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之内,刘宏光着身体,坐在一间由木制的房间内,房间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火盆,当中堆积着一堆已经烧热的火山岩石,旁边几名宦官,浑身是汗的伺候着。
他们按照刘宏的吩咐,不时的往热石上浇水,让桑拿房中产生滚滚的热气。
不多时,门被打开,几名宦官用挑杆抬着一盆新烧好的岩石进入房间,将石头放后下,随后又将屋内原本的那盆石头抬了出去。
随后,室内的小宦官们继续往石头上浇水,使木制房间内充满了水蒸汽。
“够了,够了!够热了!朕都快昏死了。”刘宏伸手擦汗,出言制止了这几名小宦官的动作。
“陛下,请饮蜜水。”
一名黄门急忙将蜜水呈递到了刘宏的面前。
刘宏伸手接过,“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瞬间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瞬时间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使劲的抻了个懒腰,遂站起身,道:“蒸够了,出去搓搓!”
随后,便见皇帝在一众小宦官们的引领下,出了桑拿房。
外房内有暖炉,有软床,旁边站着两名采女,手中拿着干巾,待刘宏躺在床榻之后,便赶忙用水为皇帝泼身,之后又娴熟的替皇帝搓起了后背。
看着灰白的丝泥从自己身上滚落,刘宏满意长舒口气,叹道:“唉,若非吕卿,朕尚不知道洗澡竟也能洗出这般美妙之道……看朕身上这泥,这么多!”
“啪,啪。”
采女在刘宏的背上拍了两下,柔声道:“陛下,翻身了。”
刘宏转过身来,用旁光瞥了一眼那名拍打他的采女,吩咐道:“一会搓完澡,旁人都出去,你留下。”
旁边侍奉的小宦官自然明白刘宏的意思,纷纷应诺。
……
……
桑拿房外,吕强守在外面,很是焦急,他来回的跺着步子,犹如老虎圈笼子,时不时的往桑拿房里面张望。
少时,却见浴室的门开了,侍奉刘宏的一众宦官们撤了出来。
吕强急忙上前两步,问道:“陛下洗完否?”
为首的一名宦官向吕强行礼道:“中常侍还请稍候,陛下洗是洗完了,只是……只是陛下此刻在临幸搓澡的,还需时辰才能出来。”
吕强闻言一愣,随即长叹口气。
“太常还在外面候着呢……唉,罢了,汝去跟太常说一声,让他稍作等候。”
“唯。”
……
……
终于,洗完澡的刘宏终于出来了,他神清气爽,看他的表情甚是满意。
吕强替刘宏将罩服披在身上,道:“陛下,太医丞上个月为陛下诊脉之时,曾说让陛下注意节制……”
“阿嚏!”
刘宏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后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尔,何必大惊小怪,不值一提,太医丞也是多事,好好给朕配药就是了,还管到朕的床帏上了。”
吕强心下无奈,他终归管不了皇帝。
“陛下,大将军和太常皆在外等候,言有要事觐见陛下。”
刘宏伸了个懒腰,道:“是为了凉州兵叛的事情吧?宣!”
“唯。”
吕强领旨,将何进和刘焉召进了西园中。
何进如今贵为大将军,总领全国军务,虽在身份职务上一举登天,但面对刘焉这等老资格的宗室,依旧不敢怠慢,两个人彼此谦让而入。
最终还是何进先行,刘焉居后,两人一起来到刘宏面前参见。
“二位爱卿,今日来见朕,有何要事?”
何进看向刘焉:“太常可先禀奏?”
刘焉摇了摇头,道:“大将军总揽全国军务,所奏之事,必关乎国家安危,还是请大将军先奏。”
“好,多谢太常。”
何进当即向刘宏禀报道:“陛下,金城方面,宋扬、北宫伯玉、李文候等人,连结羌胡数万,推举边允、韩约为首领,杀金城郡太守陈懿,兵马包围冀县,寇乱陇右,凉州刺史左昌求援,臣已调讨伐蛾贼的皇甫嵩,董卓等人屯兵于河东,随时可入西州!”
刘宏的脸色变的很是难看。
他用力的一锤桌案,咬牙切齿的道:“反叛,反叛,到底还是叛了!先是黄巾诸贼,如今又是凉州羌叛,太仓的营收几近赤字!都是这些叛军闹的,朕就不明白了,朕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们,哪里对不住了!”
何进言道:“陛下莫要羞恼,凉州羌叛人数虽众,但臣与手下诸将商议,觉得凉州羌叛声势虽大,且羌兵远比黄巾善战,但张角志在推翻我大汉朝廷,是为劲敌,而边郡诸贼,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之意,苟安偏隅之辈尔,不足为虑,有皇甫嵩和董卓前往,定克之!”
刘宏忙道:“还有夏育!让他也一道去,逮住金城的叛逆,无需征询朝廷意旨,就地诛灭三族!”
“唯!”
“大将军,朕不想在听到大汉各州郡,哪里有什么类似黄巾和凉州一样的巨乱了!大汉朝承受不起了!朕也承受不起了!爱卿懂吗?”
何进忙道:“臣,愿为陛下效死力!”
刘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朕这一个月,去了皇后那里六次,夫妻欢乐,尽享鱼水之欢,父慈子孝,更有天伦之乐,大将军只管一心处置兵事,其余诸事不必担心。”
何进听到这里,大喜过望。
自打何皇后鸩杀王美人之后,刘宏已经好久没有去皇后那里了,夫妻之间隔阂渐深,如今自家妹子再度被皇帝宠幸,对于何家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他急忙抱拳道:“陛下对何氏厚恩,臣万死而不能报!”
刘宏挥了挥手,道:“大将军国事繁忙,若无要事,速去安排平叛事宜。”
“唯!陛下保重,臣告退!”
何进走后,刘宏疑惑的看向刘焉,奇道:“皇叔,这段时间以来,很多来殿内觐见的臣子,怎么都说让朕保重呢?”
刘焉心下暗叹口气。
这年头没有专业的医院,能看病的医者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大多士族高门中人,多少都会掌握一点医学知识,万一家中谁出了点什么事,都是自家人先给自家人诊断抓药,若实在医治不了,再去外面找人看病。
所以很多朝臣,其实都是通医的。
就刘宏现在的状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体有很大的问题。
他两眼间比其他部位偏青紫色,主心血不畅,印堂处发黄,主气血不足,脾胃虚弱,眼睑肿胀,主肾水有异,嘴唇甚至还有些发紫……
但这些话,满朝公卿不会有人多嘴的。
该说的话,太医令和太医丞一定是会对刘宏说过,只是很可惜,皇帝不当回事!
他不当回事,其他的朝臣们还去找他腻烦作甚?
刘焉笑道:“陛下的身体,关乎大汉的江山安危,臣以为,诸臣工请陛下保重龙体,也是为了我大汉基业着想。”
刘宏也不多寻思,他清了清喉咙,向痰盂中吐出口痰,随后问刘焉道:“皇叔,你今日来见朕,有何要事?”
刘焉急忙道:“刘德然在常山派人送来的书信,陛下可看否?”
一番话,正问到了刘宏心中的难受之处。
“德然也给皇叔写信了?”
“唉!”
刘焉长长地叹息道:“写了!真定县令,伙同当地豪右,诓诈州郡粮秣军械,此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影响深远,不容臣等不忧,德然人在冀州,不能当面向陛下谏言,故特书信于臣,请臣向陛下解释个中原委。”
刘宏站起身,道:“豪右历来只是兼并黎庶土地,夺其财货,却很少敢向朝廷和官署直接动手,若是官署克扣兵马粮饷,朕倒是不以为奇,只是以资助义军为名,骗取朝廷的财货,这种事朕确实从未闻之。”
刘焉道:“正因如此,陛下才要多多警醒才是!此事说明,自黄巾蛾贼之事,各州各郡的大家诸豪之心,已是有所变化!”
刘宏的脸色很是不善。
“德然也是这般说的,他给朕的奏疏中言,天下诸豪,因遭黄巾兵变,心怀恐惧,恐复遭其乱,故开始高筑邬堡,积累屯粮,暗中打造军械,藏匿人夫,坐守待变,长此以往,恐成国中之国,郡中之郡。”
刘焉叹道:“陛下,正是如此,不过此事却也情有可原,天下豪右积粮屯械,为的乃是恐再复有黄巾之乱,”
“可是陛下试想,就算是他们的初心乃是为了抵寇,但时日一长,各地豪右之辈粮草人夫兵械日多,邬堡占地愈大,又会变成何等光景?我大汉诸郡,岂不日日皆有战乱之祸?这怕是比黄巾之乱还可怕许多啊!”
“特别是如今距离黄巾蛾贼之变不足三月,凉州金城又聚十万羌贼,陛下,臣觉得,若只是黄巾一事,尚不足以致使诸豪对汉室灰心,但如今凉州又出自巨乱,臣只怕……”
“啪!”
刘宏重重的一拍桌案:“难道天下人还真敢反朕不成?”
刘焉作揖道:“天下人是不敢叛汉,却难道他们没有异心,陛下,臣以为当此时节,陛下应该立刻召两人入宫,询问诸郡乡里之事,或许可得解惑。”
刘宏看向刘焉道:“召何人来?”
“我大汉战乱频生,国力日渐羸弱,特别是黄巾之乱,张角异教邪说依旧在诸郡广为散布……臣现在不怕别的,就怕民间有人以“天数”“气运”之说,来抹黑帝王天家……如今雒阳之中,有益州大家董扶在,精于谶纬,另有刘德然之兄刘备亦在此处,陛下当速召此二人入宫相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