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找我们。你想想,这次你是实在忍不下去了才找我,幸亏只是轻度的急性肠胃炎,如果下次真有什么急事或者危险,耽误了怎么办?”
他低头,手指磨着被角。
“我妈是心疼你没人管,劝你很久了吧?你看,要是我劝不动,还会动员月川、我爸……要不,就听她的在我们家搭伙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最后,漫长的拉锯战以苏宁的妥协告终,他答应老妈,以后只要没事就会来我们家吃饭。可我回头一想,怎么觉得这答不答应没什么区别呢?他要是没事儿,必然会被月川抓回来做作业,晚了在我们家吃晚饭不都是已经形成的习惯了吗?啧啧,这小鬼的水很深呐!
到了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班里的学习气氛也骤然升温,临近六月,大部分同学都报了课外补习班,在大流的推动下,我决定跟上的大家的步伐,毕竟距离高考只有一年的时间,再不冲刺对不起父老乡亲!
但补习班有个缺点,一周两次课都在晚上,而且离家远、骑车不方便。更麻烦的是课程一般安排到九点半,等我们出了校门已接近十点,这时很多公交线路已经停运,因此我回家的方式只剩下坐地铁。家住最远的我,每次目送同学们下车后,还要一个人再坐一站,下了地铁,地铁站离又家远,没有公交我需要徒步十五分钟回家。
回家的路上有一段是小区旁边的沿河健身小道。晚上昏暗没有灯光,有一丢丢吓人。但如果不走这条小路,换大路的话要多绕十几分钟的路程,所以我一般会给自己壮胆后,选择前者。谁不想早早到家,赶完作业多睡十分钟也是好的嘛!
补习班上了三四次后,一天,我进教室时发现,同桌的萧萧突然换去后排和舒亦晓坐了,正纳闷,吕勋便出现在教室门口。而萧萧和舒亦晓俩人见他进来,齐刷刷指着我旁边的空位让他坐。
这下我懵了,两个死女人这是要逼疯我吗?我僵硬地冲吕勋笑笑,他回我一个温和的笑脸,接着走过来,把书包往我旁边的桌上一放,拉开椅子坐下来。
嗷!这课我怎么还上得下去?!
果然,一晚上的课我基本没心思好好听,趁课间休息上卫生间的时候,我警告那两个女人,下次再让他坐我旁边,我和她们翻脸。可她俩委屈巴巴地反问我初三时的补习课,他不就坐我旁边吗?
拜托,这能一样吗?现在我心里有了鬼,谁还能心无挂碍地坐他旁边学习?
他俩戳着我的脑门骂我没出息。我就没出息怎么了!
回家的地铁上,我目送大家一站站下车,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吕勋比我早一站下,下车前,他突然回头,说:“你家远,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赶紧后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之前都是我自己回家,不都好好的?放心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不然明天没精神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
下车时,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说:“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
我的心融化了。
出了地铁站,一路上我都步履轻快,觉得连头顶的夜色都美得深邃。从昏黄的马路转到河边小路时,更没了以往的忐忑。
沿着小路走了一半左右,身后远处突然传来两声急促的脚步声,瞬间,我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边走边回头往后看。但由于河边小路没有灯,借着两端马路上的灯光,后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人影。
我加快步伐同时竖起耳朵留意身后的动静。脑海里翻江倒海呈现各种恐怖画面,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鬼故事,说晚上走夜路时,人肩上和头顶有三盏灯,妖魔鬼怪近不了身,但每回一次头就灭一盏,三次之后就灭完了,到时候妖魔鬼怪便没了顾忌,我已经灭了一盏……而且,此刻我又刚好走在水边,一边黑色的水面静悄悄的,关于水鬼的故事也渐渐在脑中浮现……
这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而且明显近了些。这这这!不是鬼,是人就更可怕了!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真想抽自己,为什么要走小路!现在卡在中间最黑暗的一段,除了赶紧往前走,别无他法。我咬牙继续加快速度,身体拼命前倾,只怨两腿不够长不够快。
身旁的灌木丛又响起一阵窸窣声,我的神经终于绷不住,撒腿就跑。
“别跑!”一个男人的吼声传来。
不跑难道还等着被你抓吗?!我拼了老命往前冲,什么八百米,什么百米冲刺,那都是浮云,此时耳边的风声响得我根本听不见其他声音。
慌乱间我远远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前方明亮的大路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宁救我!!!”我不假思索地大喊。
对方立刻站定,扭头看向我这面的一片黑暗。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只觉得头脑一热,唰地一下冲出黑暗,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一个踉跄。
“怎么了?”他看清是我,顺势把我往身后一送,横跨一步用身体挡在我跟前。
“有人……有人追我……”我喘着粗气抱着他的手臂不放。
他立刻警惕的瞪向那一片黑暗。原本就炯炯有神的眉眼压低,连戴着的黑口罩都压不住他的一脸煞气。
我微汗的手心下是少年紧绷的手臂。六月的天,只是刚刚开始热起来,晚上还会透着些凉意,他却已经穿起了短袖,没有了衣袖撑场面,我手里的胳膊太过纤细,手感实在不好,但此刻,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被他不够强壮的手臂和凶神恶煞的样子镇住,莫名安下心来。
什么叫人小气场大?什么叫男友力爆棚?喏,这就是了!看来,再小的男生关键时候,还是能展现出天生的攻击性啊。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大叔牵着一只秋田犬哼哧哼哧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狗刚脱了链子差点没追着,吓到你们了是吧?”大叔一脸歉意,冲我们拱拱手,说完,随着撒欢的狗走了。
看那一人一狗走远,我这才舒了口气,发现刚才跑拼命奔跑的双腿这会儿软得直不起来,只能继续抱紧苏宁的手臂不敢放开。而他就这么站着,伸出另一只手扶着我的胳膊等我缓过劲。