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是不知道火炮的厉害,他们也曾在立石城的城头上见过的,当初田和季为了威慑本地势力,还命人当众开了几炮。
这里不是抵御古月的前线,背靠大海,春暖花开的本直东路连边军都没有,朝廷调拨的,都是淘汰下来,粗笨无比的重型火炮。
说是重型火炮,也只是因为冶炼技术有限,为防炸膛不得不加厚炮管。
以安宋官员的德行,淘汰的铜炮,都会“离奇”失踪,最终变成铜钱,在市场流通。
所以被正规军淘汰,还能装备给地方守备部队的,全是铁质火炮,为防炸膛,炮管比铜炮更厚。
而磐石营使用的,是为了能随骑兵一同前进,减少口径和炮管长度的骑炮,与立石城那些老旧火炮相比,威力不逊色多少,可单看体积重量,就是个弟弟。
这就让只见过一次火炮的众人,心里有了一个固有印象,火炮都是很大很沉的,一看到磐石营推出来的骑炮,全以为是样子货。
就连最为谨慎的吴宝成,也暗自摇头,觉得这玩意就能听的响动,在战场上只有吓唬人的作用。
他们不是脑子蠢,而是见识少,没见过真正的一流火炮。
看着土墙外面开始排兵布阵的敌人,郑其坡笑道:“诸位随我来,我已经让人在城楼里放了炭盆,咱们一边烤肉,一边观战,不失为一大乐趣。
至于战场争锋,既然志凌商会拿出了小孩子的玩具,就让小孩子们去和他们打吧。”
闻言,众人不由大笑,在郑其坡的带领下,走进了城楼里。
一直看着城头动静的叶天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要不是确信自己和郑其坡的矛盾没有丝毫缓和的可能,他现在都开始怀疑,杨唯峰是不是暗中将郑其坡发展成暗探没有报告自己了。
战事马上就要开始了,在敌方亮出火炮,己方没有火炮的情况下,郑其坡竟然带着一众首领集中在一起,还待在火炮可以随时轰击的城楼里,他们是活够了么?
在叶天旁边的凌空也是一脸费解,疑惑的问道:“陛下,郑其坡是不是有阴谋?他想借咱们的刀,杀掉城里的其他首领,一统郑家堡?”
这个理由很扯,可这是凌空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咱们是郑其坡目前最大的敌人,只要他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玩什么统一的把戏,我只能说,没文化,真可怕。”
看到有人往城楼里抬了一只收拾干净的全羊,叶天也猜出来了,不是郑其坡要搞什么阴谋,而是他们压根不知道骑炮的威力,更不知道,骑炮是能摧毁城楼的。
“既然郑其坡这么给力,咱也不能对不起他,命令,集中火力,打掉城楼!”
得到命令后,同样看到城头诡异一幕的沈若辰立刻下达命令。
在郑其坡转动摇把,翻转烤羊的时候,一个大户家主恭维道:“这烤羊,讲究的就是一个火候,火大了就焦,火小了就不熟,咱们郑家堡之中,要论对时机的把控,非郑家主莫属。”
“哈哈,过誉了,我最喜欢烤羊的,便是烤熟一层,就切下一层,我不喜欢一刀先去干脆利落,钝刀子拉肉,千刀万剐才有意思。”说完,郑其坡还故意看了吴宝成一眼。
这次自己大胜志凌商会后,一定要趁势把吴家铲除了,郑家堡里,有自己一个声音就足够了。
另一个大户家主还想拍马屁,可嘴巴刚张开,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这群吃货都没反应过来,炮弹就打进了城楼里,拳头大的弹丸打穿了一个倒霉蛋之后,又撞碎了桌子。
落在地上,再次弹跳,直接将另一个倒霉蛋的右腿撞成两截后才嵌入另一面砖墙之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是志凌商会的火炮打的?”
吞咽了一口口水,意识到火炮厉害的郑其坡吼道:“怕什么!不……不就是火炮呢,就打了这么一发,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快走!”
一群没文化的土大户,自然不知道什么叫火炮试射,郑其坡的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一连串响声。
标定好参数的骑炮发挥出了极高的精准度,九成炮弹都打进了城楼里。
砖木结构的城楼瞬间就变成了马蜂窝。
为了不给郑家堡指挥系统逃命的机会,所有骑炮都参与到齐射之中,趁着火力空隙,郑大虎第一个带人冲进城楼。
刚进去,没少杀人的郑大虎都忍不住,差点吐出来。
城楼里,遍地是木头,砖头碎片,地上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甚至还有一滩不知道谁的内脏。
“家主?家主?家主,您在哪呀?”
“大虎?是你么?快,快来救我!”
城楼里幸存的吴宝成听到郑其坡的呼喊,心中不由感慨,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呀。
郑其坡什么德行,作为老对手的吴宝成太了解了,与他相处,吴宝成的精神时刻处于戒备状态,所以试射的那枚炮弹打入城楼后,吴宝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听说,遇到火铳,想要活命就要趴下,所以吴宝成也是第一个趴下的。
至于郑其坡,作恶不少的他,反倒运气不错,被炮弹炸飞的碎砖砸中脑袋摔倒在地,也成功避开了所有炮弹。
看到满头是血的家主,郑大虎急忙带人跑过去,将郑其坡身上的碎砖碎木移开。
就在此时,城下骑炮再度响起。
使用定装炮弹的周军,火炮射速远超这些土老帽的想象,一枚炮弹扫过,直接将郑大虎的身体打成两截。
喷出来的鲜血直接喷了抬头等待救援的郑其坡一头,而其他站立的厮养也没幸存,在狭小的城楼里,被一轮齐射全部清空。
周军使用的都是实心炮弹,无法爆炸,又是自下向上仰角射击,如此情况下,趴在地上,只要不倒霉的被落下来的砖石砸死,或是被弹跳的弹丸击中,都能侥幸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