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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开始之后,朱文奎他们,反而清闲了一些。因为大家只要按照流程,该吃吃该喝喝,然后说点吉祥话就可以了,反倒不怎么需要动脑子,一般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之前朱文奎参加宴会,都得偷偷夹带点东西,给家里人吃。后来郭康知道了,看不下去,专门带他到娘娘庙去,让厨师给他也准备一点食物。朱文奎不好意思,郭康就说,他记得春秋里也有这种事情,还是古人鼓励的,所以也不用在意。

郭康一直在那边工作,跟庙里众人关系很熟,靠着这层关系,朱文奎没事儿就带着一大群人,去庙里食堂蹭饭。也是这样,渐渐和郭康熟悉起来的。

现在,他总算没有这种需求了,吃饭的时候也不用想太多事情。这么想一想,生活条件还是提升了不少的……

期间,有几个使者喝高了,趁着酒劲争执起来。不过大家早就有经验,立刻把他们拉走了。除此之外,果然没有什么事情,就顺利结束了。

唯一的意外情况,是门口那几个小孩,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

朱文奎问了下,才知道,是那几个人,都想玩乌尔班带的小玩具,结果争了起来。老实内向的穆拉德打不过君士坦丁,被揍得到处乱跑。小让娜见此,也掺和进来,又去帮着穆拉德打君士坦丁。她反而是力气最大的一个,把君士坦丁打得眼泪汪汪,缩进桌子底下,不敢出来。

乌尔班根本劝不住他们,只好赶紧叫人。大家七手八脚把小孩子们都拉开,然后去喊他们家长。然而君士坦丁的父母,还有朱文奎、马王妃等人,还都在里头陪着新郎新娘道贺,总不能打断人家。

至于穆拉德的叔叔,刚才喝了太多发酵葡萄汁,这会儿已经烂醉如泥,怎么摇也摇不醒。只能暂时作罢了。后来还是让娜女侠及时赶来,把闹得最凶的小让娜及时抓走,才让他们没有继续闹大。

把妹妹带走之后,朱文奎也没有心思继续吃东西了。

现在,主要的流程已经结束,剩下的都是街上的各种表演和庆祝活动。由于上次出了事,市民们在凯旋式和圣诞节,都完全没玩够。现在,总算是有理由放松一下了。汗廷举办的活动,也有安抚一下市民,结束之前紧张情绪的意思。

不过这种时候,街上肯定会特别乱。朱文奎想了想,告诉手下,想出去玩可以,不要单独行动,注意安全就行。至于他自己,还是宅在工坊吧。

果不其然,之后几天,街上不分白天黑夜,都乱的一塌糊涂。

大概确实是要发泄情绪,这次,市民们闹得比之前还凶。不止白天在市场、剧院和酒馆之类的地方闹事,每天晚上,也都有喝多了的人聚集打架,甚至闯入宵禁区域,和卫兵激情格斗。

以往,城里维持治安的是守夜人战团。他们已经熟悉了这些情况,知道会闹到什么程度,甚至和市民相互都可能认识。不过现在,守夜人还在重新整训,各地卫兵,都是刚调来的边军。他们对于大都不算多了解,一些新人甚至没经历过这种仪式。发现有人闹事,立刻就下重手阻拦。

结果,参加狂欢的希腊人,每天都有不少,被士兵揍得屁滚尿流,稀里糊涂丢出来。而且,因为没人意识到这个情况,其他人往往还不知道这件事,第二天又去挨揍。格斗的强度,比其他活动,还更大了。

除去这些,参与游玩的人,互相也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打起来。

朱文奎去打铁的第三天,乔安娜找到了他家里,想请他出面,安排一下她和郭康的会面,说是想要讨论运河的事情。

乔安娜说,婚礼之后,她就没见过郭康了。虽然知道这么急不太好,但现在远征在即,她需要拿出更多的东西,说服其他城邦的商人追加投资。现在其他关系比较远的人,都不方便出头,所以希望朱文奎能再帮个忙。

不过这种话,整个吴王府里,大概只有朱文奎自己会信。留守的马王妃和让娜女侠,一眼就看出她想要什么,以朱文奎等人忙于打造军械为由,把她挡回去了。

乔安娜很是失望,但还是客气了下,派手下来邀请王府里留守的人吃顿饭,和他们套套近乎。

结果,就这顿饭,又吃出事情了。

大家喝酒的时候,聊起了最近流行的三国故事。朱文奎手下的波西米亚兵将,开始称赞黄巾军,觉得这些人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们的反抗精神很值得赞扬,而且,他们采用的组织方式,堪称一个新教派想要推翻旧贵族统治时,能够效仿的最佳案例。直到现在,也有很大价值。

不过,宴会上的意大利商人对此却不认同。他们觉得,太平道就是个异端宗教,就算能成事,也不值得效仿。

波西米亚人对此很不满,觉得是在影射自己。他们认为,为了推翻腐朽邪恶的领主老爷,就要建立组织;而建立组织的形式,其实就是这么几种。用新的教会,替代原有的教会组织,是个正当也有效的方式,不能说有什么问题。

几个意大利人则坚称,不能为了方便,就做突破原则的事情。黄巾军觉得“苍天”没有用,就推出一个新的上帝来;波西米亚人觉得教会的信仰有问题,就想更改教义和教规。这两种行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是严重的亵渎行为。

他们认为,信仰,是不能用“有用”、“没用”来衡量的。如果大家都开始用世俗中的标准,来衡量神圣性,那神圣本身也就世俗化了,也因此丧失了神性。这种想法,甚至比异端思想和异教信仰还要严重,已经到了无神论的范畴。相比起来,连异端也只是这种思路的一个浅显表现而已了。

波西米亚人当然拒绝接受这种指控。在他们看来,信仰和仪式是两回事,有信仰不代表要遵循所有的仪式,或者认可所有自称代表这个信仰的组织。把它们混淆起来,等于把神圣性强行赋予世俗之物,肯定是不对的。

意大利人则反驳说,绝大部分人能看到的,都只是世俗之物。整个社会,就是依靠这些被赋予了神圣性之物组织起来的。教堂里的天兄像,并不是天兄本人;去向它祈祷,它也不能下来帮你。但是,正常人依然会对教堂,以及里面的法器、圣象等等,表示敬意。因为如果信仰都瓦解崩溃了,社会也就会彻底走向混乱。

大家其实都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这么虔诚的。但即使如此,整个欧洲,也只有疯子和犹太人,才会毫不在乎对天兄的尊重。他们要是也这么走下去,天知道会不会也这样了。

本来大家还在正常吹牛辩论,但争执越来越大,说到这份上,很多人就压不下火气了。最后,两边趁着酒劲,直接打了起来。

到场的意大利人比较多,但受邀前来的波西米亚人,都是王府里有点身份的代表人物,没少打过仗。虽然人少,但还是很快就把意大利人打得抱头鼠窜。乔安娜试图去拉架,但大家打上了头,一片乱哄哄,根本没人理他。她自己架在中间,也不知道被谁打了两拳,赶紧也跟着跑了。

这种酒后干架的事情,早就是大都的日常了。两边都是各说各有理,其实也分不清对错。但毕竟这回闹得大,把掏钱请客的女主人都给打了。

府里的人连忙来告诉他,说马王妃喊他回去,叫他自己的事情自己管。朱文奎觉得很不好意思,只好匆匆返回,去约束手下,把参与打架的众人都训斥了一番,然后寻思着要不要去道歉。

但是,府里管礼仪的先生告诉他,按习惯,道歉这种事情,也要分级别。他地位太高,跑去和一个商人道歉,对双方其实都不好,应该找个地位差不多的人去。

然而,王府里人人都是官。去打架的那帮人,也都是千户、百户之类的官员,领头揍人的还是个指挥佥事。随便拉个人出来,也都比白身的商人地位高,这可怎么办……

朱文奎突然发现,好像也有道理。众人商量了下,觉得商人应该更看重实际的好处。听说之前,她来府里求人办事,世子不在,马王妃她们就把她劝回去了。不如去帮她办一下,然后讲一下这件事的处理。人家那边,应该会满意的。

果然,得知朱文奎答应,会找机会安排自己和郭康见面,乔安娜很是高兴,不但表示自己没问题,不需要道歉,甚至提出也可以给吴王府追加一笔赞助,帮他们准备出征的事项。

显然,在乔安娜看来,挨两拳换一个和郭康面谈的机会,是很值得的。

既然她这么想,朱文奎也乐得清闲。他觉得,郭康那边反正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就让他自己应付得了。可惜这几天,郭康除了出门参加宴会,就见不到人,朱文奎和脱欢等人,找他都很费劲。只能让乔姑娘再等等,他先去打一声招呼。

之后那几天,他中间休息的时候,就去郭府和娘娘庙问,但那边的人都说,郭康不在,被公主带走了。朱文奎又去皇宫,但卫士也告诉他,公主和驸马在宴会之后就走了,也不在。

朱文奎没办法,只好又去庙里,想找王大喇嘛问问。毕竟他人脉最广,还是主婚人,不知道是不是多了解些什么。谁知,王大喇嘛没见到,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郭破奴。

郭破奴看起来也是来找人询问情况的。但是,接待的教士告诉她,大牧首这几天都在忙着招待访客,今天也要和几位天方教代表会晤。彼得神父等人,也各自有事,都在出差。要是想咨询经义,只能等一等了。

不过,郭破奴看起来很不甘心,还是坚持要找人见一见,说一定要搞懂,教会对于离婚的规定,到底是怎么解释的,怎么自相矛盾了。教士们拦不住她,只能不断搪塞。

话说到这份上,哪怕朱文奎这种天天打铁的老实人,也能根据那些风言风语,大概猜出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好在,郭破奴这会儿正专心和教士们纠缠,没往后看。朱文奎赶紧转头,一溜烟地又跑了出去,免得也被她缠上,惹上麻烦。不管现在有什么事情,还是回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