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下翻,竟是一叠和奖状差不多大小的照片,前面的几张是苏宁的自拍,第一张明显是现在的样子,剑眉星目,五官精致,平时的接触式观察和在照片上这么仔细看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照片里的他眼神定定地看着镜头,那种超越现实的凝视是我从来没机会见到的,这种莫名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很奇妙,也激起了我的好奇,我索性对着照片仔细研究,嗯,眉眼间隐隐透着的清冽让我想起刚认识时他那凉凉的样子,但,这和现在我印象中的他,依旧重合不起来嘛。算了算了,放弃纠结。我翻过照片,发现背面用黑色的水笔认真地写着日期,是一个月前拍的。
第二张看日期差不多是我骑车撞到他的前几天,照片上的他和今年的相比,五官区别不大,但脸颊明显清瘦,眉眼间的清冷倒确实是当时刚认识他时的样子。再往前翻,还有两张更显稚气,翻看日期果然是小学那阵子拍的。仅仅四年,每一年微妙的变化,平铺着摆在眼前已经能清晰看到他的成长,如果是十年二十年呢……效果应该相当震撼吧。
看来以后我也可以这样每年拍一张,等将来年纪大了,拿出来摆在一起,看起来应该特别感慨。
接下去的照片有些杂,有风景的、有类似小物件广告的、有人物的……翻到最后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张照片比别的照片稍长,画面中人很多,应该是一个节日,拍摄的位置在c城的标志性江边,画面中间有一排年轻人无比开心地挤在一起拍合影,而中间那个穿红衣,笑得最开心的……不就是我吗?
这正是我刚上高一时,班级组织国庆节到江边游玩,班里集体留念时的情景啊!从苏宁拍摄的视角看,当时他应该在南边的人行桥上。原来,两年前我就出现在他的照片中!
后来,我又在书架中发现了五百元现金、几张明星签名照和签名cd……苏宁的书架简直是宝藏库!我一时竟收不住手了。
通过这次意外的“偷窥”,我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苏宁。他有自己完全独立的生活圈,与我和月川的交集只停留在学校和日常吃饭的层面,我们从来没真正介入到他的生活、学习和其他方面中。我们都太自负地认为我们熟悉他、了解他,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生活和我们相融,虽然有时候知道他有些事忙,却从没想过,一个初中孩子的生活有这么大的广度。
或许这和他的原生家庭有关,他的成长完全不是我和月川这样普通家庭、普通孩子所能想象的方式。
难怪他敏感、懂事,可独立、成熟的另一面不就是一切都靠自己抗的心酸吗?哎呀呀,又心疼他了。
前一晚睡得晚,第二天清晨天没亮,我又醒了!看了下钟,六点……没题刷、没书啃、没手机、没人说话又睡不着懒觉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会如此想念我那堆了一写字台的题库,等明天开锁匠回来,我就能和我心爱的题库们团聚了,光想想都热泪盈眶。
充满负罪感地看杂书熬到中午,煮了包方便面,我刚坐下准备开吃,大门响起了钥匙声,接着门打开了,苏宁背着背包站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回来了?”
我俩同时愣住,又同时开口。
苏宁收起钥匙,抬脚跨进门。
“呃……你饿不饿?要不……你先吃吧?”我站起来,指指桌上的碗。
“我妈今天开工,我自己也有些事,就回来了。”他放下背包,脱了外套,转身看我:“现在,该说说你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家里没人,我害怕就过来了……你信吗?”我尴尬地笑笑
“穿着小熊睡衣来我这找安全感?”他嘴角忍着笑。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确实有些滑稽:“这个故事有点儿长,我挑重点说,但你不准笑话我!”
他抱着手臂点点头。
“昨晚,我为了喂门口的小猫把自己锁门外了,冷得要死又叫不到车去舅舅家,只能先来你这暖和暖和……”
“……然后发现我不在家,就鸠占鹊巢了?”他挑眉接过我的话。
“哪里哪里,哈哈,”我心虚地笑起来:“就想借宿两晚,我找过开锁匠,明天他从老家回来,我就不用再打扰你了。”
“今晚你还住这儿?”苏宁一脸惊讶。
“不然呢?哇,你不会不收留我吧?”我赶紧双手合十装可怜,“臭小子,这么大冷的天,你不会真忍心把我赶出去的对吧?就再留我一晚就行了!”
“可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你……”
“你看,牙刷我昨天就买好了,当然,用的是你书桌上的硬币,其他的……我都可以将就,我没什么要求的!”我语速极快,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对了,就是用了一块你的毛巾,等我回家就还你一块新的!”
苏宁忍不住笑出来:“笨蛋,今天我回来了,你打算怎么睡?”
“当然你睡床,我睡沙发啦!”我搓搓手卑微状,“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
“你……不觉得住我这,不太方便?”
“很方便啊!”我真诚地回答。
他用食指挠挠太阳穴。
“我的意思……我们孤男寡女……你觉得……合适吗?”他故意把语速放慢,口气颇为难。
“你肚子疼的时候大半夜找我,怎么不怕孤男寡女了?”我冲他翻白眼。
他摸摸鼻子,淡定地说:“我找的可是月川。”
“臭小子,就一晚你都不肯收留我?我伤心了,心都碎成片片了。”
苏宁终于绷不住笑出来,视线转向我手边的那碗面。我立刻会意,摆出一副你是大爷你说了算的马屁样,弓着背把面条推向他面前:“您吃!您先吃!”
这下,他被我彻底逗笑,点头:“行,既然你不介意,那就留下吧。”
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