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青冈县,押司于福成的府宅位于青冈北街,进了如意门一侧为佣人居住的倒侧房,一字影壁后的垂花门分出内宅与外宅,北房三间中为厅堂,左右耳房,东西厢房,灶房、柴房、库房等一应俱全,这五进深宅大院显然不是一名押司能拥有的。
厅堂墙壁上高悬的“心正则笔正,笔正乃可法。”匾额,南宫羽看罢冷哼一声,转身对已经哭成泪人的于福成小妾道:“好一个心思端正,用笔才能端正,才成法度。”
小妾用绢帕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声抽泣道:“大人,我家老爷究竟是被何人所杀?官府一定要抓住元凶,替我们孤儿寡母伸冤报仇。”
南宫羽皱了皱眉:“此案尚在侦办中,官府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事发前,于押司可有反常之举?”
小妾沉思片刻道:“事发前三天,老爷回到家中茶饭不思,长吁短叹,奴家曾问他发生何事,他怒斥让我少管他的事,当时奴家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才几天,他果然出了事,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说罢,小妾再次泪如雨下。
看来心怀鬼胎之人果然是寝食难安!
南宫羽继续问道:“事发前,有没有人来府上拜访过?”
小妾回忆道:“两天前的亥时,县衙的赵班头曾来府上找过我家老爷。”
南宫羽一怔:“可是县衙捕快班头赵禹?”
小妾点点头:“他是老爷的熟人,往日常来府上讨酒吃,不过,那日却是奇怪,他只在书房和老爷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可曾听到他们聊什么?”
小妾摇摇头:“老爷见客时从不准我在旁边,也不准我过问官府中的事。”
区区一个不入流的班头,无品无级,竟然多次到上官家中讨酒吃,二人如不是密友,便是这其中必有隐情。
这个发现让南宫羽眼前一亮,继续问道:“赵禹多次在府上讨酒,于押司可有过怨言。”
小妾伸直了脖子,不忿道:“当然有了,他每次来府上都喝的酩酊大醉,我家老爷送走他后,独自坐在椅子上气得直骂。”
“骂什么?”
“骂他是喂不饱的狼崽子。”小妾说完,偷眼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南宫羽,继续说道:“本来就是嘛,他不仅来混吃混喝,有次奴家还见老爷给过他银子,足足一百两,奴家曾问为何给他那么多银子,老爷说他要置办房产,只是出借于他。”
南宫羽点点头,真如小妾所说,看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捕快班头隐藏很深,他一定了解于福成干的事,并以此为由对其进行勒索。
不过这也证实了县衙的许主薄、于押司确实与赵义沆瀣一气,官商勾结收取贿银,不然一个月奉十两的押司,一出手就是百两纹银,还住着五进院的大宅,他难道会点石成金不成。
南宫羽嘴角微微上扬,指了指房梁,若无其事道:“说到房产,这座府邸按市价,怎么也值个二、三千两。”
小妾自是听不出南宫羽的弦外之音,面露骄傲的神情:“何止二、三千两,这是北街,住在这儿的人非富则贵,就连县衙的王大人也只住在南街,不过,这宅子可不是我家老爷买的,是别人送给他的。”
南宫羽轻描淡写问道:“何人所送?”
小妾一脸迷茫:“是听老爷说的,那时奴家尚未许配于他。”
谙熟察言观色的南宫羽知道小妾没有说谎,他点点头:“何时所送?”
“二年前。”小妾立刻脱口而出。
一个念头如流星般在南宫羽的脑海中划过,他想抓却没感觉无从下手,索性不再浪费时间去想,思绪重新回到当下。
再次望向匾额,南宫羽感叹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如今,五品知县只能屈居南街的后巷小楼,末吏押司却能住进北街的五进豪宅,真是奇哉怪也。”
小妾就是在愚钝,此时也听出话中的含义,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忙带着哭腔道:“大人,奴家只是个妇道人家,老爷官场上的事我一概不知,这宅院也是我嫁入于府前就有的,现在他下落不明,官府不能拿我们娘俩去顶罪呀!”
南宫羽心说:你浑身上下的首饰何止百两,只是你不清楚他是以何种方式收取的贿银罢了。
小妾哭哭啼啼让南宫羽异常烦躁,他厉声道:“好了!官府不会随便拿人,如果你有意隐瞒内情,那就另当别论,今天就到此为止,如果你想到什么就到县衙找我。”
如释重负的小妾连忙点头称是。
走到门前的南宫羽停下脚步猛然转身,毫无准备的小妾,目光从窃喜瞬间转为惊恐,随即低下头来擦拭眼角,虽然她极力掩盖内心的恐慌,但这一切自然难逃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
南宫羽微微一笑:“可知赵禹住在何处?”
“呃...老爷曾说过他住在西街街尾,具体哪所房屋,奴家就不清楚了。”
南宫羽满意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于府直奔西街。
与此同时,于福成府宅的厅堂中传说男女霏霏之音。
“小娘子,戏演得不错。”
“刚刚吓死奴家了,他那双眼睛简直可以吃人,好在奴家出身百花楼,歌舞、弹唱、傀儡戏无一不精,这才哄骗过去。”
“哈哈哈!”
“赵禹要是没死怎么办?这事不就露馅了吗?”
“我已在暗中做了安排,小小的班头,捏死他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如果这位巡检司的官爷再来盘问如何作答?”
“今天你是怎么说的,下次依然如此。”
“那这宅院?”
娇滴滴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令人骨酥。
“自然是归你了,不过你的人....哈哈!”
极具轻浮挑逗的声音,好似许久未进食的饿狼,贪婪地看着眼前的柔弱绵羊,发出的阵阵低吼。
小妾好似心头肉被触碰到,先是轻“哼”了一声,然后娇1喘道:“奴...奴家拜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