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常升躺在八卦阵台上,睁着眼睛看天空,一动不动。破烂衣衫下的皮肤被雷劈得片片焦黑,头发也断成短毛,炸如土鸡。
天降雷罚,本不留命。
但他身上有块特殊玉石,那玉石不仅能帮他掩藏修炼邪魔之术时的魔气,还使他面临雷罚时免于一死。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当时为躲一道接一道追着劈的天雷,他狼狈四逃,连方向都顾不上识别。
可天道降下的雷罚连神仙妖魔都要乖乖受着,又哪是区区半人半魔的怪物所能逃得了、避得过的。
终究还是被雷梢劈倒在远离战场、却不知具体位置的地方。
为什么是雷梢?
因为天雷击中他、将他劈倒在地时,一道七彩光芒忽从他胸前四射开来,温和又迅速地将那道雷光旁移三尺,山头瞬间炸成悬崖。
他也在烟尘碎石中瞬间昏迷。
醒来之后才知道,黑云早已退散,雷罚居然在他没死的情况下结束了。
只是脑袋和身体太疼了,好像胸腹后背胳膊腿脚裂成三十六块。
事实上,他的身体跟裂成三十六块也没太大距离了~~弯弯曲曲的紫色雷线纵横交错,布满全身,似乎只要一个不听话,就让他立即殒命,以另一种方式完成雷罚。
虚静道长盘坐在地,细细端详那块早已收敛光芒、又变成普通白玉的椭圆形石头,周围还有八名百里赓请来的佛门高僧和七名修为深厚的道长,共十六人按方位分坐成阵,以防邪魔恢复之后再作孽。
“虚静道长,看出什么没有?”
有人发问。
虚静摇摇头:“路过那里的杜宇宗师说,此玉只在天雷要他命时发光保护,应该和他前世有什么联系。要想解开秘密,须得前往冥界翻阅卷宗。”
众道长和高僧:“……”
去冥界,还要翻阅卷宗,在场之人谁敢说自己有那个本事?
“看不出来就算了,只要他答应不再为祸,玉石还给他便是。”
“怕是不敢再为祸,他很清楚那些雷线就是插在他心口的尖刀。”
虚静道长叹口气:“这是他的东西,自然要还给他。”
不还也不行啊。
傅常升轻哼一声把玉石抛过来、他伸手去接时,整条右臂都差点报废。
这玉石在傅常升手里看着平常得很,可一旦换作旁人,就坠如千斤。
害得他直接被带栽在地,鼻子和嘴唇都磕破了。
手肘也蹭掉一层皮。
要不他们一个个能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半点儿好奇心思不起?
虚静道长拿手推了推玉石,玉石纹丝不动。
他抬头看看天色,想着皇帝百里赓应该快来了。
果不其然,半炷香后,预感成真,百里赓亲自前来查问情况。
虚静道长毫不隐瞒,把自己所知和众人所想都细细讲述一遍。
百里赓用脚尖踢踢玉石,果真半丝未动。直到用上紫灵士的真气,玉石才往前挪了挪。
他又看看虚静道长磕破的鼻尖和嘴唇,便往阵心走去。
“陛下!”
众人阻止。
百里赓摆摆手,继续前行。
僧道高度戒备,如临大敌。
百里赓走到正中心,与傅常升保持三尺距离,用目光仔细描绘布满他全身肌肤的紫色雷线。
“杜宗师说雷线是他最后的生命和机会?”
“正是,”虚静道长回答,“一旦他再使用邪魔歪术,雷线会瞬间将他割裂,剥夺留给他的一线生机。”
百里赓心里暗暗松口气:“也就是说,这是天道给他弃恶从善的机会。”
虚静道:“雷罚之下难留活口。”
但这次却留他一条残命。
虚静道长想了想,还是传音道:“陛下,贫道斗胆猜测,他的前世不但不是凡夫俗人,且很大可能立有稳定六界的盖世之功。毕竟能发七彩光芒的玉石,定非凡物。”
七彩光芒,定非凡物……
百里赓静默许久,直到离开都没有说话。
~~
金暮黎和夜梦天是被急促敲门声吵醒的。
但近于拿拳头砸门的夜循谦表情似乎又没那么着急。
两人随他赶到后花园一看,顿时无语。
脸朝下的夜冥珠正被悬空高挂树杈上,站在树下的郦新桐则是一脸笑眯眯,不但不担心,还一边围观一边点评:“乖孙女,你这手绝活儿玩得挺高超啊?是谁传给你的?哪天也教教祖母?祖母也想玩儿。”
后背衣服被树杈勾住的夜冥珠见奶奶站在自己正下方掐着腰、仰着头,爹娘也疾步赶了过来,更加不害怕,小嘴儿叭叭道:“奶奶,宝宝使劲一挣衣裳就能断,你接着宝宝行不?”
郦新桐故意道:“我若不接你呢?”
“那宝宝肯定脸趴地上,摔得很难看。”
郦新桐哈哈大笑,伸出双臂道:“来吧乖孙女,放心跳,奶奶接着你,不让你摔得很难看。”
夜冥珠深吸一口气憋住,然后奶喝一声,双臂双腿同时往下用力。
只听哧啦一声,被树杈穿个洞的衣衫顿时开裂破成两半,小人儿直直往下掉。
郦新桐腾身接住。
金暮黎这才走过来,摸摸小奶娃的头:“爬恁高干哈?捣鸟窝?”
“宝宝不捣鸟窝,宝宝只是想上去看看小鸟,”夜冥珠伸出小手,要金暮黎抱,“娘亲,弟弟都看过了,宝宝却还没看过。”
金暮黎将她抱在怀里,看向郦新桐:“渊儿上去过?”
郦新桐立即满脸骄傲与得意:“我孙子连凉亭都能砸破,爬个树算什么。”
“可这树也太高了,”夜梦天仰起脖子,“我小时候爬它都掉了下来,那时它只有现在一半一半高。”
“掉下来又如何,还不是被老娘我及时接住?”郦新桐轻哼,“你爹总说我不管你,哪天孩子丢了都不知道,可关键时刻却是老娘救了你这臭小子的小命。”
“是是,那都是阿爹口误,儿子从未说阿娘不管我,”夜梦天好言好语哄着,“那俩小的呢?没跟冥珠一起来?”
“在书房写字呢,”郦新桐说到这,又是一脸骄傲,“我家宝贝就是争气,这么小就晓得读书上进。”
晓得读书上进的夜上渊正在纸上画小王八。
涌进书房的众人:“……”
目光齐齐聚焦纸张,再转到郦新桐脸上:这就是你说的读书上进?您老要不要现场解释一下?
“呃……这个……”郦新桐愣了愣,很快镇定,“一个个的,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读书写字累了还不许人放松放松?”
得,家里你最大,说啥都有理。
几人约好了似的一起翻白眼,却没一个开口反驳。
即将进入腊月,天气越来越冷,金暮黎打算带他们回冥界神居、等过了冬天再来山庄。
一听要把孙子孙女带走,郦新桐立即两眼泪汪汪,还把她拉到超大新库房,给她看满屋新炭。
金暮黎被那几乎堆到房梁、倒下来能把人埋里边的一垛垛黑木炭惊到。
这是要搞批发当炭商吗?
其实人界冷点儿无所谓,让宝宝感受感受、习惯习惯也不错,毕竟他们长大后不可能一直待在神居,总要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可她每天冥界人界两头跑,实在有点烦。
而且更关键的是,她又怀孕了。
虽然知道郦新桐可怜兮兮的表情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但她疼宠孙子孙女的心却是真的。
且似乎怕这不够打动金暮黎,郦新桐又屁颠颠捧出许多新衣裳,全是三个宝宝的尺寸,有人形形态的,也有兽形形态的,非常周到,非常齐全。
再瞧瞧郦新桐眼巴巴看着她的模样,金暮黎彻底没声儿了。
最后只有叹口气,道:“那就把他们爷儿四个留给你,我每十天来一次。”
郦新桐立马云散雨收,抱着儿媳妇胳膊不要钱的猛夸,什么善良、贤惠、厉害、凶猛、体恤、德厚……能想到的褒义词儿全都不要命的往她身上堆,堆得金暮黎哭笑不得。
可惜,郦新桐高兴了,她儿子夜梦天却又不高兴了。
十天才见一次媳妇儿,他要能乐意,那得日头打西边儿出来。
金暮黎被逼无奈,只好把已经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夜梦天愣怔之后是兴奋,兴奋之后是发愁,发愁之后突然平静,问道:“什么时候怀的?”
金暮黎说出推算时间就走了。
夜梦天在回想中默然片刻,便追出山庄冲空中即将合拢的临时界门喊道:“好好养胎!”
~~
傅常升再也没见过皇帝百里赓。
但当夜,一个身穿缁衣、头戴黑纱帷帽的女子拿着手谕,直接带他离开形同露天牢狱的法阵之地。
不怕他反抗,不怕他逃离,也不问他愿不愿意,只说几句冷漠至极的话:“你若想死,等养好伤,随便你嚣张;若不想死,就乖乖别动,别给本座找麻烦。”
有了被天雷追杀的经历,傅常升不想再体验什么叫死亡,什么叫死亡边缘,尽管他已几百岁。
而且一个女子自称“本座”,这让他有点好奇。
既然是“本座”,那就不是皇族人,如此,他便没有排斥心理。
童年目睹全家斩首,让他幼小的心灵从此种下仇视皇族、官员、太监、锦衣卫等所有相关之人的种子。
可修炼不知岁月,邪魔之道更是让他闭上眼再睁开就是两百五十年。
两百五十年啊。
下圣旨的皇帝,传圣旨的太监,带走全家人、并对他们施以酷刑的锦衣卫,以及监斩官员和太监,早就死了。
一个不剩,全都死光光。
他找谁报仇啊!
除了帝王陵,其他人的坟墓他一个个找,一个个刨,却连尸体都没得鞭,早已腐烂成泥,只余白骨。
时间能淡化一切,也能让无处可报的仇恨变得难以安置。
渐渐的,他越来越茫然。
茫然之中,又有一股舒之不出的郁气始终捆绑着他,在他心头缠绕,如影随形,摆脱不了。
他想杀了太祖后代,可皇宫里的天子之气,普通人感受不到,他这修炼了邪魔之术的身体却反应明显,无形的巨大力量让他根本无法靠近。
他想派间谍刺杀,可百里赓的武功很高,且宫里有太监和侍卫,同样很难得手。
最后他巧遇琼雨国公主乐晓曦,还被她缠着拜师,便顺水推舟,实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的计划。
哪怕到了此刻,他都说不清自己潜心修魔、搞这一出、却被天雷追逐击杀是为了什么。
失去了报仇目标,他不知道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之前是心头那股郁气让他不甘心自戕自缢。
如今被雷劈过后,虽然活着还是没什么意思,但却不想死了。
所以他就带着对“本座”的那么一点点兴趣,浑浑噩噩被带走。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白衣女子负责他的身体恢复。
白衣女子长得很好看,且她二人说话时,从不避着他。
于是慢慢的,他知道得越来越多。
也因此觉得生活似乎变得比以前有趣。
如同枯木的生命竟在无形中,渐渐被注入一丝活力。
日常白衣的年轻女子,时不时换上黑衣,用黄泉夺魂、阴爪鬼医的秘密身份行走江湖,帮人恢复健康,解决疑难杂症。
实在无聊时,他要求跟着一起去,那叫周不宣的姑娘居然同意。
“你不怕我跑了吗?”
他忍不住这样问。
那姑娘答得有点欠揍:“跑了就跑了呗,还省我两碗饭。”
傅常升:“……”
姑娘笑了笑,这才正经说道:“离开这里,做好事,乃我等乐见。做坏事,动用邪魔之术,天道收你;不动用邪魔之术,圣女收你。所以毫不相干的我,怕什么?”
“……”傅常升莫名有点气恼,“好歹我也算你的病人,诊治伺候这么长时间,就不想使唤使唤、收点回报?”
周不宣顿住脚,含笑看他半晌,都快把他看毛了,才道:“我若真使唤前辈,前辈能乐意?”
傅常升道:“你别喊前辈我就乐意。”
周不宣哈哈大笑,一巴掌拍他肩膀上:“好的傅哥,咱们一言为定。”
于是,阴爪鬼医身后便多了个看似年轻、实则已经几百岁的老跟屁虫。
百里钊看周不宣的目光,更添一层火热。
这就是周不宣对她说的软方法收服,且成功了。
如此聪慧且倾心相帮的得力助手,再也难找第二个。
随着时间推移,傅常升越来越多的主动要求帮忙,周不宣也都答应,带着他参与其中。
“傅哥,咱把这批灵草送到斑陆城,这批送到芳草城,还有这两批,得分送到修篁城和水精城……”
“傅哥,这里共有一千六百棵灵树树苗,我得负责把它们分送到各个王爷的封地,你帮我数数照单子核实一下,看看数量都对不对……哎哎别跑啊,你是帮我又不是帮他们,别那么小气嘛傅哥?”
“傅哥!傅哥?老傅?跑哪儿去了?赶紧的,出来帮忙!”
“老傅!老傅?诶哟这是我炖给圣女喝的补汤,你怎么偷喝了?”
老的越来越像小孩儿,少的越来越像老娘。
一个不是故意躲起来让人找,就是去厨房偷吃偷喝;
另一个知道他潜意识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便如他所愿到处找,找到还假装呵斥着拧耳朵。东西被偷吃也只是无奈训斥几句,再亲自下厨给他做锅炖鸡炖鱼或者红烧肉。
几百岁的老头顶着三十多岁的脸,吃得美滋滋,没人时,眼睛渐渐潮湿。
~~
这个冬天,郦新桐每天都把客厅烧得异常温暖,还用炭火烤肉,烤豆腐皮,烤各种能烤的食物。
又在炭里埋红薯、埋土豆、埋花生,埋各种能埋的东西。
还用铁盆铁盘爆稻花……
想着法儿的逗孙子孙女开心,吸引他们,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三个宝宝隔几天就有新乐趣,也就不再吵着要娘亲。
可最后郦新桐还是有点愁:“暮黎都两个月没来了,莫不是冥界又有什么事忙得她脱不开身?”
夜梦天懒懒敷衍:“可能吧。”
“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是被什么事缠住了,不然能不回来看咱们?”夜循谦责怪她道,“宝宝可都在这里呢。”
郦新桐点点头:“倒也是。”
随即又担心起来,“不会又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吧?”
夜梦天的语气顿时变得不友好:“娘,没事别乱猜。”
“对对,好的不灵坏的灵,”夜循谦忙道,“快呸呸!”
郦新桐连忙呸呸呸,怪自己口无遮拦。
夜梦天见两位老人这样,又替他们难过起来,安慰道:“没事的,不用紧张。”
“对,不用紧张,”夜循谦立即附和,“就算真有什么事需要儿媳妇出马,她原身那么威武那么雄壮,踩死别人还不跟踩死蚂蚁似的!”
夜梦天情绪低落,蔫蔫点头。
大概是客厅太暖和,他感觉胸口有点闷,便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气,顺便开下窗户。”
郦新桐正要说她去,夜循谦按住她,用眼神阻止。
郦新桐半起的身子又坐回去,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老两口都看出儿子想儿媳了,可她人在冥界,隔着不知多少千里万里,她不来,谁也找不去啊。
“回头找点事给他做,”夜循谦低声道,“忙起来心情就能好些。”
“不是说他现在算半个冥界人,不能多管人界事?”郦新桐看眼被关严的客厅大门,低头剥颗花生喂到夜清玥嘴里,“再说现在外面春寒料峭的,我也不想让他出去奔波。”
“他有真气护身,还能冻着他不成?”夜循谦心说以前怎么不晓得担心儿子,“跟琼雨国要了那么多赔偿金,严丁桓案又抄来那么多家财赃款,如今内阁首辅又被弹劾,百里钊不知有多忙。尘儿私下与她协作,定也不得闲,不如让梦天过去帮帮小忙,大事不掺和。”
郦新桐觉得可行:“那就让他去,顺便叫尘儿把咱那些灵树灵草要回来。”
“要回干哈?”夜循谦学了儿媳妇的怪腔话,“有这几个小东西在,你觉得自己本事了得、能把它们养活长大?”
“……”郦新桐看看小嘴儿叭叭、吃个不停、不时还互相交流的孙子孙女,笑了起来,“不了得。”
夜冥珠正自己咬开烤熟的花生,听到他俩说的话,便突然奶声奶气道:“我们不是小东西,我们是宝宝!”
郦新桐哈哈大笑,伸手去揉夜冥珠的小脑袋:“说得对,咱家只有三个小宝贝,没有小东西。爷爷说错话,一会儿咱罚他。”
夜冥珠看了笑眯眯的爷爷一眼,叫道:“罚他吃烤肉!”
夜上渊小大人儿似的嘁了一声:“小傻子。”
夜冥珠继续道:“罚他吃很多很多烤肉,多到撑得不能动!”
正在咧嘴乐开怀的夜循谦:“……”
郦新桐噗哧一声,哈哈大笑。
随着长时间的相处,老两口发现三个孩子当中,数夜冥珠最鬼机灵。还不懂事呢,就会同龄孩子根本想不到的阴招儿。
梦天说她在姐姐弟弟被掳那日,将负责掳人的紫灵士挠得耳朵脖子侧脸额头全是血口子,凶得很。
相比之下,夜清玥比她文静得多~~虽然凶起来也像吃人小兽。
想着孙子孙女又泼辣又团结,以后很难被人欺负,郦新桐觉得很是放心。
老夫妻俩说着话时,踱步到山庄外的夜梦天心里忽然一紧:他看到青羽和墨擎御正飞身而来。
“梦天,暮黎让我来接你,不知你想不想回去,”青羽落地后温声道,“和宝宝回去一趟吧,暮黎想你们了。”
心里委屈的夜梦天顿时眼泪外涌。
想想自己是个大男人,对面两个也是男人,不愿让人看笑话,又硬生生憋回去。
“你若舍不得爹妈,回神居住几天再来便是,”寒天摇折扇的墨擎御还是那么骚包,“我们小麒儿活了几万年,今天头一次请青羽哥哥帮忙接凡人,可见心里有多看重。”
夜梦天嘴唇动了动,想说既然看重,为什么不自己来接。
却终究没敢说出口。
怕问题尴尬,两人无法回答,气氛僵住,就不好再跟他们回家。
青羽看透他心思,淡淡道:“小麒儿这回可能是四胞胎,身体重得很,走路都困难,又不能恢复原形来找你,只能拜托哥哥我。你若实在不想回,我也不勉强,那就等一年半两年后小麒儿生完孩子……”
“我想回!”一年半、两年的话让平日稳重多谋的夜梦天来不及思考,直接脱口道,“我……大哥稍等,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抱上宝宝!”
墨擎御看着他匆忙转身的背影,轻轻摇头叹息:“可怜的男人,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神兽。哎,心里肯定苦死了!”
青羽冷漠道:“当初他执意要跟小麒儿在一起时,我就不止一次儆告过他。路是自己选的,苦或累,伤或悲,都怪不得别人。”
“人家也没怪谁,更未后悔,就是心里有点难过而已,你呀,护妹妹的同时,多少考虑点别人感受,”墨擎御道,“你看好端端的,非把善水道长弄倒神居,那孩子本就惦记小麒儿,好不容易~~”
“你个死鸟有完没完?”青羽皱着眉毛打断他,“既然喜欢我妹妹,放在身边怎么了?多一个人照顾她、对她好不行吗?她是同时拥有三个祥瑞父母的神兽,身体里流淌的是排名前十、上古神兽的精气血,是战功赫赫、屡建功勋、了不起的冥尊坐骑,不是人界被践踏在脚底、为了求生存连身体和尊严都得出卖的可怜女子,你拿她跟谁比?”
“……”挨顿臭骂的墨擎御没想到护妹狂魔攻击力这么强,他不过说了几句,就引来一堆,骂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好好,我是死鸟,我是个没眼力劲儿的臭死鸟、秃毛鹰,青羽哥哥别生气了,行不行?”
青羽轻哼一声。
墨擎御继续顺毛:“青羽哥哥乃神鸟,能跟我这只绿毛鹰在一起,可是我的莫大福祉,若下次再不知珍惜,乱说话惹哥哥生气,我就自个儿打嘴,把尖的地方全部打扁!”
青羽终于被厚脸皮的自贬自损逗笑。
却不知,夜家三口正抱着孩子站在门后,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