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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苓拿出燕三郎临行前送给她的小瓶子看了看,里面是一点白色的药粉。这人说,把药粉涂在身上就可以阻绝气息,哪怕奈罗重新折返,也不会嗅到她的气味。

她拔开瓶塞,照做了,不疑有它。

“他想害我,随时都可以,不需要在一瓶药里做手脚。”她对自己说道。

隔壁传来抓挠之声,很密集。

白苓探头,看见燕三郎的客房窗台上探出一个毛茸茸的猫脑袋。入夜之后,猫儿的瞳孔放得又圆又大,直勾勾盯着街心不放。

燕时初把这猫儿当宝贝似地娇养,她是不理解为什么,或许这男人太寂寞,才会养那么邪恶的生物。

现在猫儿抬头看了看白苓,又拼命挠着窗棂,咝啦咝啦声密集。

再然后它又去看街心,并且从窗台上直接跳到檐边,以猫类特有的鬼祟再度低头,看得专注。

就算是猫,这动作也反常了些,好似它格外激动?

白苓顺着它的目光看去,望见街上走来一人。

一个年轻的姑娘颌首而行,白苓看着她的轮廓,居然有些眼熟。

这可是深山中的桃源地,她并没有熟人住在这里。白苓眯眼,运足了目力去看这姑娘。

对方恰好从客栈门前走过,两盏灯笼照亮了她的面庞。

白苓终于看清了,一下子惊呼失声:

“涂杏儿?”

夜晚的街道安静下来,这一声就显得格外响亮。街心的姑娘也听见了,顿时循声望了过来。

她这么一抬头,更是让白苓看得更加分明:

眼如点漆、面如满月、肌肤白嫩,杏眼下方还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

这不就是萍乡小酒馆里失踪的涂掌柜吗?

涂杏儿望上来的眼神也很惊讶,还有一点无所适从:“你?”

不待她开口,白苓已经连珠发问:“这几天你去哪了?那头怪物袭击我们,你知道吗?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涂杏儿的眼神更奇异了,小嘴微张,好半天才问她:“你、你认得我?你是谁?”

白苓噎住。

楼上和街心,两个女人四目相对,都是惊愕万状。

白大小姐回过神来,干脆从窗里一跃而出,落到涂杏儿身边。后者吃了一惊,下意识退开两步。

白苓今生头一次这样仔细打量一个女人。

为什么方才没有第一眼认出涂杏儿呢,这眉、这眼、这美人痣,都和她在萍乡见到的涂掌柜一模一样呢。

可是、可是眼前的“涂杏儿”少了涂掌柜的风韵和温雅,却多了少女的娇嫩和柔弱,真像杏花初绽。

那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独有,学也学不来的风情。

一句话,她突然变得年轻了。

哪个女人不想重返十七八?可是白苓本就是这个年纪,又站在诡异莫测之地,望见涂杏儿如此,心中先是错愕,而后就有寒意微升。

涂杏儿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眼里写满戒备,不似伪造。

“你是涂杏儿吧?”白苓沉吟,回头一指客栈,“不如进来说话?”虽说事有蹊跷,但这姑娘还是凡人,看起来并无修为在身。白苓觉得,她并不对自己构成危害。

离得这么近,她还发现涂杏儿脸部和脖颈上有许多细小的划痕,但都结了痂,不严重。

哪知涂杏儿反而后退一步,面色更加警觉:“你是不是涂家派来的?”

“什么涂家?”白苓一怔,“我不知道。”

涂杏儿怒道:“我绝不回去!请你转告父亲,杏儿不后悔,今生再不回泰城,请他老人家今后保重罢!”说罢转身就走,步伐越来越快,后面几乎起跑。

白苓有些糊涂了。

这女子满面机警如惊弓之鸟,方才走来也是左顾右盼,掩不去满面忐忑,这和萍乡那个温和淡定的涂掌柜简直判若两人。

可要说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人,面貌上却又那般相似,名字还都一样。并且白苓也相信,桃源境总不如人间宽广,这样的巧合一定不多。

她一个闪身拦下涂杏儿,伸手扣住她肩膀:“且慢!你说清楚,三天前你人在哪里!”

涂杏用力挣扎,但白苓有修为在身,力气比她大得多,她怎么挣得脱?情急之下,小姑娘放声大喊:“救……走水啦,走水……”

街道安静,她清脆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尖利了。

白苓脸都黑了,伸手堵了她的嘴,抓着她的细腰一下跃上屋顶,溜回自己客房。

白猫见状,赶紧跟了进来。

“出去!”白苓最怕的就是它。可惜猫儿不怕她,从窗子跳进来就跳到柜子顶部,居高临下,一副老神哉哉坚决不走的模样。

好,好,连一只猫都懂得怎么欺负她了!白苓打了两个喷嚏,想想眼前事要紧,还是咬牙不理它了。

她手一松,涂杏儿转身就往门边跑,动作居然很快。

白苓冷冷道:“我封了你的哑穴,你要是不在乎下半辈子只能当哑巴,就只管跑!”

方才涂杏儿挣扎,白苓还看见她双手缠着软纱,像是受了伤。

她的话果然有效,涂杏儿奔出两步就停了下来,怯怯回头。她才十六七,怎么想象一辈子都不能说话的恐怖?

白苓吓唬她:“我跟你家没关系,也不认得除了你之外第二个姓涂的!现在我给你解穴,但你要乖乖回答问题,不得大叫,否则我真让你永远说不出话!听清没有?”

涂杏儿眨巴眼睛,果然乖乖点头。

白苓这才满意了,伸手在她喉间一拂:“我问你,三天前你在哪里?”她顺便看了一眼窗外,涂杏儿那两声威力甚大,街道两边不少大门打开,有居民往外探头探脑,寻找起火位置。

“三天前?”涂杏儿微一犹豫,“你真不是父亲派来追我的?”

白苓冷笑:“你觉得,别人派得动我?”

她出身清矜,人又娇美,虽然此刻穿着粗布衣裳,仍让人觉得贵不可言。涂杏儿仔细打量她两眼,倒是信了大半,心底大石落下一半:“那便是误会了。我不认得你。”

“可我好像认得你。”白苓重复一遍问题,“三天前,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