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静笑笑道:”堂主不提我倒不便先提。我只知那二人均操陇右口音。你走后这些天,岛上又来了四五个汉子,长的六十来岁,年轻的也有四十来岁,瞧来均是一等一的好手,这几人和徐会首相见甚欢,竟似乎是多年不见的故交,对道主丑姑极为尊敬。这几人来后,各居要职,率领船队,终日在群岛穿梭,为的自是寻找怒刀绝壁的下落!“,说到此处,突然低声道:“陆堂主,我疑心,这丑姑正是当初闵怒留下的后人!他们借大道会之名,行的是复兴屠北帮之实!”。
陆冰听得一惊。孙静又道:“当初闵怒最是钟情大义堡苏夫人,这莽夫在大义堡强抢不成,重伤而逃。他寻到怒刀绝壁之后,刀法已成,将挑战恩师之前,未必胜算在握,不先找一个女子延续香火!”。
陆冰喃喃心想道:“若真有后人,必是那‘阿宝’所生了!”。孙静又低声道:“我料徐会首必是当初残月教逃出的汉人之一,闵怒死后,他将丑姑抚养成人,多年来暗中以大道会攒聚人手,趁今武林大乱,便重返故地,招揽旧人,复兴屠北帮!”。
陆冰道:“闵怒有后之事,二十多年来武林中从未有闻。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人来,十分可疑”。孙静道:“或真或假,并不要紧,不过徐会首必是当初残月教叛逃之人,他竖立傀儡,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独揽大权,也未可知”。
陆冰摇头道:“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未必便和屠北帮,残月教有关系”。
孙静笑道:“陆堂主可知最近武林传颂着这几句暗语:‘基业将兴,刹那崩没,辗转西投,圈人篱中,蛮夷逐我,飘零无所,怜我弟兄,悲苦实多!既负其父,忍负其孤?何当重聚,歃血续盟!”。
陆冰听罢,吸了口凉气,点点头道:“这谁也听得明白,必是屠北帮召集旧众所散布的了”。孙静道:“自然是徐会首散布的,当初自残月教东逃的汉人,一怕残月教的追杀,二来更不容于中原武林,不敢冒险串联,只能各自隐姓埋名,相互隔绝。如今徐会首重占山头,已有根基,这些人听见这几句话,自可无可顾忌前往了”。
陆冰道:“如今武林本已混乱不堪,突然又来了这屠北帮死灰复燃”,苦笑一声道:“只是未料我二人和沙兄弟,辗转之下,竟然糊里糊涂入了屠北帮!”。孙静道:“安身何处都是一样,只不过如今岛上一切诸事,均由新来几人把持,其他人均被排斥在外。我先前说的那怒刀绝壁之事,恐怕难以再图了”。
陆冰摆手笑道:“罢了,我也从未有意觊觎怒刀之秘,若她真是闵怒后人,物归原主倒也公正”。
陆冰又问明了新投大道会那几人的名号,记在心中,夜里掏出自西门渐处搜来的绸布名单,果见几人赫然在列。
又歇得两日,陆冰伤势见好,已能下床行走,便思明日一早回焦迪家。黄昏时分,正和孙静闲聊,突听外间突起刀剑之声,只听秋丹棱道:“好个贼女,瞧来斯斯文文地,竟还能舞刀弄剑!”。那女子叫道:“你放了陆冰出来,我自不与你为难!”。秋丹棱冷笑道:“什么陆冰,我不认识,你这点功夫,也敢来此撒野!”。
陆冰吃了一惊,强自起身,推门一看,正是王采乔执剑在中,丁松焦迪也拔剑在手,数十个桃花谷的女子冲了出来,把三人团团围了。陆冰急忙道:“各位且住手!”,王采乔见得陆冰,哇地大哭。原来当时王采乔听得陆冰身负重伤的消息,心里着急,当即提剑南下,丁松焦迪二人劝不住她,恐她闪失,一路相随。丁松今日探路,撞入桃花谷,正见外边挂着陆冰换下的血衣。他不知桃花谷深浅,回去禀明,商议对策,王采乔哪里等得,执剑冲入谷中。
王采乔虽习过一点剑法,但从来深居阁中,柔弱无力,此次为了夫君,拔剑来救,陆冰大为感动。秋丹棱,孙静,会过丁松,焦迪,便设晚宴相待,相谈甚欢。酒过三巡,孙静突低声道:“陆少侠,你在桃花谷的消息必已广为人知,你如今和乔鹏绝义,周方儒害你再无顾忌,你在此并不稳妥,明日一早,要么随我回岛,要么投奔太行派,除此两者,别无他路!”。
陆冰听闻,暗自盘算,突然间外面马蹄声大起,众人齐齐变色,奔出门一看,只见数百火把映照之下,黑压压几百人撞入谷口。孙静大急道:“是我大意,早该离开此地!”。秋丹棱唿哨一声,百十号女子执刀挡了过来。秋丹棱叫道:“陆大侠,你和家眷自谷后小道走,我们挡得一阵!”。
陆冰踱出数步,摆手道:“不急,且瞧瞧看”。
片刻间数百人马涌入进来,当前三骑,一人正是包家坝族长包震南,一人是洞庭邱明。这二人一路倒也不足为奇,另一人却教陆冰吃了一惊,急忙前趋数步,惊道:“何掌门!”。这人正是青城派掌门何冰。
何冰哈哈一笑,跃下马来,拱手道:“陆大侠,你好!”。陆冰惶然道:“前辈莫如此称呼,晚辈受不起!”。何冰笑道:“你受不起,谁受得起?”,回头对众人大叫道:“普天之下,敢单刀赴乔鹏鸿门宴的,还有几人?”。众人齐齐欢呼。
何冰又道:“陆大侠,咱们上次见面是在末山脚下,共抗太行派。今晚第二次见面,却是来请你一道共讨乔贼的!”。陆冰看得情形,早料他必已反,但“讨乔贼”三字出口,仍是听得一惊。
陆冰道:“何掌门,我自然和那人不共戴天。可是你...”。何冰冷笑道:“你不知,自上次龙鳞原之后,乔贼便怪罪我五大掌门妄议是非,瞻前顾后,没有尽忠!其他四位掌门或者被他恫吓威胁,或者被他勒令痛陈己非,惶惶不可终日!话说回来,老子的爹,当初虽入了末山之盟,归根到底效忠的是叶向仓,不是他乔鹏。当时他背负囚师之嫌,老子的爹又早已亡故,我能带人前去勤王,已是仁至义尽。他自己暗谋退敌之策,却置我们的安危于不顾,还算得什么盟主?近些年来,这厮愈发独裁专断,把咱们这些明晃晃的人物当作家奴,使来唤去!不反他反谁来着?陆大侠,实不相瞒,要不是巴蜀有大义堡苏堡主坐镇,他早拿了我开刀了。我们这次来,就是要请你出山,带着大伙团结一心,免得被那厮各个击破!”。
陆冰惶然道:“你要我做你们之首?我,我,我从来也没想过”。何冰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做不得?陆大侠,你剑术过人,胆识过人,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又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要为盖大侠报仇,孤身一人可是不行!”。
陆冰心念一动,却犹豫不定,却觉王采乔扯了扯他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爹常说,好些事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并无折衷之法。事已至此,你已无退路,要保咱们一家的平安,必要立足一方才成。你若拒绝,两边不讨好,何处可容身?”。
陆冰听了,暗自钦佩,朝她一笑,点了点头。正当此时,突听一声高呼传来:“你们是反乔贼?还是要反末山剑派!”,一个女子纵马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