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子产这样优秀的政治家,还处于春秋这样混乱的时期,也是一位杰出的思想家和哲学家。
郑简公二十五年,即公元前五四一年,子产出使晋国,慰问患病的晋平公。
当时晋国人占卜,说是实沈、台骀(dài)作祟,可平公问了晋国史官,却都不知道两人是谁。
子产告诉平公,实沈是高辛氏帝喾的儿子,因为与兄长阏(è)伯不和,帝尧迁阏伯于商丘,祭祀辰星,阏伯(契)是商朝人的祖先,所以,辰星就是商朝的主星;迁实沈往大夏(今山西太原),祭祀参星,实沈是古唐国的祖先之一,所以参星就是古唐国的主星。
参星与商星在星空中,总是呈现‘此出彼没、此没彼出’的状态,因此古人以参商比喻彼此对立,关系不和睦,亲友隔绝。
古唐国是夏朝和商朝的属国,也延续到周朝初年,最后一代君主名叫唐叔虞。
而这个唐叔虞其实是周武王姬发的儿子,周成王的弟弟。
周成王时,成王灭古唐国,将他的弟弟封在这里,依然以唐为国号,等到唐叔虞的儿子才将国号改为晋。
子产告诉平公,参星就是晋国的主星,而实沈是参宿之神。
而对于台骀,子产是这样告诉晋平公的,台骀是金天氏少昊的后裔,少昊生昧,昧生台骀,昧是负责治水的官员,台骀继承了父亲的官职。台骀治汾、洮之水有功,帝颛顼便将他封在了汾川,享受着当地沈、姒、蓐、黄国的祭祀。如今,汾川已经是晋国的一部分。这样看来,台骀是汾、洮两水的山川之神,掌管着晋国的山川河脉。
实沈、台骀,两个晋国史官都不清楚的人物,从子产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是两个生于上古时期的神明。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子产,而是某个招摇撞骗的方士,再加上晋平公患病在身,古人尤信占卜,可能晋平公会用一场场盛大的祭祀和珍贵的礼品,来让神明饶恕自己。
但子产却说,平公的病并不是这两位引起,山川之神,人们希望不受旱涝之患而祭祀,星辰之神,人们希望风调雨顺而经常祭祀。他们又怎么会去伤害晋国的国君呢,平公之所以生病,无非是饮食、享乐、女色招致的。
晋平公听了子产的话,赞赏他的博学,送给了他丰厚的礼物。
这段故事被记载于《史记·郑世家第十二》。
子产对于神明的态度,正如笔者曾经在前文说过的一样,由于时代的限制,他们无法搞清楚天地自然和神明的关系,但作为历史长河中少有的那一撮聪慧贤明之人,他们对于神明的态度或许不同,但总是能够区分神明与现世的区别,按照自己的想法待人处世。
郑简公三十年,即公元前五三六年,也就是子产铸刑书那一年,郑都之内有人梦见伯有披甲归来,并说会在壬子时杀死驷带,在明年壬寅会杀死公孙段。
这两人都是伯有在世之时,与伯有不和之人。
结果等到壬子时,驷带果然去世,明年壬寅,公孙段也死了。
于是郑都之内,因此引发了一阵恐慌,国人都以为是伯有化鬼来向他们索命了。
没过多久,子产立了伯有的儿子良止和子孔的儿子为大夫,再没有伯有化鬼杀人的传闻,国人的恐惧也就平息下来。
郑国大夫子大叔问子产这是什么原因,子产告诉他,鬼魂没有归宿,那么就会化厉作恶,我只是让他有了归宿而已。
子大叔又问,那么为什么要立公孙泄呢?
子产告诉子大叔,这不过只是要一种说法而已,子孔和伯有都因为作乱而被诛杀,那么让他们的子嗣成为大夫就需要一种名义,让他们的儿子恢复他们的祭祀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法,这虽然有违于从政的准则,但是却顺从了百姓的意愿。
子产的真实想法如何,我们不可得知,笔者简单得认为,伯有化鬼杀人就让伯有的儿子成为大夫,恐怕会让鬼神之言更加流行,对于郑国的发展不利,而同时立子孔和伯有的儿子,更从现世和人伦的角度来考虑,使得‘鬼神’的威力要减轻不少。
不过都是小说家妄悖之言,当不可信。
其实按照小说家的思路来说,有一种更加心机深沉、充满权力斗争、血腥残忍的角度来解读这场‘伯有来了’的故事。
在经历过了子驷、子孔、伯有的乱局之后,良氏已经衰落,当权的是子皮的罕氏和子产的国氏族,权力总共只有这么多,哪怕同为穆族之后,也无法容忍他们染指自己的权力。
驷氏本是‘七穆’中强大的一族,子驷和子西都当过执政大臣,虽然有公孙黑作乱,可依然不可小觑。
丰氏的丰卷曾反对子产的改革,而公孙段是一个贤明的人,他的丰氏看起来是欣欣向荣。
而剩下的游氏和印氏,他们都支持子产的改革,游氏的子太叔更是成为了子产的继任者,而印氏的印段一直跟在子产的身后,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谓的郑国‘七穆’,之间的关系已经错综复杂,因为权力带来的斗争眼看就要马上激化了。
历史是多么的有趣,里面充满了让人沉迷的真相和乐趣,尤其是在春秋这样的乱世,哪怕随意截取一段,都能够当做极好的写作素材。
不过,这真真乃是小说家之狂妄之言,万万不可信,虽虑前因,但未思后续,只取一地一时之势,未谋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