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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小同学送了谢礼,又跟华家众老们聊了一阵,溜去看弟弟跟小朋友们相处得如何,她没有露面,爬邻院的一棵树上坐着观察。

华少主舍命陪君子,也爬树上当偷窥狂。

乐小姑娘送来重礼,华家主和族老们去秘室开会议,商量好了回礼,然后才张罗接风宴。

乐小同学和华少当贼似的呆到学堂快下课时才溜下树,绕去私塾院。

乐善和华家小朋友们相处得极为愉快,跟他们家的大龄孩子听了两堂课,下课后就看见姐姐,飞奔过去当腿部挂件。

华家的小孩子们中午也全部去主院吃饭,他们也跟大人一起上席面,不跟大人坐们一桌,他们有他们的座席。

吃了饭,小朋友们又开开心心的拉走乐善去逛华家,上午又去私塾听课。

乐小同学下午没去当树懒,和华少研究黟山风景点的路线,拟定明天去游山的行程。

而当小萝莉早晨出发A省时,圣武山的镇山之宝东方慎带着李资望也离山,搭乘最早一趟经过拾市去秦省的火车前往秦省。

东方慎不直接管宗派的庶务,但梅村乐家姑娘自闭关、回家、回家后又进京,再回家,等等一系列的消息每次都经李资望传达至金顶宫,他没有漏过任何一件。

国庆假期间,圣武山游客如织,东方慎在金顶宫不对开放的区域静修,避不见游人,各种消息却每日都达他耳,知道乐家姑娘中秋前外出几天又回来了,宣家人也来乐家拜访。

先有华家拜访乐家,紧接着又有轩辕家拜访乐家,东方慎收到消息,静修了一天,8号晚上传召代管宗门事务的龙雁和柳长鹤,交待些事宜,9号天没亮即带着李资望下山前往秦省。

两人搭乘最早发往秦省的车,行程两个多钟即到达秦省站,再乘公交车到某一站,然后步行到中南山脚下,再登山。

李资望再登中南山,熟悉路,陪同太师叔祖沿山路步步往上,赶在午后不久抵达俞珲师伯的山崖居住地。

中秋时段,落叶树木的叶子始黄,中南山层林染彩,鸟鸣山更幽。

贴着崖壁建的一排四间的洞府,每间门紧闭,静悄悄的俯瞰着下方的林子和远峰深谷。

通向崖居和山崖的台阶石路旁的石缝里种着菜,崖下的小屋的檐下码放着干树枝,地坪上也码了一堆干柴。

崖居地坪边缘砌了花圃,还有一些木板和铁板与石头组成的花圃,种有菊花和葱蒜以及大白菜,郁郁青青。

沿着种有青菜的台阶小路走到岩壁前的隐修小洞府前,东方慎无声的叹了口气,乐家姑娘为俞珲修的洞府真的很用心。

主人不在家,李资望也没办法,帮太师叔摘下背包,两人就坐在台阶上静静的等。

两人等到下午四点多钟,终于等到了洞府主人归来。

有了自己的洞府,俞珲的日常也差不多形成规律,除了早晚皆打坐清候,清晨晨练轻功,饭后打坐到半上午,之后活动。

秋季天气好,他每天半上午外出找柴或干果。

他有一定的武学基础,上山攀岩轻松无压力,捡柴也去很远的地方,将离得近的山岭留给普通修行者拾柴。

因去的远,归时不定,最近去了相隔约有二十几里的一座山谷的山峰找柴,为了少跑一些空路,把拾得的柴先运到一个地方堆积起来,以后再慢慢搬回洞府。

他带了干粮,中午就在山里将就着吃了,当天弄到好几捆干树枝,搬到堆柴的地方码堆起来,到下午三点多钟才收工。

俞珲扛着一捆柴,上山如覆平地,只花一个多钟即回到了洞府附近,当绕过树林走到登山崖的石阶小道时发现自己的洞府前访客,最初离得远,没认出来,待近一些,赫然发现竟是李资望和曾经的师叔祖。

看到曾经叫师叔祖的东方慎竟跑来了自己隐居的地方,俞珲心中五味俱杂,但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很快心情平静如初。

扛着一把树枝,沿着台阶一级一级的拾级而上,到了去山涧和山岩洞府的路口,看到李资望跑来想帮自己扛柴火,婉谢了:“多谢李先生好意,这点柴我还是扛得动的,不敢劳驾先生贵手。”

俞师伯不让自己帮忙,李资望默默的收回手,让俞师伯走前面,他跟在后头。

俞珲扛着七八十斤的一捆柴,踏上地坪,将干柴放下,拍去衣服上的草树屑粉,整了整衣服,淡然站定:“我已经猜到你们为何而来,我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原以为圣武山会派其他人来,没想到竟是东方道长亲自出山,能得东方道长亲手废去武学,也是俞某的荣幸,东方道长,请动手吧。”

跟着师伯重新踏上地坪,李资望还在想该怎么跟俞师伯说太师叔祖想留在俞师伯这里小住几天,没曾想俞师伯竟说出那番惊天动地的话来,就跟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都懵了。

东方慎没有染发,头发已白,挽成了一个髻,插着一支竹簪,穿着青色道袍,手抱一柄佛尘,立在岩屋屋檐下,看着俞珲从山下上来,看着俞珲谢绝李资望帮忙,看着俞珲平静的放下木柴,平静的站着拍衣服。

从俞珲的表情,东方慎便知俞珲对圣武山没有多少情分可言,当俞珲平淡的说出让他动手废除武学那刻,他心底存着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散无痕。

看着淡然立在地坪的俞珲眼中无恨无波澜,东方慎涌上无奈与沉痛:“俞珲,你有什么委屈不能直说,何苦如此?”

“如今我没有什么委屈,”俞珲轻轻松松的笑了:“我自逐出师门,走出山门即不再是圣武山弟子,而且,我也把出家为道的度碟送回了发放度碟的佛道管理协会,正式还俗,如今是个自由自在的修士,再不用看人眼色过日子,更不用委屈求全。”

“你……”东方慎想挽回的话再也说不出来,默默的看着曾经在圣武山上沉默了几十年的弟子,竟相顾无言。

俞珲心中坦荡,不避不躲的迎着圣武山镇山之宝的长老审视目光:“两位如果是来废我武学的,请立即动手,如果是为其他事而来,请恕我不招待,天色尚早,两位赶紧另寻他处挂单。”

李瓷望原本想说太师叔祖想在留住几天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默默的走到太师祖身边,提起背包背背上,将太师祖的私人行李背包也提在手里。

“俞珲,你恨……宗门?”东方慎沉默良久才问出一句话。

“东方道长,请不要设套,我不是圣武山弟子了。”俞珲平淡的迎着即将下山的余晖而立,语气平静:“若说曾经还是圣武山弟子时对圣武山是有怨的,有爱才有恨,因为曾经有期待所以才有怨,后来,在自逐出门的那一刻,最后一丝怨也没了,自那之后无怨无恨,无牵无挂。”

东方慎知道那一晚他避而不见,是真的寒了人心,所以,俞珲决绝离开,再不回头。

终归是圣武山欠了俞珲师徒们,东方慎幽幽的叹了一声,缓缓的抬脚下了台阶,走了一步,又立住:“吴长风已卸了掌门之职,不知所踪,如今由龙雁柳长鹤代司宗门职务。”

“东方道长不必将贵派之事说与我这个外人听,贵派谁任掌门都与我这位闲人无关。”俞珲心中再无波澜,他放下了,所以圣武山盛衰与否皆不关己事。

东方慎痛惜俞珲的离开,原想亲自到中南山将人带回圣武山,如今才知想亡羊补牢也无济于事了,惋惜的叹息一声,再次抬脚,在距俞珲有两步远的地方与其擦身而过,黯然离开。

俞珲没有回头送曾经的太师叔祖,他与宗门的那点情份在太师叔祖明知黄支昌加害乐师弟的小孙子而仍然一味包庇吴长风一脉时便断了,他不恨太师叔祖,也做不到再接受或者晾解。

大家从此两不相干,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跟自己无关的人,自然没必要送,俞珲走到屋檐下,推开伙房的窗户,拿出钥匙开了厨房的门,再去开了自己的卧房通风换气,再进厨房准备煮晚饭。

东方慎离开时也没有回头,从地坪走至石头砌的小道,缓缓的沿道往下走。

李资望有回头,走几步回头望一望,发现俞师伯自始至终都没目送太师叔祖,心头说不出惆怅,俞师伯好像真的放下了过往的一切了啊。

绕过了树林,又越过了女修和自由修士们的洞府区,李资望忍不住报告:“太师叔祖,俞前辈他……始终没有回头。”

“他放下了,也真的走出去了。”东方慎又是一声叹息:“终归是我明悟得太迟,来晚了。”

俞珲是不可能再回圣武山的了。

原本想让俞珲回去继任掌门,以补偿他们师侄受的委屈,弥补几十年前的错,可惜,太迟了。

东方慎缓慢的行走,脚步格外沉重。

李资望并不懂太师叔祖说的“明悟得太迟”是指什么,也不敢问啊,陪着太师叔祖走到一条岔路口,不再朝下山的方向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两人沿山路绕了很远,去了另一个山头,在一间道观里寄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