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在跟洛韵怡谈心,王晓兵忽然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老板,不好了。”
“外面来了一群人,举着旗子和横幅,把市场大门给堵了呢。”
市场确实是没有围墙,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大门。
但市场预留了一个位置进出,算是大门,不准乱堆东西,其他地方都堆满了各种杂物,大部分人都会从预留的入口进来,也会有部分人走近道,从其他位置穿过杂物进市场。
“拉什么横幅?”陈川问道。
王晓兵说道:“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们是资本之类。”
“来的人都是一些年轻人。”
陈川赶紧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市场门口,有二三十个年轻人拉着横幅,喊着口号。
横幅上“坚持社会路线,打倒资本邪路!”
“坚决反对资本自由!”
那些嘴里还喊着:“打倒资本走狗。”
陈川还真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种事。
在一旁还有记者跟着,陈川一眼就看到了叶文清。
不用说,这些人绝对不是县里的人,肯定是市里的。
要不然叶文清这种市报的记者,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了,从市里坐车来桃江县,至少也得两三个小时。
陈川试着想要去跟那些喊口号反对的人沟通,但那些人压根不搭理他,就在那大喊口号,甚至还有人拦着顾客不准他们进市场。
朱彪带着人也来了,看到这群人就来火,走到陈川身边:“老板,要不要我叫人把他们赶走?”
陈川摇摇头:“不要,你赶不走,你要是用强的,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陈川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的立场没有任何问题。
没人敢说他们的话有问题。
至于什么干扰经营之类的,那就扯淡。
现在就没这说法。
朱彪是个大老粗,不懂这里面弯弯绕绕:“老板,我们不招谁不惹谁,他们在这堵着,不是影响我们做生意么?”
陈川看了一眼市场:“把市场周围的杂物全部清理了,让消费者从其他地方进去。”
“他们如果要进市场,不要拦着。”
“他们应该不会打砸东西,万一真砸东西,也不要拦。”
“朱彪,你的任务就是防止冲突,如果他们挑事,你带着你手下的人拦着他们,自己挨打不要也不能伤了他们。”
“你们要是受伤,市场会给你们适当补偿和有薪假期。”
“到了饭点,给他们准备饭菜,如果他们晚上还没走,给他们安排招待所。”
“市场晚上要安排人守着。”
“总而言之,他们想干什么让他们干,尽量保持市场正常运营,还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他们打人就跑,跑不掉就抱着头让他们打,拍照留下证据。”
朱彪觉得这样太窝囊:“老板,这样也太窝囊了吧?就外面那些小子,我带着几个兄弟就能把他们全部撂倒。”
陈川叹了口气,说道:“打赢他们没用!反而会惹来更大麻烦。”
“这些人应该是市里来的,他们自己可没那么多闲心,跑来我们市场外面闹,是市里有人想要把这事闹大。”
这事最后要怎么解决陈川心里也没个底。
因为这些事根本就不是商业竞争的问题。
朱彪不太懂这些,陈川这样说了,那也只能听安排。
“晓兵,这边你照看一下,我要去一趟县里。”陈川叮嘱道:“记住我说的话,不要碰这些人,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
王晓兵以前本就是做生意的,他对这种事更理解:“行,我知道了。”
…………
陈川赶到县大院的时候,刘领导正在开会,曾秘书知道陈川来了,立刻从会议室出来:“陈老板,领导已经知道了,正在开会商量怎么处理。”
陈川问道:“市里哪个大老爷对我们这不满意了?”
曾秘书说道:“一个姓赵的领导,不过管农业的张领导跟你熟,是支持你的。”
“市里有两个主要领导是观望态度。”
“也正因为这两个领导是观望态度,其他人拿你没办法,所以他们才想要煽动民情。”
“其实县里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给市场说说好话,态度还不能表得太明朗,怕立场不正确。”
“虽然刘领导支持你,但县里有其他领导怕风向变了,在刘领导施压下才答应,但他们也要求县里不牵扯太深。”
陈川明白,简单来说,万一出事,就让他顶锅,跟县里这些领导没关系。
“那就只能这样?”陈川说道:“我不怕他们在外面喊口号,我怕他们动手,我们市场的人是还手还是不还啊?”
曾秘书吓了一跳:“可不能还手,这些人要么有背景,想借着这个机会表现一下,要么是学生,你要动手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市里恐怕会有更多人反对你,事情会更麻烦。”
陈川也有些烦躁,现在做生意有一样好,竞争不大。
没有竞争的主要原因就是大部分人不敢做,一做大就会有麻烦。
这拦住了很多有商业头脑的人。
后来很多商业大佬,目前都在国营单位窝着拿死工资,等他们下海经商还要几年,他们这些大佬现在不下海,自然是看明白了现在的形势。
“这我知道!”陈川指了指会议室:“领导什么时候能出来?”
曾秘书摇摇头:“不知道,要不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
说不知道就扯淡,明显是刘领导现在也不想见陈川。
这让陈川心里对刘领导有些意见,没出事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刚有点苗头要出事就开始避嫌了。
“行,那我先走了。”陈川说完转身就走。
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
回到市场,那些人还在喊口号,叶文清见陈川回来,笑着走了上来:“你这麻烦不小啊!”
陈川对叶文清有些忌惮:“叶记者消息灵通啊。”
叶文清指了指抗议人群中的一个:“那人叫周红波,他父亲是教育部门的一个领导,他跟我是同学,是他告诉我的。”
陈川看了周红波一眼:“叶记者,我好奇问一句,跟这周红波身份差不多的这里面有几个?”
“十一个!”叶文清说道:“你没有赶他们是对的,这些人的关系,几乎占了市里三分之一的权力,你斗不过他们。”
陈川心里实在是好奇叶文清的立场,想着她上次没有写自己坏话,忍不住问道:“叶记者,你自己是怎么看我们这市场的?”
叶文清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递给陈川:“我刚才采访了在这干搬运工的工人、商户、消费者,他们对市场的看法还是很正面的。”
“有个搬运工是农村的,家里有四个子女,本想让两个女儿辍学回家帮忙务农,因为在这找到一份搬运工作,一个月有三十多块钱收入,两个女儿也能继续上学。”
“还有一个商户,家里父亲半瘫痪、妻子身体不好,开销很大,看别人做生意赚钱了,抱着试一试心态摆摊卖农产品,现在家里生活也好转了。”
“我觉得你这市场就是典型的资本道路,跟我们国家过去几十年发展路线是相悖的,但也不可否认,这个市场让很多人生活变好了。”
“所以,我心里也有点左右摇摆,我写新闻不会带任何主观看法,只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实报道,让民众自己去判断。”
陈川大概翻看了一下叶文清的笔记本,都是采访内容。
接受采访的人确实是对市场评价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