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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前日吉利商会的发卖会,燕公子也来捧场了。还在我这里拍走一部《杜氏巧楔》。”端木景笑眯眯道,“您在交割时留过姓名,可还记得?”

燕三郎不由得赞了一声:“会长真是好记性。”

那本《杜氏巧楔》卖得不便宜,但放在同场其他拍品面前又不算什么,充其量一本玩具制造说明书。那场发卖至少成交了二十多件宝贝,端木景却还记得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买家。

魔鬼藏身细节,这位吉利商会的会长能把生意做到那么大,真不能说全是以权谋私来着。

“哎,这也快到晌午了,您三位赏我几分薄面,去伊芙楼用顿便饭如何?”端木景发出邀请。

裘娇娇看了看天色,太阳才升起没多久,这胖老头儿就说“快到晌午”?

她正要拒绝,端方却道:“听说伊芙楼是安涞城的金牌老字号了,我们来了这么久,还未去那里试过。”

“那是一定要去的。”端木景热情洋溢,“不到伊芙楼,枉费安涞行。”

燕三郎目光微转,忽然也笑了:“好极,我中午原本也要去一趟伊芙楼。”

“哦?那再好不过。”端木景拊掌,“一起去,一起去罢!”

因此一行人驱车返回安涞城,直奔伊芙楼而去。

返程走得慢,端木景有意与三人套近乎。他说话有时夸张,有时逗趣,但绝不令人讨厌,并且各人都能照顾到,连燕三郎都未被冷落。

这人又胜在见识广博,天南地北的话题都能搭得上。裘娇娇原本是看他不起的,但跟他同车走完这一程之后,给他的脸色居然和缓不少。

到达安涞城已经日上三竿,金羽陪着燕三郎再去逛了逛主街,就到饭点儿了。

伊芙楼位于闹市区的最中心,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独占一栋,上下两层。下层堂食,上层包厢,这跟其他酒楼并没甚不同。

端木景已经订好包厢,恰巧在走上楼梯第一间。

端方和裘娇娇也到位了。因为要等千岁现身,燕三郎反而是最晚到的一个。这里包厢隔音最好,怎奈他耳力过分灵敏,沿着二楼走廊踱向包厢时,就听见里面传来模糊断续的议论:

“天牢……放心……”这是端木景的声音。

而后,裘娇娇长长叹了口气。

他低声问千岁:“听明白了么?”

红衣女郎摇头:“我修为大不如前了。”神念感知也跟着缩水。

他们走到包厢门口,还未掀起珠帘,对面走来一个少年,对燕三郎道:“清乐伯,这边请。”

燕三郎认出,这是颜焘身边的侍从。

端木景听见门口动静,走了过来:“燕公子,怎么不进来?”

他掀开珠帘,和侍从打了个照面,不由得一怔:“咦,这是?”

燕三郎耸了耸肩:“我说过了,中午在伊芙楼有约。柱国请饭,我过会再来找你们,失礼了。”

端木景摆手:“哪里哪里,既是柱国有请,燕公子先去罢。我们等你便是。”

燕三郎一笑,回头对侍从道:“带路。”

颜焘选取的包厢靠在角落,比较安静。

他已经自斟一杯,见两人联袂而来,即笑道:“请坐。”

燕三郎看得分明,这人目光扫到千岁身上,立刻就是大亮。

颜焘向侍从打了个响指:“给两位满上。”

燕三郎刚坐下就闻见他杯中的酒香,那至少是三十年的陈酿,浓而不烈。

颜焘也向燕三郎和千岁道:“此酒名为‘悠云香’,是宣国第一名泉悠云泉所酿,从前我们童渊族人出征之前,都要打这样一壶酒随身带着。若不幸阵亡,酒壶是要和遗体一起下葬的。”

颜焘洪声笑道:“来,尝一尝!”

少年还未回话,千岁已经将他面前那杯酒取来,一饮而尽:“外子养病不能饮酒,我替他喝了。”

纤手与面庞素白如羊脂玉,樱唇与指甲却嫣红如血。这要是放在外头,美人饮酒不知要看呆多少人。

颜焘连连摆手:“男子汉哪会计较这么多?我军中的汉子,就算重伤在身也不曾放下酒壶。”

他比了个手势,侍从又取一满杯酒水,放在燕三郎面前。

这就是刻意刁难了。

千岁柳眉竖起,娇靥上微现寒气:“病与伤不同,柱国竟不知么?”

颜焘哈哈一声:“令夫人对清乐伯真是爱护备至啊。罢了罢了,清乐伯就听夫人的话,以茶代酒罢。”

燕时初在场,这位千夫人就全力回护夫君,对待他与望江楼时判若两人。颜焘又是恼气,又有几分羡妒。

这厮是说她管得太宽?千岁不悦,但燕三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她始终对我小心爱护,焦虑太过,其实喝上一点儿也无伤大雅。”

说罢,他将一满杯美酒不急不徐饮光,而后悠悠吐了口气:“果然是好酒。”

千岁瞪他一眼,颜焘却拊掌道:“妙极。”而后再举杯,“这一杯,算是给贤伉俪接风洗尘。摄政王要我为两位向导,但我一直忙于政务,怠慢了两位,特此赔罪。”

燕三郎也不计较,依旧干杯。

边上的侍从立刻上前斟酒,不过颜焘还未碰着杯子,千岁已笑道:“别人赔罪,都要自罚三杯的。”

她见燕三郎面色如常,也知道这悠云香的后劲儿虽大,可是区区几杯还奈何不了小三。但见颜焘这样摆明了阵仗欺负他,阿修罗心底就是不爽。

颜焘一怔,道了声“是极”,很干脆给自己又罚两杯。他修为深厚,一直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观眼前燕时初双颊微微晕红,也不由暗笑这小子又年轻又有病,酒量太差。

“两位打算在安涞城游玩多久?”他捻着杯子,“我也好做个向导计划。”

对方的试探来了,摆明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燕三郎怎么会让他掇上:“我们随歇随走,不设时限,最短三四日、最多半月有余就会离开。”

“三四日?这也太短了。”颜焘转了个话题,“对了,你怎会识得端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