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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秉道:“那自然是叶掌门赢了”。

盖晦道:“或许,但问题是,自那日叶向仓和对手进入后殿之后,便再未露过面。不过数月之后,末山剑派就宣布叶向仓闭关,乔鹏代行掌门之职。所以渐有传言说,这二人旗鼓相当,实际上是双双毙命。此事至今已过去十六七年,什么关也该闭完了,叶向仓仍不现身,若传言不虚,这纸也快包不住火了”。

雷秉道:“叶掌门就算那时未死,也总有离世的一日,难不成这末山剑派没了他便不成了?”。

盖晦摇头道:“人总有一死,不过死法却有体面和不体面之分,若死于自己逆徒手中,会把末山剑派的威望名声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况且那时末山剑派后辈不继,若死讯一出,末山剑派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岌岌可危。有了这近二十年的缓冲,末山剑派后辈羽翼渐丰,就算有人挑战,也大可周旋。不过这也都是猜测,真相到底如何,还难以确定,不过我预料也快到水落石出的一天了”,突站了起来,话题一转,说道:“故事讲完啦,小子,我要走了”。

雷秉站起,甚有不舍道:“盖大侠往何处去?”。

盖晦道:“我两年不曾回家,要往华山赶一趟。你我二人相识一场,也算投契。你武学天分颇高,人品也不算坏,我本有意收你为弟子,但你另有打算,我也强求不得”。

雷秉默然道:“若我没遇到阿桃,能拜你为师,我幸莫大焉,求之不得”。

盖晦笑了笑,突正色道:“你答应我两件事”。

雷秉道:“莫说两件,便是两百件,只要我做得到。盖大侠请讲”。

盖晦道:“若万一有一天,你要步入武林这条道,不能投别的门派,只能拜在我华山派门下”。

雷秉感激道:“这个不难,只是我何德何能,受你这般垂青”。

盖晦又道:“我一生孤苦,朋友不多,我又常年在外冒险,若万一不幸丧命,你要替我择一处地方把我埋了”。

雷秉听得又是心酸,又是奇怪,道:“盖大侠言重了,你若真有这一日,后事自有华山派打理,何须轮到我来?”。

盖晦摇头道:“他们必将我葬在华山后山,我不愿呆在那里。我要埋在长武一个叫‘石板桥’的地方,那里有一间茅草屋,你到时候把我的尸骨从华山偷挖出来,另埋在这茅草屋后头”。

雷秉知道其间必有一番缘由,也不便细问,郑重点了点头,说道:“这也不难,我应了,只是你正值壮年,也不须过早思虑后事”。

盖晦深鞠一躬,雷秉急忙把他扶起。盖晦抱拳道:“咱们就此一别,后会有期!”,当即头也不回,踏步南去。

雷秉伫立良久,才回屋安歇。

且说盖晦,他两年未归,甚是心切,一路马不停蹄地南下西行,一月余便赶到了华山脚下,镇上人见了他,均又惊又喜,纷纷高呼,盖晦一一拱手答谢,脚上却半点不缓,一鼓作气登上了华山派主殿。

阳照第一个见到他,大喜之下一把将他抱住,一边令骆灵凤去告知莫道生,一边拉盖晦去看自己的丹房。那丹房早已整修一新,再无半点失火痕迹。盖晦一边看一边点头,突问道:“方儒呢?”。

阳照道:“他没事,丁松那事,掌门怪他失职,把他圈禁了两年,这两年间他痛定思痛,一心习剑,如今已然大进了,他现在怕就在本卉苑练剑呢,我去叫他!”,转身就走。盖晦一把把他拉住,道:“不急在这一时,见了掌门再说”。

须臾间莫道生赶至,将盖晦带入内堂,骆灵凤上了茶点。莫道生笑道:“我已听闻丁松武功尽丧,已成阉人,真是大快人心,这全是二师弟之功。只是你如何擒获此贼的,不妨婉婉道来,咱们聊为谈资”。

盖晦道:“这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便将当初一路北上,捕获丁松,深入神山帮胁迫雷秉,并伏枥庄宁绍庭诸事一一道来,引得阳照大呼过瘾。

莫道生皱眉道:“师傅在北方游离之时,曾和这易扬有过一次交情,对了,若我记得不假,那一次你也随师傅一路吧?回来听你们说,这易扬高洁儒雅,神仙般的人物,怎么如今心性大变,练起邪功来了?”

盖晦突低声道:“此人并非真的易扬,不过是冒名而已!易扬本人怕已无幸!”

众人均吃了一惊,莫道生道:“你能作准?你虽见过易扬本人,不过那时尚且年幼,这么多年,未必还记得清楚”。

盖晦道:“那时我虽年幼,大致模样棱角也还记得,如今这个‘易扬’我也打过照面,完全是两张面孔,两种身形,绝非同一人”。

莫道生皱眉抚须,道:“那大半是帮中生了内斗,有人篡位,又不愿教世人得知,所以仍托易扬之名。神山帮向来和中原无犯,其内部事务如何,倒也不打紧,可听你说,这新‘易扬’竟有意图谋中原武林,便不得不让人留神了”。

阳照叫道:“既然如此,这事要和末山剑派通个气”。

莫道生摇头道:“凉他一个神山帮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此事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不必大惊小怪,声张出去”。

盖晦点头道:“掌门说得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略一停顿,又道:“姓雷那小子当初虽然和丁松一伙祸害我华山派,但主要是被恶贼胁迫,身不由己,二来咱们华山派那两个混球有错在先,所以我倒没有和他深究”。

莫道生笑道:“这道理我自明白,我刚才听你讲这一番经历,言辞之间对这雷秉甚是喜爱器重。你门下又没弟子,没想过将他收为徒弟么?”。

盖晦大慰道:“此人和我华山派有过节,且又和青龙会有仇,掌门这么说,可见胸怀宽广,不畏强暴,实乃我派之幸。实不相瞒,我本要收他入门,只可惜他另有打算。不过此子绝非乡野俗子,蓬篙之辈。迟早有踏入武林的一天。我已和他说好,若真有那一天,便来投华山派。当时我远在北方,不能先禀明掌门,所以擅自做主,心中一直忐忑,听掌门刚才所言,才安了心。这小子天赋极高,若能入我华山派,假以时日,必堪大用”。

阳照道:“哼,什么大用?难不成还指望他继承衣钵,将来执掌华山派吗?”。

盖晦一愣,愕然间不知如何接话。莫道生笑道:“若他行事端正,德行服众,将来执掌华山派又有何不可?三师弟是心疼他损失的那些丹药,一直对这小子当初所为念念不忘。哦,对了,灵风,你去叫方儒来拜见他师叔”。

片刻后周方儒过来拜见,盖晦瞧他,见他眉间多了几分深沉,少了几分憨厚,言辞也少得多了,几乎只答不问。盖晦又感陌生,又感心疼,暗想分明两年前那一件事对他影响极大,不过这般历练一番,倒也并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