拳之心刚搅动起沸腾的热血后,恬静却意外地松开了手,与此同时,她的情绪也渐渐冰冻。
“莱阳,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一阵晚风拂过院内的绿植,发出簌簌声,遮挡月华的云也移开了些,于是那种清冷的白光就明晃地落在地上,像一滩水。
在“水”里,两道身影似挣扎,又似渐渐沉沦。
“我没办法跟你走……刚才是我失态了,很抱歉。”
“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结束了,所以不管是不是梦,我都不该再幻想,也不想给你幻想……以前那些话是我说的,但都过去了,你就当我是个负心人吧!”
莱阳的心被砸了一记猛锤,他有些艰难的呼吸着问:“你怎么,怎么忽然变化这么大,有……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告诉我啊。”
“没难言之隐。”
恬静终于看向莱阳:“只是你我都明白,哪怕是在梦里,只要内心稍稍一妥协,我们都不会再满足于这只是一场梦,可梦就是梦,不满足又能怎么办呢?何必给自己再添加那么的痛苦呢?我,你,都已经很痛苦了不是吗?”
莱阳大脑里只剩下嗡鸣声,心里那片嫩芽还未开花,就被这些话烧成了灰,呛着眼。
恬静吁口气,她像是为了让两人彻底死心般,补充道。
“一起逃离,我们已经尝试过了,失败了,也许这就是命。莱阳,我现在决定要重整云彬,如果我走了,很多人会因为相信我而落到一无所有的田地,他们也是在我最难时站在我这边的,所以我……我不能像以前那样耍小性子了,而且我爸爸如果重新回来,那他还会继续和宇家联合,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建议了,真要有哪天出事了,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是我对不起你……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这真是你的回答吗?恬静,我可以,可以当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我觉得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对不起,你可以恨我。不过,我对你的感觉真变了。今天我见到你,有开心、有难过,但……但没有那种强烈的心动感了!我想,我以前喜欢你是喜欢你的洒脱和自由,喜欢你的笑容和坚强,可现在,是环境改变了你,你看你……言谈举止都不如以前洒脱自由,也很难再开怀大笑,你不再自信满满地说要改变世界,你只想逃离。”
又一阵风吹起,夜色渐深,莱阳低头看着月影里的自己,他无法开口,只是感到很难过,难过至极。
有一种曲终人散后自己独入戏中,无法走出的悲痛感!
他想哭,可又不能在这儿哭,他只能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嗯了声,说道:“好,我明白了,明白……”
“你晚上订酒店了吗?我帮你订一间?”
“不用了,一会就回杭州了。”
“好。”
沉默中,莱阳双手摸了摸脸颊,随后支配着铅一般的双腿起身,刚走几步,恬静却忽然叫住他。
莱阳心一热,可回眸后却只听她说道。
“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管了,过好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可以过得很好,我也是这么期盼的。”
“……知道了。”
莱阳走了,再也没有回头,每一步踏出去都能听到心碎声。
他背后是一片绿植围绕的小亭,月光正背,风来云往,不知藏匿了多少遗憾……
次日一早,莱阳回到了杭州。
因为回得过早,所以大家都还休息,没人知道他到屋子里。
大脑强行开启了嗜睡模式,他将手机调到静音,这一睡,朦朦胧胧地过去了两天。
外界的信息他唯一感知到的,就是下雨了,不知是夜里还是白天,反正玻璃被雨水敲击的乒乒乓乓。
人一旦长时间睡觉,也不会感到很饥饿,可会因为稍微缺氧而陷入一种连环梦,让人分不清真假。
在这串连环梦中,莱阳去了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好像是南方,在一座很像西安的城市里扎根了。
做什么工作的不太清楚,但清楚的是,梦里他认识了一位姑娘,长得很像恬静,但又不叫恬静。
她喜欢茉莉花,并没听过白玉兰。
在那座城市边缘有一条小河,她会带莱阳去水流低凹处野炊,两个人坐在浅浅的草滩上,莱阳弹吉他唱歌,她就托着下巴仔细地听,时不时鼓掌。
河水因为很浅,有各种石块浮现出来,有的很光滑,颜色很深,有的则白一块黑一块。他们也会偶尔放下吉他,将裤管子挽起,光着脚丫踩过这片石头,去往河水的对面,在那边,盛开着一片茉莉花……
这真是一场梦。
城市是虚幻的,人也是,莱阳醒来后什么都不存在了,也不会有哪个南方姑娘在等待,不会!
当他推开屋子出去后,发现杭州的确是雨天,明明是下午三点多,可整个天都好像要变黑了。
烟雨蒙蒙,还有些冷。
李点从隔壁房子出来扔垃圾,看到莱阳后眼珠子都瞪大了,挠头问道:“呀!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一嗓子惹得袁声大、宋文都先后推开了屋门,于是在雨水滴答中也相继问道。
“还以为你丢上海了呢?什么情况啊?”
“阳哥?!你回来几天了?”
“说话啊!哑巴了?”
“……”
在莱阳去上海后,李点和袁声大也把情况给宋文说了,所以晚间,四人坐在李点屋吃火锅时,大家都好奇地等着结果。
但莱阳那低沉的模样,也基本传递出了信号,所以袁声大几人也由最开始的催促,逐渐到等他开口。
在等待过程中,他们也以聊天的形式说出了李良鑫的离开。
是的,李良鑫走了,从那晚吃完饭后,隔天就搬走了。
各种分析后,三人又停下来看着莱阳,只见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
袁声大沉不住气了,将他筷子直接一夺,让莱阳别装得这么深沉,搞得大家都担心得要死。
莱阳这才缓缓抬头,看向三人道:“我想静静。”
话落,他又意识到了什么,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以后想安静的生活,其他的事,我真的没有能力和精力再去碰了。”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下来,只剩下火锅声,咕噜噜地在屋内响着。
屋外,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谁都没有发现的是,院中有一只小葫芦,在这场雨夜里率先长成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