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着,不知从哪个玻璃的洞里面灌了进来,吹的她浑身莫名发寒,就算全身躲进被子里也无济于事。
她被冻醒了。
准确来说,是原先做了一半的噩梦,将醒半醒之间又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冷风刮醒。
几个小时之前。
她用那双和方如一样的高跟鞋,将自己打的遍体鳞伤,又打开资料室的冷风吹了几个小时。
云城的夜晚几乎冷的像冰,尤其是外面的冷风还夹杂着阵阵碎雪吹进来的时候,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吹酥了。
经过了这般自虐。
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晕倒。
再次出现在医院里,她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有些小计谋得逞后的沾沾自喜。
嘴唇有些发干,喉咙也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而变得发痒,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当她雪白的脚丫触及冰凉的地板时。
被月光照亮的房门突然拢上一阵阴影,那片阴影将她雪白的脚丫吞噬。
只一眼。
她就惊叫出声,尖叫声似乎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怔怔的看着那抹冷峻高挺的身影。
“想要干什么?”
黑暗里,他低沉的声线显得有些不太真切,步履沉稳的朝她走了过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空水杯。
她不回答,他也不恼,反而是自顾自的开口:“喝水是吗?我去给你接。”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夜色中的走廊上。
脚步声重新响起的时候,他端来了一杯温热的水。
她有些尴尬和局促的坐在病床上,低着脑袋,双手紧紧的握着小小的陶瓷杯。
陶瓷杯上传来的热量,让她的手心泛起阵阵暖意,这样的暖意似乎驱散了身体的寒冷。
傅之尧静静的站在窗口望着外头的无边黑暗。
他身上所穿的风衣被无情的冷风掀起了一个小角,他皱皱眉头,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弯着腰,好像在寻找不知躲在哪里的洞口。
她沉默着,咽了一小口热水。
是温水,不算太热,好像特意混合过,正是喝的时候。
“你怎么还没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那抹笔挺的身形分明的顿了一下,声音哑的可怕:“我等你醒过来再走。”
她心中一阵一阵的发冷。
等她醒过来再走?
他用什么样的身份,等她醒过来再走呢?
“不用了,傅总,深更半夜可能会让别人误会,傅总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重新又躺回了床上,声音带着浅浅的沙哑,虽然喝了点温水,但嗓子还没完全好起来。
她声线中的客气与疏离着实刺痛了他。
拳头紧紧握起,傅总两个字让他险些失控。
医院里没有开灯,只留外面惨淡的月光,浅浅的照亮病房的一角,两人甚至在夜色中看不清彼此模样,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侧影。
因为眼神看不到,其他感官便更加灵敏。
她听到他加速的呼吸声,听到他粗重的喘息,甚至要听到他心脏如擂鼓一般的跳动。
她恨他。
她几乎遏制不住的恨他。
她恨她的一腔真情,在他面前不过是一纸空谈,她也恨他的无情与冷漠。
可这无情与冷漠没错,但对她而言,那就是错了,谁都可以不信任她,谁都可以将她推到地狱之下,唯独他不可以。
因为她爱他。
因爱。
而恨。
“走啊。”她偏头看向一动不动的他。
他没动,隐在黑暗里一双好看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之尧,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很可笑吗?我爸爸杀了你小姨,你要通过折磨我来折磨我爸爸,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对杀人犯的女儿突起同情之心吗?”
她毫不留情的刺伤他,用最尖锐的话语。
甚至在他浓烈的伤口上撒盐,她做这些做的甘之如饴,甚至期待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傅之尧深色的瞳孔缓缓变暗。
他在干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停留在此。
当他看见那抹毫无生机的身影,他几乎想把她身上的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他想让她永远都笑着。
他不想看到她遍体鳞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困意突然袭来,她钻进被子里,将自己完完全全的盖住。
随便吧。
他爱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
方如大半夜的时候突然尖叫过一回,差点把整栋别墅的人都吵醒。
她上半身裹着宽大的披肩,像是看见鬼一样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实在忍不住骂道:“你谁啊?”
“抱歉吓到你了,我是盛小姐派过来的保镖。”
保镖在黑暗中像是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姑姑?”
她的声音中还带着刚刚起来的迷糊:“你是生怕我大半夜跑了不成?”
她住的地方可是四楼,真要跳下去,不摔死也成了半个残废了。
至于吗?
姑姑为了一个陌生人,至于把她自己的亲侄女关在楼上这么长时间吗?
她没有要跑的打算。
就算实在要跑,也要等到改天闹一闹才算,不过真正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姑姑在这件事情上所下定的决心似乎比外公还要强烈。
姑姑是笃定了要给她一点教训。
她一头雾水,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保镖如同一个鬼魅一样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进到了卫生间。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方如洗了手出来,果然在门口又看到了保镖的身影。
她已经尽力让自己忽略保镖。
可保镖长得实在太过高大,是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的。
“你他妈是个跟屁虫吗?”
方如气急败坏,实在忍不住对着保镖好一顿骂:“我去个卫生间你也跟,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厕所啊?”
虽说是骂,可现在在晚上她还是尽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
保镖安安静静的站在她的旁边,低着脑袋:“抱歉。”
保镖嘴里虽然说着抱歉,可还是做遍了不抱歉的事,依旧抱着胳膊跟在方如的背后寸步不离,像是生来便是她的影子。
直到她气急败坏的将门甩上,才彻底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