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的小姐?”
楼上走下来一位紫衣女子。
叶千宁闻声抬眸,眼前的女子长得美艳,柳叶眉,丹凤眼,红唇诱人,一身紫衣衬的皮肤越加白皙。
女子看到叶千宁神色愣住,凤眸之中隐着惊讶。
天姿国色,神色清冷,冲击性的美,让她心头猛的一跳。
后方脚步传来,冬儿走下楼,看到楼下的女子,现是一愣,而后道:“霓裳姐姐,这就是上次和合作坊主一起的姑娘。”
霓裳猛然回神,眼底的惊艳迟迟不曾消散。
叶千宁对她点头一笑,提着裙摆上楼。
莺鸢劲装黑衣跟在身后,显得格格不入,让人非常忌惮。
霓裳下意识往楼梯靠了靠,看着两人从不旁边走过,她盯着那道背影迟迟没有收回,手指慢悠悠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她本以为自己的容貌京城无人能及,也被京城众多贵人称之第一人美人。
在这女子的容貌面前,她感觉自己什么都算不上……
“霓裳姐姐,你看安娘子。”冬儿惊道。
霓裳也看到了,平日不苟言笑,甚是严厉的安娘子此时笑盈盈迎上去,点头哈腰的将人往楼上迎接。
“她到底是谁?”
冬儿摇头:“不知道,不过坊主对她及好,而且前几日我还看坊主和二坊主一起下了厨,听小盈是给一姑娘做的。”
霓裳闻言更加不可置信,坊主在她心中的地位很高,琴艺更是她所向往的,所以她才入了司音坊。
两年来都想得到坊主的认可,可坊主对她和对待那些招收的普通女子一样,从未有过任何另眼相待。
一个刚刚莫名而来的小姑娘,两位坊主竟亲自给她下厨做饭?
想到此,她心中有些不服,转身朝着楼上走。
“霓裳姐姐你去哪儿?时间要来不及了?”
“你去告诉孙府的人,今日我身体不适,改日再去教习孙小姐。”
“霓裳姐姐,你若不去坊主那里不好交代……”
冬儿追了几步,眼见霓裳去意已决,急的在原地蹦跶几下,皱着脸朝着楼下走去。
楼上。
安娘子恭敬的将叶千宁迎上顶楼,亲自给倒上一杯茶。
“少坊主,两位坊主今日被皇后召入了宫中。”
“司音坊和宫中来往很密切吗?”
叶千宁没有落座,而是绕到内室,从衣柜里取姨娘早准备好的衣服,换了起来。
大雨天外出饶是撑伞也挡不了多少,下半身的裙子几乎湿透,裙摆雨水溅的有些泥泞。
安娘子老实站在桌前:“以往宫中宴会,或者又贵客需要抚琴做乐,皇宫都会派人来司音坊选人,昨日便有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各国会来使臣参见娄山祭司,宫中要提前准备宴会事宜,琴乐之类的也要提早安排人手,以做不备之需。”
叶千宁也接到了消息,东巶是来谈判的,西郾是以娄山祭司到访,估摸着一月左右就等抵达北黎,南渊只是个凑数的。
生怕三国凑在一起对南渊不利,得到西郾到来立马让人递了国帖。
南渊虽不是当年的落魄小国,但怕人忌惮,南渊的土地和海域是四国之中最大的存在,堪比北黎两个的大小。
几乎最多的是山,若是山上种满果树,南渊能一跃而起。
只可惜当年叶千宁准备的那些种子只够南渊城池内种植,连南渊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没占据。
南渊在瓜果结下了时候也让人培育了不少苗子,都没生长起来。
就连目前生长的树木都还需要后续的营养,这一点叶千宁还未去做。
也可以说还没来得及去做,南渊就出现了大禹城的情况,他们将顾家推了出去。
哎。
叶千宁微微叹息,人性善恶说不准,南渊果树问题还需再等等。
穿戴好衣服,她走出内室,目光瞥见房间内多了一把琴。
“少坊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安娘子目光又是一亮,暗叹天下几乎没人能和少坊主颦美了。
“好。”
“我先退下了。”
安娘子行礼走出门。
叶千宁伸手抚摸放着的古琴,伸手修长的手指拨弄几下,发出声响,是把好琴。
姨娘短短几年将司音坊打造出如此名气,实在不易。
能时常进入皇宫,操办乐,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宫中有独立的乐坊和舞姬,皇宫唯独从司音坊寻人,足以说明司音坊的能力。
想到此,叶千宁走到书桌前坐下,取出宣纸。
司音坊操办宫中琴乐,普通流传的曲子用不了,独一无二才能凸显司音坊的能力。
叶千宁沉吟一会,才缓缓提笔音符落在宣纸上。
小时候写下的那首曲子如今已成为名曲,四国雅意之人时常会拿来弹奏,来京城路经一座城池还听到人弹奏过。
不过弹奏的境界有些差劲。
司音坊是姨娘的心血,她自然为这座楼贡献一些,让司音坊的名气再上升一个高度。
叶千宁不太喜欢柔和的曲子,她更喜欢那种恢弘震荡,铮铮铁骨能激愤人心的曲子,笔下康强有力,写到音节的高点,会不自觉用力几分。
“霓裳姑娘,你不能进。”
“安姑姑,我刚刚看到有位姑娘进去了。”
“霓裳姑娘,坊主有规定,不允许坊内之人踏入顶楼。”安娘子声音冷了下来。
霓裳站在顶楼台阶上,被安娘子拦着,目光落在门口站着劲装的黑衣护卫的房间上。
她在楼下等了一会都未曾见人上来,心中更加好奇。
“霓裳姑娘,请。”安娘子撵人了。
“安姑姑刚刚那女子是谁?为什么能上顶楼?”霓裳未动。
“是谁不是你能过问的,霓裳姑娘莫要坏了司音坊的规矩。”
“安姑姑……”
叶千宁听到外面的吵闹,顿了顿笔,头也未抬:“影歌,把人请进来。”
一分钟左右,房间的门被打开。
霓裳是第一次上顶楼,目光扫视一圈,落在屏风后的身影上,脚步愣怔几分。
“姑娘寻我有事?”
霓裳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对方先问出了声。
“刚刚见姑娘上楼,便对姑娘有些好奇。”霓裳声音柔和甚是好听。
“好奇什么?”
“坊主从不让人上顶楼,姑娘却畅通无阻,好奇姑娘和坊主之间是何等关系。”霓裳透过屏风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
似是一直未曾抬眸。
“有没有人告诉过姑娘,好奇害死猫。”叶千宁随意扫了眼,低头落笔又道:“姑娘在京城应该很久了吧,如此莽撞,若是换做其他人,姑娘这般直言,脑袋恐怕要搬家了。”
霓裳美艳的面上白了几分,依旧撞着胆子也有些不服:“我知道此番鲁莽,可入司音坊几年从未见过有人和坊主如此熟络。”
叶千宁这次抬起了头,透过屏风看去:“你很在意?”
“恩。”
“为什么?”
“我想拜坊主为师。”
霓裳没有隐瞒。
“所以你怀疑我是坊主的徒弟?”叶千宁说完低头笔尖又落在宣纸上,听到对方应声,她轻道:“我不是。”
霓裳闻言松了一口气。
很厉害的琴师虽然也教学琴艺,可不是亲传,谁愿意将家底能力都教出去。
她第一次听坊主的琴声就发誓一定要拜她为师,之后入了司音坊,坊主没有收她为徒,她也没有离去。
一直相信总有一日坊主会松口收她为徒,很多琴师一声只收一个徒弟继承。
坊主一日没有收徒,她就还有机会,所以一直以来和坊主很亲近的女子都非常警惕,生怕别人抢了先。
“那姑娘是?”
“手中刚巧有一只琴谱,拿来换钱的。”
叶千宁并不想透露她和司音坊的关系,姨娘的身份也不是公开的时候。
“琴谱?”
“恩,霓裳姑娘有兴趣看看吗?”
“可以吗?”
“恩。”
霓裳得到肯定,绕过屏风看到叶千宁,她低垂着脑袋,仅仅是一个侧脸都美的惊。
惊艳的视线又落在她挥动毛笔不断抒写的宣纸上。
心中也的确好奇她所说的曲子。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叶千宁身侧,看向宣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琴谱,越往下看,神色越惊讶,心情越振奋,激动。
根本不用弹出来,她几乎都能感觉到曲子带来的震撼。
看到她写着位置,紧紧盯着她写出来的每一个音符,等待的心情也是激动震惊的。
对于一个喜欢琴乐的人最折磨的莫过于曲子看到一半没了,她盯着宣纸见那捏着的毛笔半箱未曾落下,霓裳抬头期待又狐疑。
“姑娘怎么不继续了?”
叶千宁盯着曲谱似是思索。
霓裳见此不敢再多言,静静的等待着,她很清楚创作的时候最忌讳便是打扰,心中有些后悔刚刚执意闯进来的举动。
若非她打扰,这首曲子应该不会被打断。
对于面前的小姑娘她从心底里佩服,小小年纪造诣如此高,她自愧不如。
“姑娘觉得下一个音调该如何?”叶千宁突然发问。
霓裳一愣随后便是紧张和自愧:“姑娘上半首曲子已经是旷世之作,霓裳岂敢献丑。”
不是恭维,是事实和真诚之言。
“姑娘谦虚,司音坊的头牌琴师我信得过,而且下面一句的确不如我意。”
“姑娘是有下一句的音调?”
“有,不过我觉得稍有不妥。”叶千宁抽出一张空白宣纸,下一串音符落下。
霓裳连接上方细细品味,曲子连贯一起也是可以,只是比起前一句的震撼,下一句显得有些低了几分。
其实一般人连贯着听不出来,不动乐声的人也听不出来。
“不是很好,又暂时找不出转换的音节。”叶千宁略微苦恼。
霓裳闻言便知道叶千宁是追求及其完美之人,这首曲子现在可以说是完美,她的不满是精益求精。
琴痴迷之人容不得自己的作品有瑕疵,她是理解的。
口中细细哼着节拍,反反复复,拿起毛笔在一张宣纸上也写着什么,然后划掉,从新又写。
叶千宁整个曲子最苦恼的就是一个转折点,如何填写也不满意。
大约一两个时辰之后,满地的宣纸团子,莺歌抱着新的一叠宣纸送进来。
似又过了很久。
“姑娘,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霓裳将自己血下一串音符递过去。
叶千宁放下笔侧头看去,单奏出来很奇怪,若连着上半首曲子和下半首一起奏,转折点稳稳的能连接上。
霓裳在内心一遍一遍复述着曲子正段,重复很多遍之后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千宁,有些紧张。
“可以吗?”
叶千宁又看了几遍只是替换掉了一个音符,而后满意:“很好。”
霓裳在看到她替换音符的位置,低低的哼出几声,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姑娘的造诣实在高。”
“霓裳姑娘也很厉害,这首曲子只有这段困惑我许久,姑娘添加一段转折让曲子更加鲜活。”
叶千宁口中的许久,大约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哪里哪里,姑娘的造诣是霓裳比之不上的。”
“霓裳姑娘不必如此,这首曲子能够结尾,也是姑娘的功劳。”
霓裳惶恐:“只是短短一段,霓裳岂敢居功。”
“霓裳姑娘是司音坊的人,出了名气司音坊也跟着沾光不是。”叶千宁将完整的曲目推到她面前。
霓裳愣住:“姑娘这是何意?”
“这首曲子本就是给司音坊的,其中也有霓裳姑娘手笔,曲子自然归姑娘。”
“你……你要把这首曲子给我?”
“嗯。”
“可是……我……”
霓裳震惊的语无伦次,一首旷世之作的曲子她的确心动,可她知道作曲不易,眼前盛世的之曲也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出来的。
她只是写下了十几个音符,怎么担当得起。
“我刚刚说了,你是司音坊的人,你的名气出来了,司音坊也会跟着名声大噪。”
霓裳定定看着她:“可若是你来弹奏这首曲子,效果会比我更好。”
叶千宁笑了笑似有些无奈:“家里长辈看的严,不许我太过招摇,所以我才来司音坊卖曲子。”
霓裳在京城这么久,也很会识人,叶千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中肯定礼数很多,大家闺秀没多少会抛头露面的。
更何况眼前的绝美女子,的确太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