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陈珪真的是徐州诸族当中最聪明的老滑头。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向刘俭念了这么一份谏言,表了他的忠,成为了徐州诸族之中第一个向刘俭主动投诚的家族。
这使得刘俭对于安定徐州、发展徐州的信心大大增加。
而那些在心里对于刘俭会不会对徐州有所改革,或者是刘俭若要改革徐州,他们就会有所抗拒的家族而言,陈家的举动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毕竟他们当中的领头羊直接反水了,剩下的人究竟该何去何从?大家一时间都没有了主心骨。
陈珪虽然是向刘俭表示投诚,但是他的这份谏言是练给刘备听的,刘备在听完之后也非常的诧异。
他一边捋着自己的须子,一边惊讶的看向了旁边的刘俭,眼眸中都是询问之色。
刘俭并没有任何表示,但他只是不着痕迹的对着刘备笑了一下。
兄弟两人也是相识多年了,刘备对刘俭的表现自然会意。
说到这的时候,就见刘备站起来,他一脸激动的望着陈珪说道:
“徐州能有汉瑜公这样的忠贞之士,真乃是徐州之大幸,国家之大幸也。”
“汉瑜公果然是人如表字,汉瑜,汉瑜,真乃是大汉朝之美玉也!”
陈珪拱手作揖:“将军谬赞了,珪不敢当也,珪只是记得自己乃是一个汉人,是徐州人,是朝廷治下之民,就理应为大汉尽忠,别说是舍去些许之利,便是舍去这条老命,只要能兴汉室,老夫也在所不惜。”
“好,汉瑜公果然是大汉忠臣顶梁,吾辈楷模!”
刘备当即拍案起身,大步走到了陈珪的身边,然后一伸手,将陈珪手中的绢帛拿在了手中。
“汉瑜公如此忠义,你的谏言,备必当采纳!”
……
议事之后,刘备单独将陈珪留下,要与他共同商议关乎徐州今后的发展。
刘俭,刘备,陈珪等人谈了许久,谈话的内容不为外人得知,不过陈珪在离开了太守府之后,他的儿子陈登第二天便被征辟到了太守府,就任于刘备之下。
很显然,刘氏跟陈家达成了协议,陈珪年纪大了,早晚不能继续支撑陈家,如今陈登顺理成章的进入到了徐州官署中枢,顺利过渡,想必日后会逐渐成为陈家的顶梁柱。
这件事,一经传开,顿时在徐州诸多家族还有徐州一众属官之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徐州诸族还有士族群体,骂陈珪的也有,羡慕陈珪的也有,敬佩陈珪的也有……反正不论是何种情绪都没用,但人家陈珪已经都占据了先机。
剩下的这些徐州本地大族豪右,纵然是想要仿效陈珪,也不过是拾人牙慧,根本不可能在刘氏那里得到过多的好处了。
不过,终归还是有人会别出心裁,通过别的方式,向刘俭投诚的。
比如说,东海的王朗和琅琊的赵昱,就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向刘俭和刘备投诚。
……
“举荐人才?”
“正是。”
今日王朗和赵昱一同前来,向刘俭和刘备举荐贤能。
“不知二公所举荐者乃是何人?”
王朗随即道:“彭城人张昭,字子布,善隶书,从白侯子安受左氏春秋,博览众书,与某和元达为友相善,昔日曾为陶恭祖举茂才,子布不应,谦以为轻己,遂见拘执,元达倾身营救,方以得免。”
刘俭听了张昭之名,很是开怀。
他随即对刘备道:“这位张子布,乃是忠謇方直有才义者,可请出山,相助辅佐徐州政事。”
对于王朗和赵昱的推荐,刘备并不深信,如今听刘俭这般说,刘备当即表示道:“我当亲往请之也!”
此时,彭城国因为孙坚攻伐已乱,张昭为避难前来东海,王朗与赵昱引着刘备去请张昭。
对于刘备能不能请出张昭,刘俭并不抱有怀疑态度,相比于陶谦,刘备的人格魅力实在是要强太多了,张昭再孤傲清高,面对刘备的感情攻势,他早晚也得败下阵来。
不过刘备去请张昭,刘俭并没有跟去。
并非刘俭看不起张昭,而是在临淮之地,还有另外一个人,更加受到他的重视。
刘备去请张昭,刘俭则是带着张飞,亲自南下去往临淮,去接那个人。
……
下邳,东城县,鲁氏故里中。
一位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正在指挥家奴们收拾行囊辎重,这位男子便是东城鲁氏之中的鲁肃,字子敬,现年二十二岁。
去年,他的父亲刚刚去世,如今守孝期刚满。
在鲁肃收拾行装的时候,一位妇人正在鲁肃房中,她有些犹疑地问道,“子敬,你真要因为一封信而举家北上去往东海?”
妇人正是鲁肃之母。
鲁肃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对母亲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母亲,请相信孩儿。”
鲁母虽然相信他的儿子,但终归还是眷恋故土的。
她问道:“就单单因为那封信吗?”
鲁母口中的那封信,是不久前由一名自称河北校事府的校士亲自送来的。
那封信上只有短短数句话:
“今天下豪杰并起,吾子姿才,犹宜今日。昔马援答光武云,“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吾辈纳奇录异,亲贤贵士,是烈士攀龙附凤驰骛之秋,吾方达此,备薄酒金樽,以待君北上也。”
而信上并无落款。
想起信中的内容,鲁肃感慨叹道:“单单仅是一封信,自然不能使吾于此。”
“实是那信中内容,还有那送信之人,还有徐州今来发生的事情,让孩儿不由想起一人。”
“普天之下,能行此异事者,恐只有一人也!”
说到这的时候,鲁肃似乎有些激动。
“母亲,纵观天下,何人可位列英雄之巅?”
鲁母叹道:“我一介妇人,哪里知晓这个?”
鲁肃言道:“在孩儿看来,抚远大将军克平北境,声威大振,爱民如子,行事如风雷,观其所为,确为明主,如今,有如此明主近在咫尺,我知之而不投,岂不惜哉?”
按照鲁肃的意思来说,他之所以要往北,乃是因为有明主莅临。
对于这点,鲁母倒是很信服鲁肃的看法。
当初袁术占据寿春,鲁肃之父曾与未及冠的鲁肃论及袁术,欲举族往寿春投袁,但鲁肃却告知其父:
“袁公路骄横无纲纪,非治乱之主,徒凭袁氏四世三公之名惩威而已,虽称霸一方,然必不久矣。”
当时的袁术也算是兵多将广,与袁绍几乎持平。
谁能想到,鲁肃竟然会有这样的眼光?
鲁肃之父对他的话本是将信将疑。
但后来事实证明,袁术败亡之快果真如鲁肃预料一般,真的就是其亡也忽,使人唏嘘。
昔日的扬州之主,如今已是成了他人麾下之臣。
从这件事以后,鲁父鲁母深深的相信了自己的儿子绝对是个高瞻远瞩的人。
只是,鲁母对于另一点还有所迟疑。
“吾儿,母亲信你的眼光,尽管如此,伱也无需如此急切,亦无须举家北上东海啊。”
也难怪,校士来信不过三日,鲁肃收到信后到做出决定几乎就是两三日的事情。
而且,他做出的还是举家北迁的决定。
这个时代,离乡千里投奔之人本就不多,更别说鲁肃这种欲举族弃业的了。
因为这意味这一点,将整家族的未来都押在了这位明主身上。
鲁肃长叹口气,道:“母亲,孩儿之所以如此,一则乃是为了投奔英雄明主,做一番大事,二则也是为了避免族祸!”
“族祸?”
“母亲,我们不能继续待了,在这么待下去,怕是早晚会被曹军强逼着搬去江东,到时候,咱们鲁家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当此危急之时,必须速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