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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梦天站在巷口,看着紧紧相拥、吻得如饥似渴的两人,眼睛俄然爆红,想冲上去分开他们,却迈不动脚。

心脏再如何抽痛,他也是个后来者,有何立场干涉两个单身男女的正常恋爱?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卿卿我我?

许是他的心里太难过,目光太刺灼,手掌正隔衣搓揉那尺寸与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犹如粗壮蘑菇巨笋的金暮黎,陡然睁开眼,扭头看向巷口。

“梦天?”她微微皱眉,胸膛尚剧烈起伏着,“你来这里做什么?”

夜梦天眸色暗沉,没答话。

是啊,他来这里做什么?

阻止?斥责?质问?

他有资格么?

可他的脚,还是动了。

一步步往里走,向二人靠近。

被亲得神情迷醉、身体反应巨大的易锦因金暮黎的突然中止而睁开眼睛,见夜梦天双眼泛红走过来,面色立刻变得不善:“夜教主,你这是何意?”

夜梦天仍然不理,直到行至近前,才停下脚步。

被他这么如狼似虎地盯着,距离还这么近,金暮黎自然就放开了易锦腰身,无奈叹道:“梦天,这是我们二人私事,你不要打扰好吗?”

夜梦天忍着无形之痛:“他身上有蛊,你可知万一控制不住的后果?”

“我知道,我也有控制住自己的把握。”金暮黎已经强自平了喘息,“所以你无需担心,更无需时刻跟着我。”

“你让我不担心,可我如何能不担心?现在的情况不止是他体内有蛊,还有个潜在暗处、随时会给我们狠狠一击的黑手恶魔!”夜梦天几乎要吼了起来,“金暮黎你能不能不要被、被……”

被什么?

被爱情还是被欲望?

那两个词,他一个也不想吐出来。

她的爱情对象应是他,她的欲望对象更应该是他,而非旁的任何人!

所以他选择跳过,“冲昏了头脑?”

金暮黎的脸色阴了阴:“夜梦天,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质疑我的自控能力?”

她冷冷道,“何况即便冲昏头脑,受损害的是我也不是你,你操心什么?”

“你!”夜梦天怒了,但更多的是委屈犹如猛江狂潮狠狠压砸心头,声调降得有些凄楚,“金暮黎,你、你是真不懂我的心么?若是旁人,我何必、何必……”

他狠狠闭了闭眼,转身,“罢了,你们继续,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竟真的走了。

可留下来的两人如何还能继续?

金暮黎朝下斜斜瞥了眼巨篷,眸色深了深:“穿着冬衣都遮不住……”

她笑了起来,“看你怎么出去丢人!”

易锦被破坏的心情因她一个笑容而瞬间变好:“我走在姐姐后面,姐姐挡着我。”

话音刚落,却见巷口聚了一群人。

苻家六口,以及瞪圆双目的憨货。

金暮黎:“……”

她干脆揽起易锦,直接用轻功从空中遁逃,免得让人看到易锦的巨帐。

妈的,我只是亲个人而已,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心中忿忿。

落地进了芳草城的流风钱庄,金暮黎拿出金边兑票,钱庄管事连忙吩咐上茶,亲自接待了她。

流风钱庄的兑票共分四种:金色边,银色边,铜色边,无色边。

手执金边银票,相当于手执最高级贵宾卡,属钱庄大客户。

弋菱歌将其三年的薪酬奖金,都放在了可全国通兑的流风钱庄。

临行前从易家金库弄出来的首饰玉器小金条,也都分开变现,存入国家钱庄,一部分交给管家盛晚泽,一部分带着用以路上食宿。金库、冰屋、沼泽,及整个后山深谷,皆被施以重重阵法。

那边柜台里的账房先生办理兑换出账,这边上等茶水伺候着,管事陪聊。

这么一聊,金暮黎才知芳草城的城主,竟然是个女子。

没有官印,但有实权的女子~~城主年照原的二女儿,年灞泠。

芳草城能有今日模样,全是她的功劳。

年照原不作为,便将城主大印扔给她,随她折腾。

芳草城被她折腾得一天一个样。

可姑娘家太能干也不好,虽然长得不错,却至今仍单着没嫁出去。

芳草城的男子们不是不想,是不敢。

年灞泠平日没事时好得不得了,偶尔上街看到可爱小儿,会用糖果温柔哄逗,看到老人摔倒,还会亲自扶一把。

可一旦有人不按要求执行命令,或者干些违法乱纪的事,逮到了杖责起来,那也是真的狠。

把人打得鲜血淋漓她眼睛都不眨一下,能让人牢记一辈子不敢再犯。

这样的女子,没人敢娶回家。

背地里,有的人叫她“温柔恶魔”,有的人称她为“双面罗刹”。

温柔恶魔?双面罗刹?

金暮黎轻笑起来。

易锦看着她,想起她的江湖绰号“冷面石心无情手”,不由绽开唇角。

“其实二小姐这么能干,估计也有点被逼无奈,”

管事知她是过路的外地人,不会在本城久待,兑了银票就走,故而聊起平日不能多说的话题时,便少了些许顾忌,

“大公子平庸不成器,三小姐又是个爱惹事的混不吝,遇到好看的男子就以各种名义强抢回去,跟个恶霸似的。大家伙儿都道她是轮回时投错胎,男身投成了~~”

“啊!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管事话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几声大叫。

金暮黎猛然站起身:“昱晴川?”

没错,就是昱晴川,他正站在夜梦天和兰尽落身前,警惕看着围过来的白袍少女和几名小厮:“你们要干什么?”

饭后闲逛的路人立马避瘟神般跑到远处看热闹,低声咬耳朵。

“这些人好像是外地的。”

“他们来得真不凑巧。”

“可不是,三小姐都很久没出府了,怎么他们一来,就给撞上了?”

“命不好呗。”

“也不见得,听说被三小姐抢过的人里,有几个想撵都撵不走。”

“因为那几个是过怕了苦日子的穷小子,入了藏娇府后,既有锦衣玉食,又有美人养目,哪里还舍得离开半步?”

众人说着话的当口,少女已拿纤细指尖戳昱晴川的胸口,嘴角还噙着一抹纨绔邪笑,像个吊儿郎当的小流氓:“干什么?当然是小爷我看上你们了啊!”

几名小厮立马“哦哦”笑叫起哄。

金暮黎站在钱庄门口,扶额。

什么三小姐,就是个故意学好色渣男的小丫头片子。

钱庄管事在身后道:“金姑娘,您的银票已兑好,麻烦您签个字,盖个章。”

金暮黎先取银票。

签字盖章时,管事低声道:“金姑娘,那个穿白衣的小丫头,就是城主府的三小姐年江春。”

这显然是在提醒她,让她小心些。

金暮黎收好银票:“多谢。”

市民百姓的议论声她都能听得到,哪还不知男装少女是城主家的三小姐。

再次出门,她走过去道:“不是让你们在酒楼等吗,来这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夜大哥不放心你呗,”不知血池之事的兰尽落翻了翻眼皮,“我们五人里,就你最……也不知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来一个?”着白色冬袍、腰系玉带的年江春看到紧随在金暮黎身侧的易锦,拊掌大笑道,“小爷我今天是捅了美人窝吗?”

“什么美人窝?我们是男人!”昱晴川憨愣愣道,“姑娘你眼神儿不好吗?”

年江春:“……”

她挥挥手,“把他们请回家!”

几名小厮立即上前,分工合作,一人一个,拉拉扯扯拽胳膊:“走走走,跟我们回藏娇府!”

易锦的胳膊也被拽住,他挣了下。

没用多大力,只是想挣脱。

不料,那小厮竟顺劲儿往地上一躺,大声嚎道:“打人啦!打人啦!”

这边声未落,那边声又起,昱晴川等人脚下有两三个小厮放瘫打滚:“打人啦!快报官啊!”

金暮黎:“……”

夜梦天:“……”

兰尽落:“……”

昱晴川一脸懵逼:“我、我还没动手呐,你、你们……”

易锦盯着在地上空声嚎叫的小厮,难以置信道:“这是要……光天化日讹人吗?”

“好啊你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我的仆从,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年江春手一挥,很气势,“来人!”

立即有护卫上前:“三小姐吩咐。”

“问他们是公了还是私了,”年江春对着天光伸出手掌,换脸般慢悠悠看指甲,“打了我的人,总得有个说法。”

兰尽落揉揉眉心。

易锦吃惊道:“明目张胆栽赃?”

“我又没说你们偷抢扒拿,何来的栽赃?”年江春瞥他一眼,懒洋洋道,“你们殴打我的随从,众目睽睽,大家可都看着呢。这么多证人,你们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昱晴川正要说话,兰尽落却将他拨到身后,笑得温文尔雅:“那,敢问姑娘,何为公了?何为私了?”

“好说,”年江春眯了眯眼,“公了呢,自然是报案见官,你们无故伤人,少不得先挨三十大板,待问了堂供,再下入大牢吃个半年牢饭;私了呢,好办,随我回府,陪我几天,算道歉,这事儿便过了。”

她将两只漂亮玉手都抬起来对着光,翻转着轮流看自己的手心手背,“两条路,随你们选。”

兰尽落笑道:“那,如果我们一个也不选呢?”

年江春顿住正在翻看的手掌,眸光定定看着他:“那你们走不出芳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