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丞相言明。”舍渠恭敬问道,他是个传统官员,根本不通经济,自然不明白南国明的意思。
“老夫今日拜读了大周皇帝所写的经济着作,受益颇多,政治,军事,一起都是经济在背后推动的,大周不可能无条件的帮助真腊,而且叶天对于真腊的国土,没有表现出任何证据,按照书中的说法,叶天一定是想要将咱们真腊变成大周的原料供应地和消费市场。”
看到南国明在这个时候竟然开始掉书袋,奎泽昙不耐烦的说道:“丞相大人,您能说重点么?这和废奴,拆毁河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有直接关系,大周需要真腊成为他们的原料供应地,那么真腊的土地就必须分散,掌控在尽可能多的百姓手中,否则土地高度集中,就成了卖方市场,之大周收购原材料的成本便会大大增加,这自然不是大周皇帝愿意看到的。
真腊作坊的出现,必然会让市场之中出现一大批与大周竞争的商品,大周皇帝如何能忍?这次不过是借着为了百姓的名头,将真腊所有利用水力可以高效生产的作坊统统关闭,为大周商人们扫清所有竞争对手。
大周需要消费市场,可我们真腊最多的是奴隶,奴隶是私产,他们没有个人财产,也就没有消费能力,而大周不需要奴隶,按照书上的词来说,他们需要的是消费者,废奴势在必行。”
舍渠本就是聪慧之人,之前只是没往这方面想,如今被南国明指点,立刻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大周皇帝说对我真腊国土没有染指之心是真的,难怪他一直都违背治国之道,针对豪强权贵,竟然是这样,可如今形势危急,他为了什么市场,就要如此操之过急么?他就不怕真腊举国皆反么?人口大量死亡,还有什么市场?”
“这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前几天,我听从大周而来的海商说,大周境内正在发行战争公债,没有一文钱的利息,一年之后才会分期偿还,三年才能还清,可大周国内商人,人人争相购买,第一批三千万两公债两日内便售卖一空,这是为何?”
别说是奎泽昙,就连舍渠也想不明白,没利息,算起来四年才能还完本钱的公债,对于商人们绝对是赔钱的事,为何大周商人如此积极购买?就算被官府威逼,以商人的奸猾,必然百般推脱,岂能购买如此大的数量?
至于商人爱国……呵呵,舍渠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一个爱国的商人。
“因为大周商人都知道,这银子,是用来开拓海外市场的,你们想想,我真腊若是废奴,人人都是平民,人人都有消费能力,对大周来说,可是多出了上千万人口的大市场,而且这个大市场只会购买大周的商品,大周商人能赚多少钱?
大周皇帝得到了商人们的财力支持,才能不断开疆扩土,一直不用为军费开支发愁,自然要投桃报李,为大周商人们扫清竞争对手,开拓出足够庞大的市场来。”
听到白鸟庆的话,舍渠犹如醍醐灌顶,他以前在叶天哪里听说过人口倒逼战争,今天才知道,商业也可以倒逼战争。
舍渠自然不会知道,后世会爆发多少次资本战争,自然不明白资本的恐怖力量。
“如此看来,此战是无可避免了。”
“避无可避,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帮助大周皇帝尽快赢得战争,这样才能减少对真腊的毁坏。”
“凭什么!凭什么!他大周要市场,就要让我真腊陷入内乱之中!”奎泽昙咬着牙说道。
“是呀,丞相大人,你身为真腊丞相,就不能为天下黎民想想办法么?”
冷哼一声,南国明一脸不屑道:“天下黎民?叶天这么做,难道不是对真腊的黎民们好?废奴,让所有奴隶能像人一样活着,铲除权贵豪强,将土地分配给百姓,百姓们不是能得到更多的好处?真腊就算沦为大周的原料产地和消费市场又如何?总好过人人为奴,食不果腹吧?”
在南国明看来,舍渠的话听起来无比可笑,现在真腊遍地是奴隶,到处是贫民,和一群奴隶乞丐谈人权,谈国家,人家会听么?他们需要的是食物,是土地,是工作。
哪怕沦为大周的附庸,对天下百姓们来说,也好过做一个独立的真腊的百姓,民以食为天,百姓有饭吃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出身寒门,见多了民间疾苦的南国明来说,只要能让百姓们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屋住,就删这真腊亡了又如何?如此贫弱,只知道压榨百姓的国家,早就该亡了。
“南国明!请不要忘记,你是真腊的丞相,不是大周的!”
“舍渠,本丞相也送你一句话,你是真腊百姓的贤臣,不是权贵豪强们的代言人!”
“我……我是担心真腊出现内战,到时百姓流离失所,会死多少人?”
“那又如何?这好像孕妇产子,不经历痛楚,哪来的新生?富裕和幸福是需要代价的,本官相信,我真腊百姓,能承受起如此代价,当然,若是你舍渠能让真腊权贵豪强们乖乖释放所有奴隶,交出自己的土地家产分配和百姓,我南国明就算撞死在叶天面前,也要劝阻他挑起真腊内战!”
“你……你无可救药!”丢下这么一句话,有些词穷的舍渠转身愤然离去,而奎泽昙看了南国明一眼,叹息一声,也转身离开。
南国明摇了摇头,扭头看了一眼叶天的驻跸之所,也直接离去,既然战事无法避免,那他就全力帮助叶天尽快结束战事。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南国明也算看明白了,只有叶天能给真腊百姓带来富足幸福的生活,靠那些权贵豪强,还不如去寺庙祈求自己来世能投胎和好人家更靠谱。
三人的争论很快就被送到了叶天的面前,对于舍渠的话,他也没丝毫惊讶。
舍渠是贤臣不假,可他终究是个读书人,是个理想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